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走到老奶奶身邊後,就傻站在病床邊上,看著坐在床上的人兒。


    乖巧的就如一位被叫到老師辦公室的學生一樣,靜等老師開口講話。


    老奶奶艱難地將視線從電視劇上移到蘇黎的身上後,笑著招呼對方坐下:“傻站啥呢,快坐下陪我一起看。”


    見老奶奶語氣和藹,蘇黎這才鬆了口氣,將緊張的情緒咽回肚子裏,從身後的地方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孩子,我問你一個事情啊,電視劇中,這個孩子和這個孩子為情齧臂為盟,從此承諾與對方不離不棄,夫妻同心,也算是當著列祖列宗以及父母的麵拜堂了,為何還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選擇在與女娘大婚之前與殺父仇人做個了斷?既然已經與人許下約定,為何又在這個時刻反悔,走在自己的大道上?”


    蘇黎視線朝著電視方向看去。


    蘇黎知道這部劇,笑著解釋道:“男主身後背負著家族仇恨,親人被自己的叔父陷害,一夜之間親人全部離他而去,而叔父此刻又以父親的身份伴他身邊,當年家族滅門,唯一幸存的姑姑為了保護男主,被迫成為又瘋又傻的人,而在姑姑留有最後一口氣的那一刻,提醒男主家族仇恨未報,切勿忘記自己身負仇恨,不能再讓仇人逍遙法外了,男主對女主的情義是真,但身後是無數條家族亡魂也是真,若是男主選擇兒女之情而對家族仇恨視若無睹,那麽他的姑姑強撐到最後一刻為的又是什麽。”


    老奶奶點頭:“人總是這樣,沒有絕對的選擇,全都是身不由己,站在哪一個主角的角度去看故事,都會發現對方身後背負著什麽,或許大家看這部戲,全都是站在男主的角度,認為男主背負的家族仇恨過於慘烈,可是又有誰站在女主的角度,從亮相的第一刻,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無論是家長的大長輩還是她的親生父母,尤其是她的母親……女主這個人設從頭到尾都是悲,即便與男主談兒女之情時很甜蜜,但她也因此被稱為男主的新婦,而非她本人,本就有一身好技能,卻無人提點無人去發現,等到後來發現之時,已經太晚了。”


    蘇黎舔了舔唇,垂下眼簾:“這部劇雖然以he結尾,卻沒有be來得完美,這個he讓大家都沒發現全劇中最可憐之人便是女主,沒有人去理解女主心中想要的是什麽,全都是以他們的想法去強加在女主身上,要說女主成長,不如說是被迫成長,經曆了一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人和事,想必換做是其他人,也會變得麻木不仁,女主最後的原諒,準確一點說應該是算了,無所謂了,又有誰會在意她的想法呢。”


    “人生固是如此,就如你此次前來,也是為了進一步了解帕金森這個病症,而我被選中成為你觀察的角色,是否也是好奇,我為何會頑強生活至今。”


    蘇黎有些驚訝,霜姐應該沒有將這件事情說出去吧。


    “不用多想,這不是誰告訴我的,這是我猜出來的。”奶奶慈祥地笑了笑:“不用緊張,也不用害怕我會拒絕你們的請求,我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我並沒有什麽要隱瞞不說的,在很早之前,就有一位老先生找到我,想問我一下事情,但是我拒絕了,因為那時候的我還覺得,這種病症特別荒唐,我是一名老師同時也是一位作家,可我的手總是不受控製,我無法忍受我熱愛的事業因為這個病症的到來全部毀掉了。”


    老先生?


    蘇黎抿唇。


    這位老先生,很有可能便是陸老吧。


    “這些年過來了,我也不會再因為這個病而敏感了,接受你們來,也便是證實我心中已經放下了的事實。”


    “剛才離開的那位是。”


    “是我……朋友。”蘇黎輕笑:“我朋友幫我找的義工。”


    “朋友?”老奶奶眼底閃過一抹狐疑之色,隨後掛著逗趣的笑容:“好好好,朋友好,現如今能交到真心的朋友可是難如登天。”


    蘇黎訕笑:“是。”


    “你要留在這裏一個月對吧。”


    “是的。”


    “那你以後就叫我顏奶奶吧。”顏奶奶笑著繼續說道:“既然你要留在這裏與我一起一個月,我們就此做個小小的約定。”


    “好。”


    顏奶奶從抽屜裏拿了一張白紙,一支筆遞給蘇黎。


    僅僅遞過來的那一秒,蘇黎很清楚地看見對方控製不住抽搐顫抖的手。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情況可能寫不了幾個好看的字。”顏奶奶一笑而過:“想當初我可是寫了一手好字,還獲過獎項呢,改天我找出來給你看看。”


    蘇黎內心觸動很深,點頭。


    “接下來我會說一些條件,你寫在紙條上。”


    “好。”


    顏奶奶將電視暫停後開始思考,道:“首先,第一條,你在這裏一個月當義工的時間裏,我不需要你早上特別早的來,怎麽說我也當過老師,我懂得孩子早上想要多睡一會兒心思,所以你睡到自然醒再來就行,如果你太早來啊,可能我也沒醒。”


    說著,顏奶奶不自覺地大笑起來:“第二條呢,我的子女都在國外,這邊幾乎沒有一個親戚好友,獨自在這邊的醫院裏呆上了好些年,說真的,真的很孤單,你能來我特別高興,我年紀也擺在這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年可以活,所以很謝謝你選擇了我。”


    蘇黎不禁然的紅了眼,扯著笑容安撫:“怎麽會,顏奶奶會長命百歲的。”


    顏奶奶喜笑顏開,輕輕掃過眼角笑道:“有你這句話,我還能再活幾年。”


    “第二條繼續,我在這家醫院呆了好些年了,吃的都是兒子請來的護工做的餐食,我想吃點別的,也不需要你做每一頓,三餐裏你隨意選擇一頓就好。”


    “若是奶奶不嫌棄,我會的。”蘇黎心虛地笑了笑。


    顏奶奶微驚:“那應該不會比我兒子做的還難吃吧,我兒子做的湯都是黑的,每逢過年他們回來每天做什麽滋補養生大湯藥,那湯黢黑。”


    蘇黎搖頭:“那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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