楚玄的劍意,是冰冷的。


    甚至比泥漿裏的異詭還要可怖。


    泛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的佩劍很細,執劍的手線條柔和,指甲整齊,和他一貫細節打理良好、矜貴逼人氣質相符。


    他甚至還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


    大約來之前,還在生意場上和人舉杯問盞。


    但指腹內側,緊緊扣著劍柄的厚重的劍繭、和他緊鎖的眉,冷冽抿起的唇線,都昭示著他在怒火爆發的邊緣。


    楚硯甚至沒看清他怎麽出的手——


    斷裂的藤蔓猝然碎裂。


    泌出綠色腥臭枝葉的異在泥地裏痛苦翻滾、無聲呻吟!


    楚硯沉默幾瞬。


    如果說陳鬆煜後天中期的修為,是她可以逾越的鴻溝。


    那麽宗師級別的武者。


    對現在的她來說。


    如有天塹。


    係統倒是鬆了一口氣。


    它喜滋滋看向宿主:【咱們都有救了——】


    然後噤聲。


    楚硯麵無表情。


    氣壓低沉。


    明顯不虞。


    楚硯和係統交流的思維電流也十分冰冷。


    【有救了,嗯?】


    【異詭不是我打退的嗎,他來搶什麽人頭?】


    係統:【……】


    然而很快。


    楚硯突然想起了什麽,迅速把自己的手包從車裏撈了出來。


    【哦。包裏還有我偷來的那把槍,不能被他看到了。】


    係統:【……】


    楚硯順手把七星龍淵劍也藏了起來。


    然後運轉太玄經。


    渾身淩厲的武者氣勁再次消弭無蹤。


    楚玄沒看到她在泥沼裏對敵。


    看到了估計也不感興趣。


    楚暖暖在車裏被嚇暈之後,就昏迷全程。


    不過她無論醒來前,醒來後都是個24k純傻子,能認出有異詭就不錯了。


    也有可能認不出來,估計還以為自己是腦震蕩暈出幻覺了——正好送她去醫院治治腦子。


    於是在整件事情裏。


    楚硯透明人設不變。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與名。


    楚硯帶上自己古板沉悶的黑框眼鏡,準備就地打個網約車消失。


    她忽然微微一頓。


    剛才對敵時,大量的瘴氣侵入了她的經脈,幾乎把她全身真元吞沒。


    然而這次,利用太玄經化解之後——


    她的真元。


    似乎莫名其妙增多了。


    楚硯有些不解。


    【係統,我現在體質多少點?】


    係統麻溜掃描:【9400點……咦,剛才不是9200嗎的?】


    楚硯伸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帶著病態蒼白的手背上,幾條隱約可見靜脈,竟然有一瞬泛著淡淡的藍。


    那奇異的顏色,就像是剛才那株異詭在藤蔓上開出的妖異藍花。


    這種感覺一閃而逝。


    很快就消失無蹤。


    楚硯愣怔。


    她問係統:【……你看到了嗎。】


    係統也跟著看了半天,有些迷糊:


    【看到什麽?】


    【宿主,你是冷白皮?】


    楚硯:“……”


    不遠處。


    楚玄一劍擊殺異詭。


    他在斷壁殘垣之中斷然轉身。


    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滿是戾氣。


    他那群玄創公司的下屬紛紛跑來,卻因為籠罩在楚玄周身肅殺的風暴,而不敢靠近。


    直到楚玄脫下昂貴的西裝。


    攏著暈倒在地的楚暖暖,把她抱了起來。


    楚硯:


    【……辣眼睛。】


    【快走。】


    她叫來某個楚玄的助理。


    把同樣暈厥的楚家司機交給他,叮囑:“快,把他送去醫院。”


    那位下屬也有些傻眼:“好、好的。但請問你是……”


    楚硯嚴肅開口:“這種時候哪有時間說這些,快去。”


    對方帶著傷員,摸不著頭腦的走了。


    楚硯同樣打算開溜。


    卻忽的發現。


    楚玄正向自己走來。


    表情有些危險。


    楚硯疑惑:【我得罪他了嗎。等等……楚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係統想當然說道:【當然是楚暖暖喊他來的啊!】


    楚硯:【什麽時候喊的?】


    她倏忽一頓。


    剛才的情形一閃而過。


    異詭襲擊的時候。


    楚暖暖被安全帶倒綁在小鵬汽車的後座,吵的像是一隻尖叫雞。


    自己忍無可忍,把她解了下來,推到車外保命。


    楚暖暖當時喊什麽來著?


    ——“你瘋了,現在還要打開車門,我不要給你陪葬!”


    ——“哥,楚硯要殺我啊啊啊!”


    楚硯:“……”


    哦,還好,楚暖暖這個智障還活著。


    楚玄走近。


    一米九的身高把她攏在了陰影裏。


    時隔那麽多年。


    似乎還是第一次兩人如此靠近。


    楚硯都快忘了他近看長啥樣。


    楚玄沒什麽表情,那張在審美意義上富有欣賞價值的臉,楚硯也懶得看。


    她隻輕微抬頭。


    淡淡掃了眼楚玄脖頸上的紅色吊墜。


    約莫是離得太近。


    她能聞到微弱的醫院消毒水味道——


    和遮掩的很好的血腥味。


    楚玄受傷了?


    她有些疑惑。


    楚玄也沒有低頭。


    就視線輕輕往下麵一掃。


    於是哪怕距離極近,他的話語之間也充斥上位者的不可侵犯的尊榮和距離感:


    “你做了什麽。”


    楚玄很少關注楚硯這個妹妹。


    記憶裏。


    楚硯隻是一個用來裝飾楚家家庭人口的符號。


    但此刻,他卻極為罕見的,用神念探究起了楚硯。


    剛才的異詭屍體上,除了他,還有另一位武者的劍意。


    清冽的、微弱的,帶著淡淡冰雪氣息的,卻銳意淩然的劍意。


    這種清冽的劍意——


    竟然能引起楚玄體內劍意的共鳴。


    眼前的楚硯普普通通。


    身上沒有半點武者氣勁波動。


    隻是宗師的直覺卻讓他多停留了幾瞬。


    見楚硯沒有反應。


    楚玄不耐。


    旁邊那些下屬紛紛噤若寒蟬。


    楚玄情緒本就不穩定,或者說這人和正常人不一樣,缺少理解能力和同理心,平時哪敢有人在楚玄問話的時候默不作聲,拂了他的麵子?


    這個小姑娘好大的膽子!


    楚玄的劍已經扔給了下屬。


    楚暖暖也被他抱進了車裏。


    此時他皺著眉,表情冰冷不悅,帶著直白的探究。


    “異詭為什麽會襲擊暖暖。”


    撞毀的汽車距離綠化帶有很長一段距離。


    大約十幾米,地上都是泥漿拖拽她們時打在地上的痕跡。


    不像是意外。


    倒像是伏擊。


    楚玄迫問:“你知道些什麽?”


    楚硯麵無表情。


    突然開口。


    “你受傷了。”


    這一句莫名其妙,卻打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兩周前。


    楚玄確實在西郊著了異詭的道。


    身上的傷到現在還沒好!


    正當眾人以為,楚硯在向楚玄委婉表達關心,試圖熄滅他的怒火的時候——


    就聽楚硯冷冷說道。


    “看來你的實力也就這樣。”


    “打不過別人,也護不住你的‘稀世珍寶’楚暖暖。”


    “我不過是被無辜牽連進來。”


    “又怎麽會知道——盯上你的人是誰?”


    少女往前一步。


    她微微踮腳。


    清冷的聲線就在楚玄耳畔,一字一頓落下來,燙的楚玄瞳孔微變。


    楚硯說:


    “既然沒有保護她的能力,就別大張旗鼓的捧著你的楚暖暖——”


    “讓她成為別人的靶子。”


    “與其在這裏逼問我。”


    “為什麽不去查查,是誰對這輛車動了手腳?”


    “楚暖暖是跟蹤誰,去的武協?”


    她麵無表情甩鍋。


    傻逼。


    去和陳鬆煜狗咬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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