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7:threetarget(三筆訂單)


    彌利耶們從阿斯托裏亞安全屋開來兩部冷藏車,一躍下便開始咋呼起來,這些不良少女已等待廝殺很久了,平日裏總在被前輩們洗腦,所以往車內偷塞進許多致命性武器,例如榔頭、開山斧、鶴嘴鋤以及大砍刀,端在手裏肆意揮舞,想要一試身手。


    “已經很久沒嚐人血了。”木樨花提溜著她那把寒光閃閃的利斧,扛在肩頭不住得意,對手下幾個女流揮揮手,叫道:“給你們瞧瞧,過去我是如何將人開膛破肚的!”


    “發神經啊,立即給我收起來!”天竺菊嚇白了臉,推搡人群重新回到廂內,道:“拜托,咱們不是來殺人的好不好?而隻是來教訓一群騎機車的不良少年。他們與你們年齡相仿,都是附近高校的學生崽。這裏不是佐治亞鄉野,而是大都市。隔開不遠就是八大道,人流熙熙攘攘的唐人街!知道周邊有多少炮局嗎?視野那麽寬闊,街坊一旦瞧見就會立即報警。”


    “你倆打算怎麽幹?”自打棗核她們喪命,山月桂、蘋果花與我倆重新組建了速攻小隊,論拳腳功夫是眾女裏最棒的,而且她們有社會閱曆,下手知輕重,不會頭腦發熱亂來。


    “這夥叫鬼影的人,定下的時間為午夜,那時農貿市場全都打烊了,可見他們也不願搞事。所以這會是一場打完就跑的速攻戰。”天竺菊指著兩女,歎道:“而我與醉蝶花在女神峰大戰時元氣大傷,至今也沒能恢複過來,光是跑步也會喘,主力選手得靠你倆。”


    黃瓜玩弄著刮刀,推了推我,問:“真有傻子願意將家供給我們住麽?他要收多少錢?那個鬼地方不會也鬧耗子吧?昨晚我耳朵差點被啃了,偵探的破宿舍好髒啊。”


    “相當大,反正他舉雙手歡迎我們搬去住,並說隻要勤打掃和為他煮飯就行。難能可貴的是,院落裏都是鬱鬱蔥蔥的灌木,和雜草過膝的草坪,究竟要不要去呢?就得看你們能不能守規矩。咱們必須約法三章,不得滋擾附近住民;不得往宅子裏私帶男人鬼混;不得勾引挑逗男主人,他仍是個孩子。”我將手一背,念叨起來。


    “有青草就有泥土的氣味,等於是原野的芬芳,果真如此,那真是極美的。”艾莉森合上眼想入非非,聽得我正在立規矩,不由冷笑起來:“醉蝶花,這種事不由我們說了算,關鍵是他得守得住性子才行。你也說他愛泡妞,怎能保證他不會亂來呢?依我看,這小孩故意說的很淒慘,其實在意的是聽你提到有許多女孩,他貪圖的是吃白食,哪會真與人約架。”


    “不,我看過他真正出手,我們一擁而上固然能擒下他,可論單打獨鬥沒人是他的對手。你隻要看過他家外牆,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我蹙緊眉關,細細思索美人蕉的話,她說的很有道理啊。彌利耶固然能保證自己,但這家夥就像頭發情的公牛,實在是防不勝防。


    “先別談這些了,一會兒咱們該怎麽幹?不見得在邊上圍觀吧?”木樨花收起斧子,問。


    “這點我已考慮到了。”天竺菊抖開隨身帶來的兩隻皮包,取出一大堆麻布袋,笑道:“就沿用咱們在蒙蒂塞洛樹林裏的戰術,丟石塊砸暈對方啊,這樣既不會損傷姐妹,也能短平快結束戰鬥。千萬別傷害他們,這些小孩都是家裏頭的心肝寶貝,被搞破相就麻煩了。”


    時隔不久,九輛機車借著雨幕掩護拐進農貿市場一枚雷鳥伴著哨音劃過夜空,砸在鬼影前轟然炸開,頓時一蓬好比核彈爆炸般的白光亮起,將四周樓宇映得滿目慘白。如果他們帶槍,慌亂中就會盲目亂射,那麽也不必我們出麵,四周居民察覺就會立即撥打911.當這群被震得七葷八素的小流氓眼神清朗,赫然發現空地間無端出現了四名死神般的罩袍怪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該死的禽獸,早就知道他是個無膽匪類,居然窩囊到喊幫手來助戰!”白天被揍的小驢子咬牙切齒,揮舞著車鏈條躍下摩托,叫道:“你們都是混哪裏的?報上名來!”


    與此同時,布朗士植物園周遭,老虎仍美滋滋地倒臥在席榻上做著泡妞美夢,淌下的口水與簷下雨滴融為了一體。而在距離九英裏外的北法拉盛,兩條人影正龜縮在街心花園亭子裏,躲避著潑澆下來的傾盆大雨,大片水沫夾雜著雪渣,令他們凍得瑟瑟發抖。


    “josh,雨這麽大,今晚你還是別回去了,我家就住在附近。”s不斷往手心哈氣,說。


    “不,雨再大我也必須回去,我媽每晚都會腳抽筋,她會痛得哇哇大叫。隻是縫了幾針,我並沒大礙。雖然咱們很不熟,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過你最好還是少管我的事。”扒手少年不聽勸阻,脫下毛衣披在頭頂,邊走邊歎,道:“我從小失去家庭,被人欺負慣了,之所以要你別理我,是因為這裏頭發生過特別肮髒的事。s,驢子兄弟是校董的侄兒,又與鐵手套們走得特別近,你們既然已畢業,還是少招惹他們為妙。”


    “可是,你至少讓我上樓去拿把傘,這麽大的雪雨,你回家就會病倒。”不論s在身後如何喊叫,喬什隻當沒聽見,他一頭紮進雨幕,像躲瘟疫般快步小跑,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


    “真是個怪人,從小便不聽勸,剛才忘了問他下午從moon小姐包裏順走什麽東西,還是下次在問吧。”saphen的電子表嗶嗶作響,他抬起腕子,時針指向十一點。s驚出一頭冷汗,方才記起老虎今晚與人在農貿市場約架,慌忙掏出手機撥打,結果自然是無人接聽,他不由惱道:“該死,猩猩必然與人開幹了,現在趕去已來不及,隻能指望小錢包了。”


    於是,第二個電話在長發男的褲兜裏響起,他慵懶地點亮,哼哼哈哈起來:“嗨,s,我正在剪頭發呢,這麽晚找我什麽事?”


    “剪頭?你不是特別愛護一頭柔美的長發嗎?別人連碰都不給碰。算了,我想說的是,下午老虎與驢子兄弟打了一架,他現在應該是去了農貿市場六號倉庫與人家單挑,rm,你能否與你爸通個電話?就算報案好了,我怕猩猩火氣上來,結果就變得難以收拾了。”


    “我早就說過老虎是個笨蛋,不過你有些想多了。分開時我瞧見他與北卡兩個妞搭車一塊走的,現在多半躲在家裏與她們纏綿,這兩個女人其實很騷的。該死的禽獸,好好的西蘭花居然被他給先啃了!”小錢包憤憤不平地埋怨著,聽得s正不停在催逼,隻得興意闌珊地應道:“好了好了,我現在就打我爸電話,滿意了?往後再要泡妞,千萬別告訴他。”


    這場冬夜之戰,僅僅隻爆發了不過兩分鍾,十餘名鬼影便被密如飛蝗的麻袋包砸了個當頭彩,還沒搞清是怎麽回事,已滾翻在地爬不起身,僥幸幾個站著的,被四名罩袍怪人收割稻草般放倒。白天挨揍的小驢子拚著最後一口氣,朝著其中一個撲去,他哪怕死也得知道自己被誰揍了。


    “你,你居然是個女人?”小驢子被這種酥麻觸覺震得渾身發顫,他伸手想要去摘對方風巾,吐著血沫吼道:“難道老子是被女人揍了?你敢不敢摘下包臉布?”


    “如你所願。”罩袍怪人嘿嘿陰笑,緩緩摘取風巾,一張美得超凡脫俗的臉龐當即暴露在他麵前。小驢子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居然是白天嬌滴滴打報警電話的白領娘們。


    冷雨在肆虐,狂風在呼嘯,不遠處的各條小巷內,踱出許許多多這種裝束的罩袍怪人。


    “我不服,你們這群卑劣的蟑螂,仗著人多打伏擊,是好漢就單挑!這隻猩猩真是壞透了,居然把自己老姐請來搞偷襲!”不論這小子喊得如何撕心裂肺,一點不妨礙自己被怪人們拖進停靠路旁的一輛冷藏車裏。在後廂內,他見到了另一張熟悉臉龐,不由膽戰心驚,再也不敢強嘴,磕頭如搗蒜,認起慫來,道:“我錯了,沒想拿芬達砸你們,我本來是瞄準垃圾桶的。你們究竟是誰?難道要殺了我嗎?是那個賊先偷了我的東西,我隻是問他要回來,何錯之有?你們動手前,難道不該搞清是非嗎?”


    “沒有必要,我根本不關心誰對誰錯,帶上你的朋友們回家去,並將今晚的事忘了吧。”我示意牡丹將他痛哭流涕的醜態拍攝下來,獰笑道:“我們是誰呢?一群來自鄉下的暗夜天使,你可以管我們叫彌利耶。若還來挑事,這卷帶子就寄到楓林高的校辦處,你們鬼影成員的住家地址我都知道,下回再被活捉,人可以離去,但腦袋必須留下,懂了嗎?”


    十分鍾後,呼嘯而來的警車趕到網球場,但見得一群鼻青眼腫的少年,正坐在附近超市門前台階上,來回提著冰袋冷敷膿腫。當被條子們問起,皆表示從不曾瞧見有人在附近打架,自己隻是騎車不小心,集體摔進綠化帶而已。


    “醉蝶花,你剛才威脅那小子夠狠的,連我聽得都瑟瑟發抖,不過你幹嘛與天竺菊故意示臉給他知道呢?”甜瓜開著車,不時扭頭發問:“但你覺得這群人真會就此作罷嗎?”


    “放寬心,對付小孩就要一騙二哄三威脅,這套組合拳下去,他不服也得服。更何況,有誰願意被同班同學瞧見,自己白花花的屁股被女人抽鞭子呢?我還嫌話說得不夠狠,你可知道,這些小子都是從小看腦殘漫畫長大的,你哪怕告訴他明天把地球炸了,他也會相信。”


    “故意露臉是必須的,否則隔天他們還會去找老虎麻煩,鬼影誤信小錢包的話,將咱倆誤會成體育生的老姐,既然已在東哈萊姆見過了,那麽再見一次又如何?因此,當鬼影知道老虎也是有後台的人,就隻得偃旗息鼓。”天竺菊抬腕看了看表,招呼甜瓜道:“將車開往植物園,隨後你們就回偵探宿舍吧,要不要搬去小孩家裏住,我再觀察幾天。”


    一股甜蜜的奶香味透過鼻翼,那是蜜瓜沐浴露的芬芳,瞬間衝淡了夢境中那些不堪的挨耳光場麵,老虎從昏沉中醒來,瞧見一雙腳丫,正趿著他的熊寶寶拖鞋在屋內來回忙碌。他並不急著起身,而是眯起眼慢慢欣賞,心頭竊喜:“好可愛啊,這麽白這麽光滑,穿在她腳上,與穿在我腳上,完全是雲泥之別的視覺感官,女孩們實在是一種妖精般的生物。”


    老虎正沉浸在瑰色幻想之中,桌上手機乍響,起初他打算繼續裝死,直至瞧見那個大姐伸手去接,這才打了個哈欠,抖著一身懶肉爬將起來,惱怒地按下通話鍵。


    “這麽說,你根本沒去農貿市場?開什麽玩笑啊?居然叫我報假警!s打了你幾十個電話,你幹嘛不接?”話線那頭是個怒氣衝衝的聲音,他埋怨了幾句後,又問:“你邊上是誰?”


    “嗯,設置了手機震動,我完全沒聽見啊。邊上哪有人,就我獨自在家。”體育男生方才記起今晚還與人約了場子鬥狠,一抬頭瞧見時針指向零點,不由跳腳道:“這下糟了!”


    主動挑起事端,慨然接受挑戰,結果到點不敢去赴約,這要是傳出去,往後別想再混了。老虎一想到此,什麽心情都沒了,隻感萬念俱灰。就在他穿鞋翻雨披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回眸去看,那是虎著臉的金發妞。她已與大姐穿戴齊整,也打算要回去了。


    “完了完了,這下糗大了,不消一天,這件破事將傳遍整個傑克遜高地。”他一屁股坐在換鞋台階上,擋住倆妞的去路,然後撥通某個號碼,點頭哈腰地傻笑:“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覺得時間尚早,一下子睡過去了。你看這事給整的。驢子,要不下周我零花錢到賬,請你們去中城吃飯,若還不解氣我就去你們拳館,讓你揍個痛快解解氣,這樣可以嗎?”


    “你是個白癡嗎?既刮風又下雨的,誰會挑這種鬼天氣跑去網球場?咱們是在耍你玩。不過,既然你爽約在先,咱們就得論道論道賠錢這件事了。”


    “半夜三更的,到底是誰啊?還想著出門打架哪,我看你們人頭是不想要!”機車黨聞聽這個熟悉的聲音,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旋即收了線。


    “誒?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怎會無緣無故地睡過去了呢?”老虎滿頭霧水,實在無法理解。他吃驚地望著倆女,一把抱住我大腿,驚問:“幹嘛要回去?咱們不都說好了嗎?”


    “不回去難道還住在這嗎?盡管你的主意很好,但我們覺得不行。”我將手一擺,歎道:“那麽多女孩住進一個你家,除了生活上的不便,附近也會說閑話。而且你又那麽好色,時間一久難免與她們勾搭,那樣對誰都沒好處,還是算了。”


    “可你怎能出爾反爾呢?大不了我晚上去巫師家裏睡。”體育男生欲哭無淚,像條癩皮狗般苦苦哀求,說:“我哪裏好色了?除了打架我就是個肌肉發達的愛情白癡,這隻是表象。”


    “這樣吧,既然雄心一代是玩推理的,那麽你也算是半個偵探,我這樣理解沒錯吧?老虎,請問你知道我倆分別叫什麽呢?”我將臭臉一板,正色道:“看,你連我倆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將陌生人往家帶,這樣會顯得我倆很放蕩。要不這樣吧,十天內,你不得通過明日光輝合作社,不得通過其餘的蘭開斯特,也不得通過國民偵探聯誼會,靠自己本事查出名字,我們才會考慮這項建議,畢竟合作資質這種事,相互都要做調研的。”


    回程途中,天竺菊已很累了,她斜倚在我肩頭,不停打著哈欠,問:“我看得出,其實你很喜歡老虎的家,畢竟這種宅子在紐約很罕見,而你偏要故作姿態,那是欲擒故縱嗎?”


    “寶貝,在遇見你之前,不論我在哪裏上班,謀的是什麽工,永遠是公司裏最輕鬆的那個人,你知道為什麽嗎?”我得意洋洋地點起一支煙,說:“因為不論老板提出什麽要求,我總會千方百計將這件事辦得艱辛無比,時間久了,他明白了知難而退這個道理,再沒心情指派我去做事。男孩也一樣啊,輕而易舉讓他得手,就會想入非非,所以要設定許多門檻。”


    “可是,你為什麽要與他定十天期限?這有什麽意義呢?”


    “因為十天後,夏洛特的國民偵探將北上與我們會合。而到了那時,私人空間越來越窄,很多私事都不得不轉入地下。”我從懷中掏出三張訂單,提給紫發妞,道:“所以要爭分奪秒,趕在他們到來前,快刀斬亂麻。”


    第一張訂單,是個學究般的老漢,活動地在曼哈頓世貿雙子星北塔;訂單的第二張,是一名匈牙利籍的珠寶商,居住在華盛頓大橋北麓紐澤西境內,一座叫恩格爾伍德的城市;第三張訂單,是個平平無奇的精算師,活動地在布魯克林的展望公園周遭。


    天竺菊看得十分認真,窗外的車燈柱打在長發間,泛起的暖色映紅了她的臉,兩隻鉛青色的眸子眨巴著,仿若桃林裏的清泉,外加混合著洗發水的蜜瓜甜香,顯得萬分嬌豔欲滴。若是目標能死於她這種絕美刺客之手,也算是不枉此生。我產生出難以按捺的欲望,一把抱住她的臉頰,狂野親吻起來。


    “你怎麽了?”她被我擠壓得喘不上氣,呢喃道:“alex.”


    “沒什麽,我隻是忽然想看你展露出的那種窩囊表情。”鬆開她後,我隨便找了個理由。


    “說開又說,咱們現在究竟叫什麽呢?天竺菊與醉蝶花肯定是沒法再用了,我可以叫回小蒼蘭,而你呢?”她眨巴著麗眼,笑道:“你讓老虎去調查還沒想好的名字?這也太損了。”


    大雨已歇止,滾在車窗上的露珠漸漸起了冰花,口中哈出的氣令璀璨夜景變得極度迷離,極度朦朧,將爬出烏雲的一朵圓月,襯托得無比妖嬈且詭異。與此同時,我也想到了一個新名字,它既屬於黑夜,又象征偉大的愛,並付諸身邊人合家美滿,這種花,就是月神花。


    於是,在這個既寒冷又溫馨的夜晚,天竺菊與醉蝶花消失在曾經,又將複蘇在將來。替代她倆的,是象征白天的小蒼蘭,以及象征黑夜的月神花。


    (由此節起,天竺菊更名為小蒼蘭,醉蝶花改名叫月神花,藍花楹依舊還是藍花楹)


    通過幾天跟蹤,我與小蒼蘭掌握了老學究的日常活動範圍,此人服務於北塔生物工程公司,他會在正午一點,走去世貿某間餐廳用餐,吃過午飯後則跑去樓下的店買一捧鮮花,跟著會在街上閑逛,於兩點整重新回去工作。據信老者正在研發某種特殊病毒,這種細菌若是投放地表,將會造成蜂群大範圍死亡甚至滅絕,這或許就是別人想除掉他的原因。


    瞥見他走進餐廳,我抖開小包,開始做最後檢索。化妝包裏藏有鋒銳的指甲刀,勒斃他人的鋼索,以及一支特殊鋼筆,事先被吸入濃縮的鴨嘴獸腺素,隻需一滴就可以叫人直接翹辮子。以往我總以為,女殺手行刺都會爆發激烈槍戰,或者是尤為驚豔的床戲中下死手,結果安全屋的深藍們卻說,那都是失敗後才會發生的情節,真正的彌利耶從不玩這套噱頭。


    五十米外的燈盞下,坐著另一名彌利耶,她將以替補身份,在我猶豫不決時協同擊殺目標。來來回回的年輕俊傑不時打量著我的臉龐,我雖麵不改色,內心卻緊張得快要窒息。這可是首殺啊,是將一個清清白白的我,從此化為以收割人命來獲取報酬的靈魂洗禮。我果真能走出這一步,幹出這等肮髒之事嗎?


    包裏的電話忽然鈴聲大作,差點將我嚇得半死,移開罩蓋去看,那是紫眼狐狸打來的。


    “你倆可真會來事,好端端的非要改名,她還好啦,但你給自己想出一個如此銷魂的花名,將來想低調也難。不過,你倆最好確認清楚,一旦定下就永不能再換了!”她訕笑數聲掛了電話,與此同時,五十米外的小蒼蘭手機嘹亮起來。


    老者一邊讀報一邊吃著魚排,喝過果酒後開始朝著廁所走去,我也不動聲色地起身,緩緩跟在背後。由著盥洗室裏傳出的雜音,似乎隻有他一人,我故意站在公眾鏡台前補妝,頭腦像高速計算機運行起來。


    悄然進去勒死他,簡直是易如反掌;趁其不備拿鋼筆劃傷他,水台前就能做到;指甲刀的歌喉,在插肩而過時可以一步到位。可我實在做不到啊,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一個與自己無冤無仇的人,他麵容慈祥,而且之前還在與家人通電話,怎能冷血地幹掉他呢?我覺得自己太沒用了,既然選擇踏上彌利耶的道路,就得變得殘酷無情。不過,倒是有一種特殊辦法,可以讓我減免許多罪惡感,那就是突然釋出血腥修女!


    他本就老邁孱弱,光是走幾步就得歇一陣,當忽然撞見青麵獠牙的猛鬼,難免會驚得肝膽俱裂,如此一來,就成了最自然的心肌埂塞,哪怕警方介入,甚至明知凶手是我,也沒有物證,這便是意外殺手的最高境界。我深吸一口氣,伸手去解自己的襯衫扣子,要將厲鬼釋放,就得坦露出半扇胸脯,不然此妖會衝得衣襟布滿油漬,實在是有傷大雅。


    不過,餘光散瞳間,我感觸到一些火辣且厭惡的目光,那是幾個剛從女廁出來的人,她們正在整理頭發,見我正在鏡前搔首弄姿,浪跡形骸,表現出極大的鄙視。我隻得借助整理乳罩來遮醜,卻見最靠前的一個依舊盯著我看個不停,不覺古怪。細細一辨,原來她的耳垂有些異樣,缺了一小塊,許是覺得被我瞥見不自在。


    正因這些無聊之人的緣故,老者已經緩步出來,站到邊上向我脫帽致禮,顯得十分儒雅客氣。我該怎麽辦?靠得那麽近,我甚至能感觸他鼻孔呼出的熱氣,隻消借著擠洗手液,就能趁勢劃破他手背。可我,愣是放任這個機會白白流失,而無動於衷。


    該死,我實在是太感性了,這個世道為何要將我逼成殺手呢?盡管我心頭有一萬個不願意,卻依舊遠遠尾隨其後。老者在櫃台前結了賬,並無下樓的意思,反倒駐足禮品部看起洋娃娃來,他似乎在買禮物,想要送給親友的小孩。就這般耗了幾分鍾,他轉去更遠的櫃台付款,然而拐過一道彎,此人居然憑空消失了。我正看得目瞪口呆,便瞧見立拍得幕布後竄出一條身影,她牽住我腕子,緊隨人流混入一架電梯,快速逃逸出了世貿大樓。


    下到一條小巷,我倚著牆頭不住作嘔,而小蒼蘭卻神態自若,獨自靠在垃圾箱前喝著紙杯啤酒,居然沒有絲毫負罪感。她揚了揚指尖的腺素戒指,正向我繪聲繪色描述著作案經過。


    “你真惡心!別碰我!那老頭剛給孫女買完禮物,你怎能想也不想就殺了他?我原本想換到明天再說的。”我推開她,眼淚撲哧哧地灑落。


    “而到了明天,你又會說他剛施舍了某個乞丐的錢,或者抱過某個同事的小孩,而不忍心下手。”她上前狠狠甩了我一記帶血耳光,低語道:“你我是彌利耶,就是幹這一行的,你實在太軟弱了!趁著雙手還未染血,幹脆改行吧!我哪裏窩囊了?我比你凶殘得多!”


    小蒼蘭錯了嗎?她一點沒錯,這種奄奄待斃的老者,即便我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這已經是承包商絞盡腦汁才爭取到的最簡單任務。她就這般罵了幾分鍾,方才鬆弛下來,抱著自己雙肩輕歎,紐澤西那張單子我還是別去了,珠寶商比學究肥壯得多,我肯定會失手。


    幾天後,我牽著小蒼蘭的手搭上公車,向著小城恩格爾伍德方向而去。


    首殺失敗當晚,尼古萊便打來電話,向我罕見地發出斥責。他高度讚揚了小蒼蘭的臨場反應,以此對我大加鞭撻,並說我倆的一舉一動,都有內務部幹探在暗處記錄,所以不必通過匯報,谘詢直接轉去了白狼仲裁院桌頭。高層對我很不滿,覺得我就是個花瓶,組織人馬打群架還行,但要獨立完成刺殺就顯得勉為其難。說白了就是一句話,我不適合這行。


    第二位目標人物,其實是一名叛逃的璀璨夜光珍寶商,據信他已與人暗中勾結許久,正打算跳槽投靠極暗世界。正因他本就是暗世界的珍寶商,故而在冊殺手,不論男女他個個都認識,所以承包商才決定啟用新人,那麽我與小蒼蘭自然是首選。


    “寶貝,我還是很疼你的,你幹嘛要有那麽多心理負擔呢?主要還是太善良了,叔叔喜歡的正是你這一點。有時你該換種思路,沒準會好受許多。”唾罵了一陣,聖維塔萊領隊也有些累了,便換了一種口吻,淳淳教導起來:“你想啊,為什麽沒人跑來殺你,而會盯上那些家夥呢?因為在你看不見的暗麵,他們統統都是不同尋常的厲害人物,與你頭腦裏的良善市民,完全是兩種概念呢。所以,你就當作為這個世界驅除害蟲,心裏就踏實了。”


    “我知道你對我好,始終在替我爭取機會。”我默默抽著煙,看著時鍾機械的擺動。


    “鑒於你心腸太軟,這回咱們得改變規則,所有的輕裝備,例如毒針、戒指以及指甲鉗等等全部移除,你隻能使用常規廚刀或絞索。”他忽然話鋒一轉,又變得嚴肅起來,道:“如何來靠近目標呢?善用自己的美色。最近你那裏始終在下冬雨,不妨可以假托霧妖殺手之名,行冷血無情之暗殺。切記,現場別遺落物件,否則我還得花錢雇清道夫。”


    “這樣太冒險了,他怎能確定珠寶商一定會選你?月神花,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我是說青菜蘿卜,各有所愛。譬如藥店老板就喜歡你,而對我感覺淡一些;再譬如稻草男孩,哪怕你花枝招展他也不愛看你。所以我要隨你一塊進去,能否被挑中就是很隨機的事了。”小蒼蘭推了我一肘子,問:“這回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吧?”


    “因聽尼古萊說他是個叛逃的暗世界成員,所以我顧慮小了許多,這回肯定能成功。”


    半小時後,我們跨進了私人會所。在一個不大的舞池前,我倆分頭往兩個角竄去,隻有站在門廊位置,才能看清賓客們的全貌。不久之後,我率先發現了今晚的獵物,一名體重達到三百磅以上的珠寶商,正站在幾名貴婦背後,盯著她們的脊背發呆。


    旋律響起,男士們紛紛邀請異性踏入池子曼舞。我與小蒼蘭一人穿白一人穿黑,在人堆裏擠進擠出,宛如兩隻鮮豔的花蝴蝶,時不時被青年才俊拖住胳臂搭訕。珠寶商其實早就盯上我們了,不過這家夥自覺沒戲,懶散地坐在席間喝悶酒,時不時撫弄著指間一顆大鑽戒。望著他我忽生一計,便借著婉拒某人的拖扯,跌跌撞撞朝此人過去,一個趔趄摔在他懷中,酒潑了珠寶商一身。


    “對不起,四周太暗了,實在難以看清你的腿。”我抓起方巾,半跪在地替他抹著褲頭的酒漬,雙眼低垂下來,將自己那份青澀嫵媚展露無遺。這種女仆般的姿態,很容易激發男性的自大。此外,他的視線由上至下,也能透過薄如蟬翼的禮服窺透曼妙部位。珠寶商終於被撩撥起來,他趁著伸手牽我,故意將大鑽戒暴露在眼前。


    “這,莫非是南非女王?”我捧起他狗熊般的肥手,眼珠都快要掉落出來,不由輕歎。


    “你果然很有眼光啊,送與你如何?”男人臉上邪光四射,又問:“小姐的芳名是?”


    “別開玩笑了,這麽貴重的東西,簡直可以買下一座小鎮,而且它對我來說,顯得實在太大了。”我趁勢站起身,繼續替他去抹胸前酒漬,微紅著臉答:“月神花。”


    “哇,多美的名字啊,那麽你來看,它是什麽呢?”男人從懷中取出一個藍緞匣子,內裏是一枚橄欖核大小的寶鑽,見我看得移不動眼,珠寶商笑了,問:“既然你能一眼識破南非女王,想必凡品無法打動你,這枚戒指大小正合適,小姐理應不會陌生吧?”


    “沒在開玩笑吧?這是仙女天晶啊!你怎會有這種價值連城的瑰寶呢?快收好,別在公開場合顯露,你會被人盯上的。”我忙將身擋在其麵前,朝著幾個看過來的老頭頷首致意。


    “我希望的是,能夠被你盯上。”男人一把挽住我腰肢,拖著就往深處去,不住在耳邊低語:“我覺得隻有小姐你才配得上它,陪我上樓喝杯小酒,仙晶就送你,如何?”


    “可這樣,不太好吧?”進得小屋,珠寶商一把扯去礙事的領帶,如狼似虎般撲來。我沒料到他如此急不可待,等到反應過來,早已被男人這河馬般滾圓的身軀撲翻在床,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家夥絲毫不顧體態差異懸殊,一味的開始蠻幹,我,非但騰不出手,而且四肢被他壓得死死,繼續下去就快要骨折了。想著,我隻得苦苦哀求。


    “你不要我也非得送給你,誰讓你那麽勢利眼?禮服算個屁,跟我上來你圖的就是錢。別跟老子演戲,咱倆各取所需。俗話說,貪才是女人的美德,總之今晚你走不了!”


    “可你也不能像塊死豬肉般壓著我,你幾斤我才幾斤,再不起來,我就要喊人了!”


    男人見我連聲尖叫,頓時顯得無比懊惱,他嚷嚷著氣氛被破壞,便揚手來捂我的嘴,趁他抬起幾寸,我迅速解放出麻痹的雙腿,照其襠部猛力一踹,珠寶商吃著痛坐直了身。天賜良機不可錯過,我忙扯開鋼索繞上男人脖子,用膝牢牢頂住他肩背,拚足全力往死裏勒。


    “媽的,又是刺客!怎現在的女殺手都換上這等高檔貨了呢?”男子拚命扭動肥碩身軀,我就像一隻驚濤駭浪中的小船,一會被甩到東一會兒被甩到西,折騰得我死去活來。珍寶商見甩不脫,終於開始求饒:“饒我一命,別人給你多少錢?我付五倍!”


    “抱歉啊,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彌利耶的首殺,你就幹脆些放棄掙紮吧,我會很快!”


    12:15s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校Alex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校Alex並收藏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