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寧回去後看了一眼難黑著的房間,隨後推門進了屋。


    坐在燈下,取出錦囊裏的東西,江逢寧才仔細打量這東西是個什麽樣。


    兩個外橢內圓的環連成一塊鐵片,一端被容生用一根繩子係著,看不來到底有何用途。


    看了半晌,江逢寧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與此同時,晏難已經在城中找到了十伏忘,他上來就紮穿了十伏忘的一隻手。最後兩人不似甚似仇人地在屋內對坐。


    殘燈之下任血腥味彌漫。


    紅石頭道:“你還記得我說的亂世人作局嗎?”


    江逢寧道:“記得。”


    “八十年前……”


    “等等...”江逢寧舉手打斷:“這次要說這麽長?”


    八十年,都能說到太爺爺輩了。


    紅石頭卡住片刻:“...也不是很長。”


    江逢寧撐著下巴看著燭火,聽它這麽說隻好點頭:“那說吧。”


    “八十年前,亡修入侵大尋,燒殺搶掠,暴虐橫行,樓江東外的開雲在這場戰爭中也未得獨善其身。”


    “最後兩國梨山之外的蘭符川和黃泉嶺兩地在亡修鐵蹄之下淪陷為了人間煉獄,屍橫遍野至數年後白骨成堆,冤魂死鬼無數。”


    “我說的亂世人便是以這些冤魂為萬人祭,怨氣化為血線,執念為筆,跨過黃泉改寫命簿。”


    “已經被改寫的命簿現在被鎖住,你手裏的是鑰匙。”


    江逢寧聽到這裏,不知為何,腦海中想到了晏難和她說過的,那本能讓人穿越時間的書。


    “萬人祭本是人間苦難向上天求佛,萬人血肉英魂為祭,保後代人間百年安康。但萬人祭一旦指向地獄,便能以人命為棋,將無數靈魂禁錮隻為一己之私。”


    “晏雲台便是其中之一。”


    江逢寧語氣極輕地問:“所以我接下來是要找到這本命簿,看看上麵寫了什麽嗎?”


    紅石頭回道:“是要拿到手,但不到最後之時,任何人都不可打開。此時一旦打開,時間便會循環重來,我們走到此處將功虧一簣。”


    “還記得你曾經見過的那塊立於山巔的鏡石嗎?”


    “那就是我,也是萬人祭的陣眼。”


    “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們在爭的是時間。隻有容生先晏雲台一步走到結局,你再去一次,將命簿連同鏡石一起毀掉,這一切便都結束了。”


    “那之後,許多人都將迎來新的人生軌跡。”


    聽完,江逢寧問:“這本命簿在何處?”


    “十伏忘手中。”


    聽罷江逢寧將雙連環收回錦囊掛回腰間,起身去洗漱,邊走邊沒好氣地道:“早些時候你難得開口一回,現在倒是能說。”


    對此紅石頭隻道:“時機未到。”


    於是江逢寧最後問它:“那我究竟如何才能找到亂世人?”


    “它會自己現身的。”


    江逢寧歎了歎氣,仰麵沉入了浴桶中。


    ——


    深夜中的街道與房屋像沉入了水底般寂靜窒息。


    樓中,晏難靠在椅子上,手裏抓著帶血的匕首,神色冷冷地看向對麵的人道:“十伏忘,再沒有下一次了。”


    話落匕首從他染血的長指間滑落,砸落在腳下,桌上的香燭在兩人對視間晃動,不安地跳躍


    晏難道:“半柱香時間,你想說什麽?”


    十伏忘默不作聲地將血流不止的手收進了袖中,一張在燈火下的臉痛到泛白,卻看不見一絲痛苦之色。


    甚至在方才晏難動手時,他避都沒避。


    沉默中十伏忘道:“箱子的鑰匙在容生手裏,我這一次並未找到。”


    晏難嗤笑,聲音隨即陰寒下來:“與我何幹?你既不信我,要做什麽由你。但我叫你別動江逢寧,事不過三,下一回就用你的命來抵。”


    說罷,這番談話已經毫無必要,晏難起身,挺拔的身形遮住了桌上的燭光,十伏忘的臉落在了黑暗中。


    他出聲叫住了離開的晏難,隨後沉聲道:“非我不信你,是現在已經等不了了!”


    “你還記得走到如今,你、我、江逢寧,我們各自的痛苦是從哪一年開始的嗎?”


    晏難沒有出聲,腳步卻停在了原地。


    十伏忘的聲音繼續道:“是朝啟十七年。”


    “而如今,已經是朝啟十四年。”


    聽罷晏難站在原地從回憶中回神,眼前有些恍惚,三年,原來他和江逢寧的上限隻有三年了麽?


    隨後他笑十伏忘的急促,嘲道:“你放心,要不了三年。”


    十伏忘卻道:“沒有三年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朝啟十七年發生了什麽?”


    “那一年大尋大敗亡修軍,之後是新皇登基。”


    晏難凝目順著十伏忘的話回想,的確如此。


    這些消息傳到南邊城沒多久,他與江斤斤便遭到了從開雲敗退的亡修軍圍殺,而他內力反噬,眼睜睜看著江斤斤死在他麵前。


    晏難捏緊了雙拳。


    十伏忘再了解他不過,繼續道:


    “而依我所知,勾塔的手早已觸到了兩國都城,兵、政皆在算計之中。他屯兵高月穀,圍著梨山棧道有多處備戰點,離亡修大軍開拔越境不會太久。”


    “一切都在提前晏難。”


    “你說新皇登基會不會提前?你覺得還會有三年的時間嗎?”


    這些話落下,晏難扯了扯唇,沉聲道:“難道這裏麵沒有你的手筆?”


    “勾塔可以豢養大尋開雲之人為死士,替他賣命瞞天過海,可那些真正的亡修人悄無聲息地越境而來,不是你十伏忘在旁襄助麽?”


    聞言,手心的傷口跳著粗糲的鈍痛,十伏忘低聲道:“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


    他抬眸看著眼前靜靜燃燒的香燭:“勾塔早在饒州時就已引容生入局,現開雲內政已亂。另大尋皇室無子嗣,新皇會是誰你應該有所猜測。”


    接著十伏忘的指尖慢慢陷進掌心刀口一點點深入,劇烈的疼痛襲來,令他的整隻手臂都隱隱顫抖。


    他蒼白的唇微動,輕聲道:“你既已經選擇做了晏雲台,後半截就應該走到底。拿不到書,你如何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何時做?”


    寂靜又黑暗的方寸之地,這句話當真是殘忍至極,輕輕地說出口,又悄無聲息地絞碎了二十幾年的情義與悔恨交雜。


    也許,早就已經碎了。


    話落下,屋中響起晏難的幾聲笑聲,笑到最後直直彎下了腰身。


    換了一口氣後,他唇間咬著頹喪的笑意,嘲意極冷地道:“不勞操心,我早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夜風乍起蕭蕭,桌上的香燭不知為何就在眼前熄滅了。


    十伏忘抬起染血的指尖,重新將殘燭點燃後,房間內就隻剩他一人。


    旋即他吹滅了蠟燭,坐在黑暗中,手指在桌上敲兩下,一個身影出現在屋中。


    “門主。”


    房間很黑,殺人手眼前隻有一道模糊的影,鼻息間濃重的血腥味中,一道極輕的聲音響起:


    “去一趟開雲路家軍,將南邊城岩下渠的位置告訴他們。順便回一趟門內給大使帶句話,讓他不要忘了十八層的人是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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