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珩的回複出乎許梔清的意料,她原本以為會是件很簡單的事。


    他們分手是雙方同意的,沒有狗血誤會,沒有撕破臉鬧得難看,更沒有弄出社會新聞來,對於兩家的商業合作毫不影響。


    許梔清理智地勸道:【天成這兩年的重心在南方,北方市場沒有打開。信安分公司拿過幾個大項目,又有總公司當靠山,資源和實力都不弱。】


    許家北京分公司也是近年成立的,起初發展的很困難,隻能靠總公司提供的資源生存。但許梔清過去之後,到處跑業務、拉資源,如今接到兩個大項目,名氣和口碑已經起來了。


    以兩家目前的情況而言,如果合作能夠互利互惠,許梔清不認為需要考慮。


    發出消息後,等了幾分鍾對麵都沒有動靜。


    就在她準備催促時,終於收到謝嘉珩的回複,一個輕飄飄地,漫不經心的字:【嗯。】


    許梔清握了握雙手,耐著性子繼續打字:【天成在嚐試自己做開發,以你們的實力,今後遲早會入局北方市場,用跟許家的合作項目當開門紅,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次倒是回的挺快,依舊隻有一個字,冷冷淡淡的:【嗯。】


    話已至此,許梔清不再多言,隻道:【你好好考慮吧,別想不開。】


    謝嘉珩收到這條消息,嗤了一聲。


    張口閉口全是公司利益,有一句是關心他的嗎?


    謝嘉珩把手機扔到旁邊,腦海裏浮現出他們分手時的場景。


    平時工作忙得不見人影,連他生日都能臨時爽約,分手就迫不及待的從北京趕回來,行李箱都來不及放回家,這麽急切的想甩掉他。


    分手地點選的還是長廊。


    他們大學最常約會的長廊。


    想到這些,謝嘉珩莫名有些煩躁,在床上沒有躺多久,接到朋友裴洛言的電話。


    “喂。”


    裴洛言語氣欠欠地,毫不掩飾他的幸災樂禍:“聽說你和許梔清分手啦?沒躲在被子裏哭吧,要不要兄弟我開飛車過去安慰你啊?”


    “滾。”


    謝嘉珩掛斷電話。


    一分鍾後,手機鈴聲又響起,他再次接通,裴洛言這才問道:“怎麽回事啊,我看許梔清的情侶頭像換掉了,你們難道是真分手?”


    “嗯。”


    “許梔清提的?”


    “嗯。”


    “那你就答應了?”


    謝嘉珩反問:“不然?”


    裴洛言肆意的調侃:“以你的性格當然是痛哭流涕,抱著許梔清的大腿苦苦哀求她不要分手啊!許梔清,許梔清,沒有她你可怎麽活啊!”


    “......”


    謝嘉珩又想掛電話,裴洛言似乎是猜到了,及時道:“要不要我幫忙組個局,給你創造複合的機會?”


    話說出口時,裴洛言已經想到謝嘉珩會答應。


    他們是大學室友,他見證了謝嘉珩是如何追求的許梔清,又是怎麽愛她愛的死去活來。


    記憶裏最深刻的事,是他們在跨年夜吵架,許梔清氣得跑回宿舍,不願意聽解釋,也不肯出來見他。


    冬天夜晚的寒風刺骨,謝嘉珩顧不上自己隻穿著單薄的外套,打著寒顫,固執地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了一晚上,生怕離開許梔清就不會原諒他。


    他有多戀愛腦,裴洛言再清楚不過,分手絕對是被迫同意的,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複合的機會。


    “不用。”謝嘉珩拒絕的幹脆。


    “你說什麽?”裴洛言的音量驟然提高,難以置信:“別告訴我你也是真心想分手的,兄弟,騙騙自己得了,別想騙過我!”


    “......”


    謝嘉珩懶得跟他多說,隻叮囑一句:“玩你的,別管我們的事。”


    然後再次掛斷電話,把手機扔到旁邊。


    沒過一會兒,他想起裴洛言提到的情侶頭像,又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重新點進置頂【女皇寶貝】的對話框。


    頭像已經不是海邊日落時拍的背影照。


    謝嘉珩打開許梔清的個人信息,看見頭像換成了她在北京拍的照片。


    沒有像工作時打扮的那麽正式,穿著酒紅色長裙,站在小胡同前,夕陽西下,餘暉灑在她的身後,給整個人鍍上一層光,嘴角微彎,笑容明豔。


    他輕嗬一聲:“沒品位。”


    退出來後,又忍不住點進去,不悅的皺眉:“我靠,誰給她拍的啊?”


    謝嘉珩拿近手機,放大照片想尋找蛛絲馬跡,在發現地上短發男人影子的瞬間,激動的指尖一抖,不小心雙擊頭像。


    對話框裏顯示著【我拍了拍“女皇寶貝”的腦袋把財運傳給她】。


    許梔清:【?】


    許梔清:【想開了?】


    謝嘉珩:【......】


    許梔清等了半晌,他都沒有再回話,她不懂謝嘉珩的意思,拿過手機和禮袋,下車了。


    她過兩天又要飛回北京,隻有今天能抽出時間,和常梓彤約在盛南大學旁邊的cake咖啡廳。


    “終於赴約了啊大小姐,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常梓彤見到她就打趣。


    許梔清笑著坐在對麵的位置,遞過去禮物袋,回道:“我多賺些錢,今後包.養你的價格也能更高啊。”


    “確實。”常梓彤接過袋子,邊往裏麵看邊問:“買的什麽啊?”


    許梔清沒有接話,等常梓彤看見自己心念很久的包包後,眼睛倏地亮了:“你居然買到了這款?我的天,大小姐我太愛你了,我就是你永遠的女人!”


    “正巧北京商場有貨,你不是馬上過生日嗎,給你的禮物。”許梔清說著端起咖啡杯,輕抿一口。


    “這絕對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我要拿回家把它供著!”常梓彤樂不思蜀,將包包小心翼翼裝回袋子裏。


    聽到這句話,許梔清不禁想起謝嘉珩。


    前兩年謝嘉珩的生日,是他們一起慶祝的,許梔清會精心準備禮物,給他驚喜,逗他開心。


    他同樣說過要把禮物供起來的話,也真的照做了。


    她送的所有禮物,無論大小,都被謝嘉珩放進臥室展示櫃裏,完好無損的保存著。


    今年他的生日前,他們也定了約會的時間地點,許梔清提前訂好機票、蛋糕和禮物,打算飛回來陪他。


    但就在前一天,公司新簽約的大項目臨時出現狀況,項目經理手忙腳亂鎮不住場,甲方負責人發脾氣,指名道姓讓她必須到現場處理。


    分公司難得能接到大項目,又是許梔清簽下來的,她不敢有絲毫懈怠,隻能連夜趕過去,安撫甲方情緒,積極溝通協商,又親自盯著工作人員解決問題。


    等處理完所有事情,能離開的時候已經到中午,許梔清不想失約,飛快地開車往機場趕,因為一整晚沒有睡覺,疲勞駕駛出了車禍。


    在病房醒來,許梔清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疼痛,急忙找到手機,看見時間是22點48分。


    未接電話56個,全部來自謝嘉珩,微信也都是他發的消息。


    她最終仍然失約了。


    這件事導致他們冷戰很久,也成為分手的導火索。


    常梓彤把禮袋放在旁邊,言歸正傳:“你和謝嘉珩怎麽回事啊,分手的這麽突然。”


    “不算突然,早該分的。”許梔清的聲音變輕許多,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咖啡杯,神色間透出幾分無奈。


    常梓彤問得直接:“是從你選擇去北京開始嗎?”


    許梔清點頭。


    大三學校有課,她每周末往返北京深城,和謝嘉珩依舊能時常見麵。到大四後,大部分時間待在北京,學習和處理公司事務,跟謝嘉珩完完全全的異地戀。


    這一年,他們都很疲倦。


    常梓彤忍不住歎氣:“可惜了,他是難得正常的男人。”


    話出口後,意識到好像沒有安慰到閨蜜,提提手中的袋子,笑著說:“不過男人多的是,事業才是王道!”


    許梔清彎彎唇,回道:“我明白,我短期內回不來深城,他又不會去北京,這件事根本無解。”


    況且,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止異地。


    聽到閨蜜說不回深城,常梓彤難過的直叫喚:“沒有你在的兩年我太無聊了,你還有多久才能殺回來啊。”


    “爭取明年年底吧。”許梔清說。


    她的計劃是三年之內,將分公司做出業績,累積資源,同時培養一批得力的助手,再回到總部搶權。


    “好,我相信大小姐的能力,在二十五歲之前一定行!”


    常梓彤舉起咖啡杯,許梔清笑著相碰。


    許梔清下午有線上會議,隻坐了兩個小時,就急急忙忙的要走。


    “我先送你回家。”她說。


    常梓彤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許梔清抓住問:“你幹什麽?”


    “今天不困吧?”


    許梔清聽出緣由,無奈的笑了下:“放心,不困。”


    常梓彤知道她前段時間出車禍的事,她當時在忙著改方案,聽見振動聲,沒有多想便接通了視頻電話,正巧被常梓彤看見她在病房裏工作。


    “你以後讓助理開車送你回家,不許再疲勞駕駛,不然我可要告訴伯母了。”常梓彤坐上副駕駛叮囑。


    “知道了。”許梔清解釋:“上次是個意外。”


    “廢話,車禍不是意外才可怕好嗎!”


    “......”


    常梓彤玩著手機,嘴裏也不停地念叨,許梔清騰出手把音樂聲調大,又被她調到最小,許梔清換成嗨歌,又被她調成輕音樂。


    “別動,有事問你。”常梓彤撥通電話,把手機放在兩人中間,問道:“你具體什麽時候回北京?”


    “後天早上。”


    “這麽急?”


    許梔清交代行程:“後天下午要去現場盯進程,晚上陪客戶吃飯。”


    常梓彤對於她玩命似的工作安排已經不奇怪了,接著問:“明天呢?”


    “早上有個會,下午找我爸匯報工作。”


    “所以晚上沒事咯?”


    許梔清側目看她,回答:“睡覺。”


    常梓彤聳聳肩,拿過手機,對著電話另一邊的男人道:“聽見了吧,沒時間參加聚會。”


    “是誰?”許梔清問。


    “裴洛言,你自己說吧。”常梓彤打開擴音器,放在許梔清耳邊。


    “許梔清你畢業不參加聚會,回深城也不找我們玩,是不是不把我們當朋友?”裴洛言痛心疾首地斥責著:“你飛黃騰達了就忘恩負義,貪戀北京的新人拋棄深城的舊人,咱們可是一起吃過盒飯的交情,明晚七點悅星ktv你必須來!”


    許梔清和常梓彤相視一眼,都無語的不想接話。


    “你說話啊許梔清,我知道你聽著呢,別裝不在!你有本事不回家,你有本事來聚會啊!”裴洛言吵吵鬧鬧的,仿佛隻要她不答應就不會善罷甘休。


    “知道了。”她輕聲道。


    “知道了是什麽意思,來還是不來啊?”


    常梓彤翻譯:“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想來的意思。”


    裴洛言又大聲喊:“你放心來啊,我沒有叫謝嘉珩!”


    “......”


    常梓彤果斷掛掉電話,轉頭對她說:“你明晚不累就來坐坐,累了在家休息,別管他。”


    他們兩個寢室的從大一開始玩,關係不錯,尤其是常梓彤和裴洛言,作為雙方的閨蜜和兄弟,沒少私下聯係。


    許梔清頷首:“我盡量。”


    裴洛言這邊立馬給謝嘉珩打電話,興致勃勃地通知:“明晚七點,悅星ktv。”


    謝嘉珩語調懶散:“不去。”


    “許梔清會來!”裴洛言急忙道。


    對麵沉默兩秒,給出的回答相同:“不去。”


    “行啊,你有本事別來,來了是狗!”


    謝嘉珩掛斷電話,輕哼一聲,手機扔到旁邊,關燈睡覺。


    良久,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很小很輕的聲音——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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