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仙掃了一眼貌似恭謹的陸乘風,隻通過今日這一遭,就知道自家這徒兒奸猾似鬼,渾身都是心眼子,才不相信他這幅老實的模樣。


    不過門中很多舊事早已經是禁忌,許多長老都未必清楚,這小家夥敢如此果斷地站在她這邊,想來也應該有著三分真心。


    若是對她有所懷疑,隻會若即若離,絕不會這般坦誠布公的稟報。


    “想來你到現在都懷疑,我當日為什麽會收你為徒吧?”


    她忽然開口提起了這件事,倒讓陸乘風愣了愣,索性也直言道:“弟子確實有所疑惑,到現在也頗為不解。”


    祝玉仙冷笑道:“我一聽此言,就知道你這家夥必然沒有修行《五行歸元劍經》,恐怕得到這秘籍之後就扔到一旁不理了。”


    “哪有的事兒?”陸乘風雖是心虛,卻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說道:“弟子多次參悟,細心揣摩,隻可惜資質有限,著實難悟其中精妙。”


    “嗬,少給我在這裏裝樣子。”祝玉仙輕輕彈了彈玉指,一道指風打在陸乘風額頭,讓他忍不住抱頭呼痛。


    “就你這奸滑的小子還想瞞我,早在你未曾拜師之前,我就在趙長真那裏偶然見過你。”祝玉仙斜瞥了他一眼,“你在劍術上雖也有幾分天賦,可還沒資格直入內門。”


    “隻是我卻看出你體質特殊,五行精英內斂,陰陽二氣均衡,更有仙骨在眉心滋生,著實非同凡俗。”


    “以你這般體質若是修行五行歸元劍經,可謂是如魚得水,必然可以一日千裏,就算是我那亡夫也未必有你在這門功法上修行的進度快。”


    “你還想蒙我,豈不可笑?簡直是討打。”


    陸乘風聽她這般說,心頭微微一凜,尤其是眉心有仙骨滋生的話,更是讓他整個人心都提了起來。


    好在祝玉仙也不曾看出他真正的根底,這才暗暗出了口氣。


    不過他此時也著實有些驚訝,忙問道:“師父說的是真的嗎?我在五行歸元劍經上竟然有著如此資質?”


    祝玉仙語氣冷冷的說道:“要不然你以為在你有資格進入內峰之後,我為何會上趕著收你為徒?甚至不惜以亡夫恩德來逼雲墨退步。”


    陸乘風這時才略有些明白過來,隻覺自己過去根據趙長真記憶中的些許殘片來捕風捉影,著實是可笑至極。


    他狀若無意地問道:“師尊,以您老人家的身份,過去怎麽會見過我?”


    祝玉仙直接一袖子甩了過來,把陸乘風整個人都給打懵了,有些茫然的問道:“師父為何打我?”


    “我有那麽老嗎?”祝玉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陸乘風心裏破口大罵,這女人真是反複無常、變化莫測,說變臉就變臉,說打人就打人,這簡直是腦子有病。


    祝玉仙忽然秀眉一挑,一袖子甩了過來,直接把陸乘風從案幾旁打翻在地,“你敢罵我?”


    陸乘風當真被嚇了一跳,這女人難道會讀心術不成,連忙收斂心神,抱元守一,再也不敢胡思亂想。


    “師父,徒兒冤枉啊,求師父快快住手。”


    “哼,以後在我麵前老實些,別耍你那些小滑頭,否則別怪我收拾你。”祝玉仙說著說著,忽然咯咯咯笑了起來。


    陸乘風看她這模樣,真是忍不住要罵神經病,卻強行忍住了,甚至都不敢腹誹,這女人的功夫高深莫測,說不得真的能觸及人之神意。


    “師父教訓的是,徒兒以後不敢了。”


    祝玉仙笑得花枝亂顫,胸前頓時一片波瀾,過了好久才從玉榻上坐起,緩緩起身,光潔的玉足踏在地板上,走到窗口。


    隨著她把窗戶打開,頓時就能夠看到遠處的雲霧,以及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峰,從此處眺望,天地間一片蒼茫,別有一番情趣。


    陸乘風苦著臉從地麵上爬起身來,走到祝玉仙身後說著:“師父,下次能不能不要打臉?”


    祝玉仙臉上帶笑,嘴裏卻惡狠狠的說道:“下次敢在我麵前耍滑頭,看我不把你這張用來討飯吃的俊臉給你打的鼻青臉腫。”


    陸乘風無奈,這女人真不是東西。


    祝玉仙說笑兩句,索性挑明了,“你今日既然來尋我,不管是機靈也好,是真心也罷,總算是不枉師徒一場。”


    “我也不瞞你,我曾尋過趙長真數次,吩咐他為我辦些事情。”


    “你有所不知,他本是天鬼門內奸,被我拿住了把柄,所以不敢不從。”


    “至於他的死,說來也是咎由自取,並不值得痛惜,此人作惡多端,又背叛師門,實則是死有餘辜。”


    “趙長真的死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就當……他是我殺的吧,你若有怨言,怪我便是,日後倘若長了本事,想要殺了我替趙長真報仇,那也隨你。”


    陸乘風聽到這話,隻覺滿心苦澀,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她這是為殺了趙長真的凶手遮掩。


    隻可惜……


    他已經知道了凶手是誰。


    趙長真是壞人也罷,是叛徒也罷,對他陸乘風卻有救命之恩,有養育之恩,有傳藝之恩,如此大恩不可不報。


    他已在趙長真墓前立誓,非要斬了那人不可,就算是祝玉仙也攔不住。


    所以陸乘風隻是默不作聲,一言不發。


    祝玉仙也是沉默,許久才歎息一聲,“你猜的不錯,接下來門中恐怕會生亂,將你的家眷接到玉仙峰吧!”


    “從今天起,老老實實留在山上參悟五行歸元劍經,對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我看你修行《玄鶴千影通幽劍訣》已經頗有火候,隻是奉勸你一句,若是想走的更遠,萬萬不可以此法為根本,凝聚劍意,否則日後有你後悔的時候。”


    “門中《大五行滅絕神光劍》是真正的蓋世神功,更是通天之路,遠不是其他任何法門可以比擬的。”


    陸乘風有些疑惑的問道:“既然門中有神功絕學的傳承,又何必舍近求遠,去探索什麽黑鯊散人的遺跡呢?”


    祝玉仙搖頭失笑:“黑鯊散人據說得到了已經覆滅的大宗門北海觀瀾閣的傳承,得了一方宗門之庫藏,才能夠修成神功橫行天下。”


    “其身上寶物眾多,又何止神功絕學?曆來都為江湖中人所覬覦。”


    “你若是不想留在門中,也可去那遺跡中湊湊熱鬧。”


    陸乘風卻斷然拒絕,斬釘截鐵的說道:“既然門中生亂,弟子定要留在師父身邊,為師父馬前卒,聽候師父差遣。”


    祝玉仙笑了笑,望著窗外雲海雪山,淡淡的說道:“接下來,要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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