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雲山


    小山位於群峰之間,山腰鬆柏成林,又有桃梅青竹遍地,中有草堂一處。


    隻是深秋,桃花已謝冬梅未開,在遍地落黃之中唯青竹傲然。


    爐上壺嘴不停冒著熱氣,當中已沸騰,一隻布滿皺紋的手握住茶壺手柄,茶水入杯,茶香立即四散。


    “距上次來,已有半年了。”老者麵容蒼老,聲音卻沉穩有力,將一杯茶推到對麵,“嚐嚐。”


    滾燙的茶水在寒瑟裏很快隻剩溫熱,洛三刀輕抿一口,“回甘清神,入腹留溫,適合這個時節。”


    老者白眉白胡白發,世人隻知道他姓慕,少知他全名,於是皆尊稱一聲慕老。


    慕老一身白裘低調,笑起來慈眉善目,臉上的皺紋堆成淺淺幾疊。


    “公子在我這兒喝了幾十次茶了,是單純喝茶還是有事而來我一眼就看得出來,此次又是為何事煩憂啊?”


    “瞞不過老師。”洛三刀緩緩放下茶杯,“‘它’出現了。”


    慕老神色微凝。


    洛三刀:“我被邪念困擾多年,還是得老師的建議,修得‘心道’後才斷開邪念離其擾亂,隻是此念無法根除,您曾說總有一日‘它’會出現,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其他任何東西。”


    慕老:“看樣子,是人。”


    “老師也說過,最難解的便是人。”洛三刀落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輕輕敲著,“她出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它’。”


    慕老品著茶,“‘它’對公子的吸引,即使修了心道將此念剝離出去,公子也依然會有影響。公子等了多年,說它出現之日便是滅它之時,可如今公子在這裏,說明並沒有殺了它,所以公子今日才來。”


    洛三刀:“是。”


    慕老:“公子不是猶豫之人。”


    洛三刀:“因為一個巧合,放過了她。後來也出手想要她的命,但......我調查試探過她,與任何勢力都無關係。”


    慕老了然,淡淡一笑:“若非稚子,便是女子。”


    洛三刀隱隱有苦惱之色:“女子,還失了記憶,也根本查不到她的信息。”


    慕老:“公子麵帶愁容,是因她對此事不知情,進而留與不留的問題便更難了,也對她日後何去何從所煩憂,我說的可正確?”


    洛三刀無奈:“正確。我倒希望她心懷不軌或是遭人利用,正因為她什麽都不知道,設計也無跡可尋,此事才難辦。”


    慕老聞言卻笑了起來。


    洛三刀不解:“老師既知此事危險,為何笑?”


    慕老:“公子也深知此事危險,卻還是沒有取她性命,一切自有定數,此女子,是公子的劫啊。”


    洛三刀皺眉:“生死之劫?”


    這時,忽有鳥雀入竹林,引起一陣騷動。


    慕老搖搖頭:“公子慧心,怎會不知我指的是什麽。”


    他眉頭緩緩展開,又陷入無言。


    慕老續了茶:“從前我說這是牽絆,公子卻執意說是邪念。”


    洛三刀:“老師知道我的處境,這樣無端的情緒,會致命。我不願任其存在,可如今,我也無法將其毀滅。”


    慕老:“一切存在皆有意義,一切出現皆為因果。公子此次的問題我無法給出建議呐。”


    洛三刀:“老師若置身此地,會如何做?”


    慕老:“‘牽絆’二字便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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