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安小朋友高興地剛想撲上前去,傅斯越眼疾手快的一把撈住她。


    “慢點安安,小心撞到媽媽!”


    聽到爸爸的話,她懊惱地撓了撓頭。


    “對不起媽媽,安安不是故意的......”


    沈嘉微眼眶發酸,可這次任憑她怎麽忍,眼淚最終還是順著她的眼角流下,打濕了她的頭發。


    確實,從客觀事實來講,是她給了沈樂安生命。


    但是,隻有她知道。


    安安......也拯救了她。


    當時車禍之後,因為係統的欺騙和孟青山在她眼前死去,她一時沒能承受得住。


    沈嘉微也知道自己生病了。


    尤其是在生下安安之後,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差。


    等她終於願意接受這一切,也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可是這時候病症已經不單單是她心理上的痼疾,而是已經波及器質性病變。


    她沒有完全喪失求生的意識,但是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包括去死的力氣。


    如果要她形容的話。


    大概就像她獨自一人漂浮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中,天色與海水相連,一片昏暗。


    自我厭棄和絕望時時刻刻撕扯著她的靈魂,沒有一刻停歇。


    但是昏暗的視野裏猶有那麽一小團光亮,她總是湊過來。


    從不氣餒地叫著“媽媽”“媽媽”。


    “媽媽,你怎麽哭了?”


    看到沈嘉微的眼淚,安安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笨拙地用她的小手胡亂擦著眼淚。


    她轉過頭,無聲地向爸爸求助。


    傅斯越也不知道微微為什麽一覺醒來,看見他們父女倆就哭了。


    “怎麽了微微?”


    他用紙巾小心地給她擦著眼淚,心裏痛得要死。


    微微就算這幾年裏鬱鬱寡歡,卻也沒在他麵前掉過幾次眼淚。


    看著她眼淚不斷,傅斯越眉頭皺得很緊。


    “我...我想回家了。”


    她現在急需要回到自己記憶裏那個熟悉的地方,才能撫平心裏的焦慮。


    傅斯越再三確認:“沒有哪裏不舒服吧?”


    她沈嘉微縮了縮身子,把自己又往被子裏埋了埋,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甕聲甕氣。


    “沒有,我就是想回家了。”


    傅斯越二話不說,又去找了醫生過來。


    “傅總,夫人現在身體都是好的,可以出院回家觀察,不必過度擔心。”


    傅斯越嗯了一聲,然後還想再勸他她兩句。


    “我們在這裏再觀察幾天......”


    沈嘉微神色懨懨:“我想回家。”


    醫生連忙勸道:“傅總沒事的,夫人現在身體沒有大礙,最主要的是要避免勞累,保持好心情。”


    他特意強調了最後一句話。


    這段時間她的性格恢複到五年前時的樣子,以至於傅斯越忘記了這幾年沈嘉微的狀態。


    他立馬改口:“我們馬上回家。”


    她的主治醫生看到她的神態,謹慎地問了一句:“夫人,您是心情不好嗎?想不想去談話室聊一會兒?”


    沈嘉微明白醫生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情緒問題很嚴重,而她也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但是她沒法和任何人說。


    隨便對著一個人說,你們這個世界是假的,其實它是一本小說世界,而我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


    多麽離譜。


    她敢保證,隻要她說了這些。


    下一刻就能被下“精神分裂”的診斷。


    所以她還是搖搖頭:“真的沒事醫生,我就是剛剛睡了一覺做了噩夢,起來情緒有點低落。”


    “沒事就好,身體不舒服或者情緒不好,還是要及時來看。”


    醫生不放心地又看了她幾眼,這麽多年一直是他負責沈嘉微。


    他也是眼睜睜看著她這麽多年飽受疾病折磨,知道她的痛苦。


    “嗯嗯,辛苦你們了,夜裏還在這邊守著。”


    回家路上。


    沈嘉微想起他早上那會兒要去給她買早餐的事:“誒?你買的早餐呢?”


    傅斯越聞言,從身旁一側掏出一個保溫桶。


    “我以為你沒胃口吃了。”


    沈嘉微笑了笑:“再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


    她逗著旁邊安全座椅上的安安玩,傅斯越在一旁給她擺早餐。


    “誰送安安來的?”


    沈樂安小朋友一聽媽媽問到了自己,連忙舉手。


    “是我!我讓管家爺爺送我來的!”


    沈嘉微看了下時間,現在才早上七點多,算下路程和準備的時間,估計不到六點他們就起了。


    她不由得歎了口氣,輕輕點了下沈樂安小朋友的鼻子。


    “你呀你,真是個小折騰鬼!”


    沈樂安小朋友還以為是自己給媽媽添了麻煩,睜大著眼睛有些無措。


    “安安下次不這樣了。”


    沈嘉微笑意僵在嘴角,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卻能讓安安擔心成這樣。


    足以說明她之前做的是多麽的...失職。


    她重新整理表情,認真地對著安安一字一句說道。


    “安安,你沒有做錯什麽。剛才那句話呢,是媽媽是喜歡你的意思,但如果讓你不開心了,媽媽以後不會說這樣的話了好嗎?”


    沈樂安小朋友連連擺手:“媽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關係的......”


    說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剛才媽媽似乎是說了...喜歡她?


    “媽媽,你剛才說...你喜...”


    她扭扭捏捏,小手都快絞成麻花,眼神不安地看著沈嘉微。


    沈嘉微笑的溫柔,大大方方地承認。


    “是呀,媽媽喜歡安安呀,很喜歡很喜歡!”


    傅斯越把早餐推到她麵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沈嘉微覺得他們不愧是父女倆,別扭的樣子如出一轍。


    她故意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自顧自地吃著。


    傅斯越就在她身邊,一會給她理理頭發,一會兒又給她遞紙巾,眼睛裏全是委屈。


    沈嘉微沒忍住,一把拉過他在他臉頰上快速地親了一口。


    “也喜歡你,很喜歡你,行了吧。”


    傅斯越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整個人抑製不住地嘴角上揚。


    “媽媽!我也要!”


    沈樂安小朋友不甘落後,沈嘉微又湊過去吧唧一口。


    “對了,剛才做什麽噩夢了?”


    沈嘉微一邊吃東西,一邊頭也不抬地回答。


    “也不算噩夢吧,是我的記憶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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