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富做夢也想不到兜兜轉轉這麽一大圈,到頭來居然還是栽在了徐月淮手裏。


    “怎麽可能?”


    他低吼,猶如被打斷了脊梁骨的老狗。


    對麵的小二涎著臉看向蔣明富,“我們給您半日時間,此刻就不幹擾您了。”


    “我可是她大哥,我是他大哥啊。”蔣明富兀自狂吼。


    那小二哥點點頭,“確乎如此,但我們掌櫃也說了,生意場不是兒戲,您老向來是六親不認的,她到帝京後也移風易俗了,從您身上汲取到了不少東西,自也是六親不認了。”


    “好狠心的徐月淮,我找她去,我這就找她去。”


    蔣明富自然擔心淨身出戶了。


    他轉身就要找徐月淮要說法去。


    結果人還沒到對麵呢,一大群公差已靠近,那群人手中拿著材料,高呼,“我等是來收東西的,掌櫃還不收拾嗎?”


    蔣明富指了指那幾個人。


    他一口氣上不來,就這麽暈厥了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睛,人已到了一個小屋子裏。


    這裏環境醃臢,牆壁黑黢黢的,從熟悉的蚊帳可以看出來這是曾幾何時自己給周瓊華買的宅邸,蔣明富頭痛欲裂,終於,在掙紮許久後,他睜開了眼睛。


    大概是心電感應吧,旁邊的周瓊華急忙靠近,一把抓住了蔣明富的手。


    “阿郎!”


    她涕泗橫流。


    老天啊,真是個莫大的玩笑。


    他們因為某些原因一夜暴富了,又因為某些原因回到了之前那一無所有的狀態,自古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已經大富大貴過了,讓他們回歸到之前窮困潦倒的生活,這是誰也不能接受的,蔣明富看向周瓊華。


    “我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是啊,夫君,現在咱們什麽都沒有了呢。”


    本以為周瓊華會因此而悲傷,但卻在她麵上尋找不到一絲一毫傷感的表情,看到這裏,蔣明富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倒是周瓊華,她幽幽道:“之前沒來帝京之前,總幻想著一夜暴富,後來咱們果真就有錢了,但又能怎麽樣呢?”


    “有錢以後,你對我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你徹底變了個人一樣,”說到這裏,周瓊華嘻嘻嘻的笑了起來,“現在好了,我們家徒四壁了,就這房子還是租賃來的呢,很快咱們就要和之前一樣露宿街頭了,阿郎,你開心嗎?”


    “你……你這是什麽話?”


    做掌櫃以後,蔣明富掌握了經濟大權。


    從而時常嗬斥怒罵周瓊華,如今他們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周瓊華也再次恢複到了之前那彪悍的模樣。


    “我這是什麽話?現在你怎麽不去找胡娘子王娘子呢,現在你怎麽不去地下賭坊賭博呢?啊?”


    周瓊華怒從心頭起,一個耳光就丟了過去。


    蔣明富被這一個耳光教訓的眼前一黑,險乎就暈厥了過去。


    周瓊華對他怒目而視,開始曆數十宗罪。


    “那偌大的的家業就被你弄了個精光,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你開心起來了?阿郎曾考慮過咱們奮鬥來的一切不但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我們的?”


    如今周瓊華再不給蔣明富麵子,劈裏啪啦就是丟耳光。


    蔣明富被教訓的天昏地暗,但也隻能隱忍不發。


    還能怎麽樣呢?


    接受天意。


    畢竟“自作孽不可活”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討苦吃。


    至於徐月淮。


    她是眼睜睜看著蔣明富暈厥過去的,也是她安排人將蔣明富給送走的,實際上她也擔心潑婦周瓊華會來鬧事,哪裏知道周瓊華安安靜靜,坦然自若的接受了這一切。


    等蔣明富離開了,徐月淮他們到了對麵。


    三娘歡天喜地,“哎呀,咱們又多了一家,如今是二十了。”


    “阿彌陀佛,功德圓滿,阿娘,你可真是厲害啊。”


    徐月淮笑,“說白了,從頭至尾不過在鑽空子罷了,這種手段你們可不要學,不幹不淨的。”


    “麵對這樣的對手,自然是要不擇手段了。”


    三人在對麵溜達了一圈,很快就回到了天香,徐月淮找了工匠從頭至尾開始設計圖紙,爭取短時間內就讓對麵的酒樓舊貌換新顏。


    到天香樓,齊顧澤也到了。


    大家整頓了珍饈美味,杯子碰到了一起。


    “預祝咱們旗開得勝,開張大吉。”徐月淮喜滋滋的說出了祝酒詞,就連平日裏不怎麽喝酒的周綰今天都放浪形骸了,一口氣喝了三杯。


    很快麵上就攢起了雲霞。


    徐月淮擔心周綰會喝醉,示意她吃東西。


    周綰開始吃菜。


    三娘樂不可支,倒成了氛圍擔當,開始活躍氣氛,很快她就醉醺醺的了,被人攙扶下去休息了,徐月淮這才看向齊顧澤,“這一次要好好兒謝謝你。”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齊顧澤颯然一笑,“能幫助你,我很高興。”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有時間你傳授這個絕技給我。”


    徐月淮笑嘻嘻。


    對方卻點點頭,“你好坑蒙拐騙去。”


    “能到地下賭坊的都不是善類,坑蒙這是救他們從阿鼻地獄中走出來。”說到這裏,徐月淮也笑了。


    “對了,上次弄髒了殿下的衣服,實在是抱歉的很。”


    說到這裏,徐月淮將早準備好的錦盒拿出來。


    這裏頭是她特別為齊顧澤準備的禮物,“這衣服未必比您穿的華麗,但一針一線可都是我親手做出來的,您看看可喜歡。”


    這大約是齊顧澤生平第一次收到這個特殊的禮物。


    其實,買一件就可以了。


    但買一件怎麽能表示徐月淮的真情實感與娟娟之情呢,齊顧澤當下打開就看了看,論起來做工,自然沒辦法和皇宮裏那些娘子相提並論。


    但難能可貴在用心良苦。


    看齊顧澤開心,徐月淮也笑了。


    “也祝福你們財源廣進,在帝京多多賺錢。”


    這是比較膚淺的話了,但徐月淮喜歡聽,到了這寸土寸金的帝京,有錢就等於有了一切了。


    下午,齊顧澤離開了。


    最近,不少災民從淮河流域朝著這邊遷徙,大家盲目的以為到了物華天寶的帝京就人傑地靈了,至少,他們逃荒的生涯就要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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