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我們坐著大巴緩緩進入熟悉的村莊。


    陽光斜照,在屋頂和山頭斜照卻相迎,看著熟悉的建築物,快樂噴湧全身,車窗外,剛剛經過村委會的大房子,我立馬知道旁邊是一塊圍起來的菜地,地裏的蔬菜生機不再盎然,斑斑點點黃葉被勤勞的奶奶摘掉,隻不過中間還留著秋天帶來的雜草枯黃和冬天本就該有的冷風瑟瑟和孤寂。


    一步步駛近我的回憶,我們在另一個村口下了車。


    一陣風吹過,我閉上眼仔細嗅著這熟悉的味道,發梢隨風舞動在我的眉前。


    我走在前麵,看著熟悉的伯伯走過,我欣喜若狂不再社恐的熱情用方言打招呼,“伯伯,要去搞哪樣?”


    伯伯熱情回應著:“去割點草。”然後走近看著我,似乎在努力回想,然後頓時醒悟說:“噢!你是我們上麵那個村的覃老人家的孫子啊!是不是?”


    我笑著點頭:“原來伯伯還記得我啊!”


    “當然了,你祖父經常帶著你來我們這裏玩的,你和我家小哲關係挺好的,幾年沒見到你了,你都長這麽高了,不曉得他還記得你不噢!”


    “伯伯,肯定記到啊!前幾次我回家都遇見他的。”


    伯伯高興的表情:“怪不得他有幾次說你回來了,我都沒有看見。”


    冷洋一臉不熟的樣子站在我的旁邊,不幹擾我們的話題,在旁邊低著頭盯著手機。


    我發現了他的不自在,然後說:“伯伯,你認識他嗎?”


    “看不出來啊?我認識嗎?”


    我喊著:“冷洋,過來。”


    伯伯一臉震驚,“他叫冷洋,他就是……”


    我欣喜,“是的,伯伯,他是冷爺爺家的孫子!”


    伯伯一臉開心:“噢!我曉得了。”伯伯走到冷洋麵前,一臉欣慰的看著他,冷洋似乎有點尷尬。


    伯伯拉起冷洋的手,“孩子,我是你趙伯伯啊!你記不到我了,小時候你經常和你爺爺來我家買酒啊!”


    冷洋頓了一會兒,腦海裏閃過一些畫麵,記憶裏胖胖的趙伯伯經營著一家糧酒店,經常有很多人去他家買酒,而他總會大方的請大家喝酒,小時候孩子不再身邊,但是他總會準備很多糖,每當有小孩子來時,他總會開心的逗著小孩子們,所以大人小孩都喜歡他,他家時常都是熱熱鬧鬧的。


    冷洋有點疑惑然後看看熟悉的眼神遲疑著說:“趙伯伯?”


    伯伯激動的點頭,然後撫摸著他的手說:“孩子,自從你爺爺的事,你就再也沒回來過了,伯伯給你準備的糖都被小猛給吃了。”


    冷洋疑惑著說:“但是,趙伯伯你怎麽變瘦了,瘦了這麽多。”


    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我的心口溫暖起來。


    伯伯笑著說:“這不是前幾年生了一場病嗎?體重暴減少。”


    冷洋立即擔心詢問:“怎麽了?現在好了嗎?”


    伯伯暖心回答:“好了,好完全了。”


    我和冷洋都放心的點點頭。


    然後伯伯又熱情的說:“好久沒有和你們聚一起了,走走走,去我家,小哲也在家嘞!”轉念一想對著冷洋說:“呀!你都沒有見過小哲嘞,剛好可以認識哈!”


    冷洋笑著推辭,看得出來冷洋有點快要碎了,我知道他不喜歡客套這種事。於是我走上前說:“伯伯,我們先回家哈,我爺爺在家等我們,老人家看我們還沒有回來會擔心的,我們先回去,改天有時間再來玩哈!”


    伯伯點頭讚同:“嗯,你爺爺年紀大了,愛擔心,快點回家吧!記得有時間要來噢!”


    我點點頭,互相告別後,我看著伯伯慢慢走遠背著背籮越來佝僂的脊背,我還在幻想著以前在他背上睡著的場景。


    冷洋提著行李箱走在前麵說:“走了!”然後突然回頭,發現我還在原地看著伯伯的背影,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走了,覃爺爺等急了。”


    我轉身微笑著看著他,點頭,然後乖乖的走在他的旁邊。


    從這裏到咱村還是有點距離的,慢慢走的話可以走半個小時。我看著冷洋感覺有點累,於是我上手拿過我的行李箱說:“你也累了,我來拉吧!反正也不重,我的腿也沒事了。”


    冷洋終於妥協:“好吧。”


    我故意走在前麵,讓冷洋看見我能做到。


    走到一個三岔路口,我轉過身問:“冷洋,你還記得咱村走那條路嗎??”


    冷洋抬頭看看山峰然後自信回答:“直走。”


    我驚喜的表情:“你怎麽知道的呀?小時候這裏可是隻有一條路啊!後來村村通了,然後大家多修了兩條路。”


    冷洋微笑著說:“好歹我也是呆了幾年時間的呀!就算房子變了,但是大山沒變呀!”


    “怎麽說。”


    冷洋看著我微笑著,然後眼光向上微苦笑著看著那座蘑菇形狀的山,眼裏全是思念。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著他說:“沒事哈!回來就好。”


    冷洋吞咽口水點頭,堅強著開玩笑說:“因為小時候爺爺總給我說那座山下麵就是我們的家,那座山就是我們的歸屬。”


    我陪著他微笑著:“對呀,你都還記得,你小時候也這樣給我說過,你對我說‘那座蘑菇山下永遠是我們的家,千萬別認錯了’就因為你的話,後來村莊再怎麽變化,我都沒有走錯路。”


    冷洋微笑著看著我說:“走吧,回家。”


    “嗯。”


    過了一會,腳開始痛了,也許是磨到扭傷的地方,它不耐步行開始發起抗議,我後知後覺的開始感覺到酸脹,於是我提出了休息。


    坐在開石山下的大石頭上,我喘著粗氣,冷洋從包裏拿出水遞給我,“喝點水。”


    走了一小會兒,我感覺汗水淌滿全身,幸虧右手傷口小結痂了,不然碰到汗水那叫一個酸爽。我拿起水直接喝了半瓶……


    冷洋站起來看看周圍的風景,“感覺上麵沒多大變化嘛!一切都還很熟悉。”


    “確實。”


    “走嗎?”


    我伸出右手,“拉我一下。”


    冷洋細心的雙手拽著我的胳膊將我拉起來,“走吧!”


    我突然發牢騷:“怎麽回事,不想走了。”


    冷洋卻聽見了,然後推著行李箱走過來溫柔說:“沒休息夠?”


    我搖搖頭。


    冷洋瞬間理解,然後推著行李箱到我的麵前有點自責說:“腿痛我就不該讓你拉行李箱的,這下嚴重了!”


    我頓時有點心疼,安慰道:“這段路本來就要走的,沒有誰錯。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冷洋扶著我,“坐在行李箱上吧,我推著你回家。”


    我不肯坐,“怎麽可能,這可是上坡路誒,而且你還有一個行李箱。”


    “我可以,我力氣大,你要趕緊回家看看嚴不嚴重。”冷洋堅持將我半推半抬在行李箱上。


    還好這是一段平路,推著走了幾米,我立即叫停說:“等等,冷洋,我先打個電話給我爺爺,怕他擔心。”


    冷洋停下來,我撥通祖爺爺話,便聽到一陣喇叭聲,冷洋立即抬起頭,公路盡頭拐彎處出現一輛三輪車。


    我掛了電話,開心的對冷洋說:“太好了,冷洋,爺爺說叫了人來接我們,開著三輪車。”


    冷洋驚喜的看著我說:“不會是那輛吧!”


    我看著三輪車越來越近,我看清楚了是大勇哥,我立即招手,大勇哥刹車,說:“哦喲,幸虧我來得早噢!你爺爺總說你們還沒有下班車,差點都要回到家嘍!”


    我們微笑著看著他。


    張大勇立即下車將我們的行李箱搬到車上,然後抱著我的行李箱遲疑一下,準備說什麽,冷洋已經將他的行李箱放了上去。


    張大勇變得激動:“哎呦,拐嘍,怕弄髒你們行李箱吧!這上麵全部是泥巴。”然後將行李箱放回地下對冷洋說:“你這孩子怎麽這麽虎啊!那麽髒,你動作怎麽那麽快啊!”


    冷洋開心的語氣說:“大勇哥,太重了嘛!你又不先幫我抬一下。”


    張大勇尷尬微笑著然後走近我說:“星移啊!這個是你朋友嗎?怎麽這麽自來熟啊!一上來就叫我大勇哥。”


    我被逗笑了,冷洋也在旁邊笑著。我解釋說:“大勇哥,他一直都是這麽叫你的。”


    “安?”張大勇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和冷洋。


    冷洋裝不下去了,走上前說:“大勇哥,這才幾年啊!你都不認識我了。”


    張大勇眉頭皺滿了紋,然後疑惑問:“我以前認識你嗎?”


    我和冷洋點點頭。


    張大勇也半信半疑說:“好吧,不過你和星移一樣大,叫我大勇哥是可以的。”


    冷洋無奈,“大勇哥,我啊!我是冷洋,以前說要打敗你的那個小學生呀!”


    “安?”張大勇上前仔細看著冷洋,“你是冷洋?”然後看向我,我點點頭,張大勇伸手打了冷洋的頭一下說:“幾年不見,長這麽高了,都比我高了。”


    冷洋被打後偏了一下頭,然後立即用手摸著假裝委屈的樣子說:“啊!痛呀,大勇哥,這麽大了還打我。”


    張大勇挑逗著說:“痛個屁,我都沒用力。大怎麽了,還不是比我小,長那麽高幹嘛?”


    冷洋笑著說:“當然是為了打敗大勇哥哥了?”


    張大勇看著他微笑著說:“喲,出息了,能打敗哥哥了。”


    然後說:“等下我找個東西處理一下這些泥巴。”


    我立即將行李箱搬上去,關住門說:“大勇哥,不用了,不髒。”


    張大勇回頭,無奈的搖搖頭溫柔的說:“這兩個孩子,一樣倔。”


    在車上,我問道:“大勇哥,今年沒出去打工嗎?”


    張大勇點點頭,“今年,我和你嫂子在家種地,我們盤了幾十畝小辣椒,收成挺好的,還可以在家照顧老人和孩子。”


    冷洋驚訝的說:“大勇哥你有孩子了?”


    張大勇開心的說:“當然了,哥哥我呀!人生贏家,不僅有個漂亮的老婆,還兒女雙全,你們也要加油啊!”


    我尷尬笑著,冷洋笑得闊綽說:“我還早呢?找媳婦的事以後再說。”


    張大勇笑著說:“也算吧,不過大學可以談戀愛了,不要像我在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遇見你們嫂子,難受……”


    “嗯!”


    “嗯,我要找一個和嫂子一樣好的老婆。”


    聽了這話,三個人有三種想法,但是車上是開心快樂的……


    下車後,張大勇急急忙忙回家去了,留也留不住。


    我推開院子的木門,爺爺聽到車聲也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爺爺那一刻,我的臉上是掛不住的笑容,“爺爺,我回來了!”


    爺爺開心的望著我,激動的上前拉著我的手說:“終於回來了,快來家,我做好飯了,餓了吧。”


    我點點頭,爺爺拉著我進屋。我停下來說:“等等,爺爺,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爺爺點點頭,“在哪呢?”


    “就在後麵呢!”我轉過身卻沒有看見冷洋的身影,我輕輕放開祖父的手說:“爺爺,等等我,他可能害羞。”


    爺爺小聲說:“這孩子,有什麽可害羞的。”


    我的內心也是疑惑的,os:“搞什麽鬼,電視劇橋段嗎?還是神秘感,見爺爺不應該很開心嗎?”


    我走到木門圍牆,看見冷洋呆呆站在那裏,麵無表情,像不知所措的小孩,不知此時他在想什麽,我感覺好可憐。我走上前說:“怎麽了,為什麽不進去。”


    冷洋滴溜著大眼睛看著我說:“沒什麽,就是太開心了。”


    “爺爺會更開心的,他一直都很想念你,走吧,跟我一起進去。”


    我換上開心的笑臉,蹦蹦跳跳走到爺爺旁邊說:“爺爺,他來了。”


    冷洋從圍牆邊緩緩走過來,不知為何,鏡頭也跟著放慢了。冷洋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有巨大的決心,他眼神一直盯著爺爺,我看著他的眼眶一點點泛紅,眼神從欣喜到感動再到委屈,要不是表情沒有那麽誇張我感覺他快要堅持不住哭了。


    在冷洋眼裏,眼前的老人沒有多大容貌上的變化,隻不過是背佝僂了不少,臉上的皮膚鬆垮了,老年斑也增長了,但是唯一不變的還是那樣的溫柔,一雙眼睛裏永遠透露著對我們的無限關心和疼愛。


    我扶著爺爺,爺爺看著眼前的冷洋,對視上他的雙眼,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一下,可能是心髒顫抖了一下,這是這麽多年的願望啊!終於實現了,心中的思念一瞬間全部發泄出來,爺爺看著眼前高大的冷洋,這不就是當初叫著“覃爺爺”的小屁孩嗎?爺爺思緒萬千,一股腦湧上太多的回憶,就連忘記了好久的冷爺爺的麵孔也記起來了。


    爺爺仔細端詳著眼前的男孩,冷洋停在爺爺的麵前,手上沒有動作隻是委屈巴巴的看著爺爺,爺爺腦海裏浮現著那個皮膚黝黑黝黑的小男孩,爺爺拉起冷洋的手,激動得掉下了眼淚,“孩子,你終於回來了。”


    這一舉動讓冷洋繃不住眼淚,大滴大滴的滾過臉頰和眼尾,滾落在耳朵根,冷洋說不出話,隻是感覺喉嚨哽咽,縱有完全話語,此時此刻都說不出來。


    爺爺抬起手,冷洋彎下腰來,爺爺輕輕的抹著他的眼淚說:“洋洋,別哭。好孩子,回來就好。”


    然後緊緊抱住冷洋說:“洋洋,爺爺好想你啊!”冷洋也貪婪著這份溫暖,不肯撒手,頭放在爺爺肩膀上,緊緊貼著爺爺的腦袋,哽咽著說:“對不起,覃爺爺,我來晚了。”


    爺爺拍著他的背安慰道:“不晚,洋洋,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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