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長回京第一件事就去向父皇母後請安,是為了要做給天下人看。


    嬴淵、王子騰等人,暫行前往太和殿。


    話說從正陽大街入正陽門,便到了內城的範圍。


    從正陽門一路往北直行,叫做棋盤街,進棋盤街而入大周門再到左右二掖門這段距離便屬於皇城。


    二掖門正中便為午門,也是百官上朝時的必經之門。


    再往前直行,便到太和門,其後便是太和殿。


    此殿又稱金鑾殿、至尊殿,乃是整座宮城裏最大的殿宇,也是百官上朝的宮殿。


    太和殿後尚有兩大宮殿,分別是中和與保和二殿。


    保和殿外,便屬於後宮範疇。


    姬長居住的乾清宮與皇後居住的坤寧宮,便坐落於後宮中央一帶。


    從乾清宮往東走,途徑皇室家廟奉先殿就到了上皇居住的大明宮。


    奉先殿與太廟的性質並不同。


    前者是專門供宗室子弟祭祀先祖的地方,可以讓皇族子弟頻繁祭祀先祖。


    而後者一般都是皇帝舉行祭祖大典時,與百官一同祭祀的地方,祭祀時的標準更是國家級,故而規模龐大但不能頻繁祭祀。


    此刻,大明宮內。


    帝後二人向被珠簾遮掩的殿宇深處叩首。


    按理說,皇帝向自己的父母請安這種事,在非正式場合下,不必去行跪拜禮。


    但姬長給世人打造的人設是孝子,更是推行孝治天下,是以,每每向上皇與太後請安時,必行跪拜大禮。


    此舉,也是想讓上皇心安。


    “父皇,兒臣回來了。”


    皇帝聲音淒然,像是在外遊子歸家時向父母表達思念。


    偌大一座宮殿裏,卻僅有三四名內侍與婢女伺候著。


    平日裏,若非無事,上皇也極厭有人來打擾自己的清修。


    這時的上皇,正盤腿坐在一座三足兩耳的青銅丹爐前閉目凝神。


    在聽到姬長的聲音後,眼睛也並未睜開,隻是淡淡的回應道:


    “吾兒初次親征便獲此大勝,當真威風。”


    說話間,似是丹爐的火候已成,有寥寥青煙自爐中冒出,逐漸彌漫在整座大殿時,猶如仙氣氤氳。


    姬長受不了這種丹藥味,用寬鬆的衣袍遮住口鼻,強忍住咳嗽的感覺,恭敬道:


    “若無父皇遣使去瓦剌,兒臣萬不會輕易取得大勝。”


    上皇依舊閉著雙眼,“你能看到朕的用意,也不枉費朕對你的悉心教導。”


    姬長道:“父皇,兒臣親征時,倒是也遇到一些難關,日夜困擾兒臣心緒...”


    聞言,上皇這才睜開雙眼,臉色浮現出一絲變化,問道:“是何難關,說來聽聽。”


    姬長如實道:“兒臣調兵遣將時,邊卒、各親軍衛所,製度不一,過於分散,難以合兵禦敵,且各衛之間互生間隙,險些被賊寇離間。”


    上皇沉默。


    頓了頓,姬長內心忽然生出幾分緊張感,繼續道:


    “兒臣認為,關外韃靼、瓦剌之所以賊心不死,是因為我大周軍製太散,各衛所不知統籌配合,易被敵軍逐一擊破。”


    上皇嘴角微微上揚,似是猜到了姬長的內心想法,問道:“你想如何做?”


    姬長一咬牙,如實道:“兒臣想將在京兵力編製為三大營,此舉意在統一練兵,作為將來南征北討之主力,仍舊受兵部與五軍都督府管轄。”


    這是還未將韃靼趕出陰山時,他便在心裏萌生的一個想法。


    他認為,如今,好不容易通過親征積攢下來一些威望,使得朝中某些臣子忌憚,若不善加利用這次機會,就太可惜了。


    成立三大營,看似仍舊受五軍都督府節製,實則是將上皇手裏的兵權逐步分化。


    聽到這裏,上皇才真正動容,眉頭微皺,緩緩起身,赤足走出珠簾幔帳,來到姬長跟前。


    上皇身著一身紫色道袍,滿頭白發肆意的散落下來,躬著腰,就像一位閉關多年的老道兒一般,用著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姬長,


    “哪三大營,說來聽聽。”


    見上皇走出,姬長與皇後都是將頭埋得很低,不敢抬起。


    “回父皇,所謂三大營,是指神機營、萬騎營與五軍營。”


    “神機營專掌火器弓弩,兒臣認為,此營兵力約五千眾足矣。”


    “五軍營,主要是由五軍都督府管轄的在京各衛組成,因其人數眾多,為三營主力。”


    “至於萬騎營...兒臣想從各衛中挑選七千輕騎與三千精銳重騎組成。”


    “由此,三營分別訓練,則能極大發揮各衛、各營戰力,待到戰時,不至於淪為一盤散沙。”


    說到這裏的時候,姬長整個身軀都在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惶恐。


    看似五軍營仍是由上皇管轄,與原先五軍都督府管轄的各衛權力不變。


    實際上,在京的五十萬兵力裏,騎兵與執掌火器的軍隊並無多少。


    大多都來源於裝備優良的侍衛親軍。


    如此,姬長掌握神機營與萬騎營的同時,還能將侍衛親軍的部分兵力滲透進五軍營裏。


    長久以往,五軍營便很難再有上皇說了算。


    乍一看,是姬長吃了虧,實則,組成三大營的同時,仍舊維持侍衛親軍的編製不變。


    這是姬長想了許久,唯一想出的,既能有利於家國,又能助自己破局的方法。


    所謂子知父、父知子。


    姬長心裏很清楚,隻要是真正有利於大周的事情,他的父皇,都不會拒絕。


    隻因上皇心裏一直存在著一條底線,那就是無論朝堂上有多少貪官汙吏,存在多少黨爭派係。


    隻要他們還是在為大周做事,不會影響到國家社稷的穩定,那一切就隨他們去了。


    可一旦突破這個底線,無論是誰,都必須死。


    曾經九子奪嫡中,上皇連自己的親弟弟義忠親王老千歲都給殺了,還有誰是不能殺的?


    對於姬長來說,難得不是從自己父皇手裏奪權,而是要用怎樣的方式,在不影響江山社稷的情況下奪權。


    不然,自己的父皇瘋起來,連親兒子,親弟弟都能舍棄,還有什麽不能舍的?


    讓姬長沒有想到的是,上皇並未急於答應他組建三大營的請求,而是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朕聽聞,你親征之時,頗為看重一個叫做嬴淵的將領,他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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