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哭過之後,目光看向遠方,啞著嗓子說道:“1938年那會,我們國家還在和小日本打仗,沈家和我們秦家都還住在省城。四月初的一天,省城裏來了很多學生和老師,在城裏建立了一所聯合大學,趙姨就是那個時候來的春省。”


    顧染知道原主外婆姓趙,也知道沈母說的就原主外婆。


    沈母像是想到了一些美好的回憶,說話的聲音輕柔了許多:“因為我小姑,趙姨和我二叔認識,後來逐漸相處中,他們相愛了。可我二叔當年認識趙姨的時候,已經有未婚妻了,祖母重承諾,不許二叔退婚。二叔不顧祖母阻攔,擺脫家族,私下和趙姨了結婚。”


    沈母說到這裏,聲音漸漸低落下去:“當時和二叔有婚約的那家人在省城勢力很大,二叔和趙姨幾乎找不到什麽生計,為了養家糊口,二叔甚至去當了修公路的工人。後來祖母心軟,將二人接了回去,竟然遭到了那家人的瘋狂報複,祖母一病不起,不久就病逝了。二叔為了保住家族產業,自願從家族除名,可那家人聯姻的目的就是為了吞並秦家,現在找到機會,怎麽可能願意放過秦家,二叔脫離家族不久後,秦家就破產了,家裏的族人,跑得跑,走的走,整個家就這麽四分五裂了。再後來不久,二叔求助了他原來的一個同學,用那位同學父親在軍隊的勢力,搞垮了那家人後,他就追隨那位同學報名參軍去了,那年我六歲,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二叔。”


    沈母的聲音已經哽咽了,顧染“家族破產後,父親一直渾渾噩噩,趙姨看我生母早逝,父親又是這個樣子,就將我接到身邊撫養。之後3年,二叔一直斷斷續續都有寫信和寄錢回來。二叔走後不到7個月,趙姨將慧慧,也就是你母親生了出來。”


    顧染雖然早有準備,可這會聽到沈母的話,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震驚的樣子。


    沈母垂下眼眸接著說道:“1942年抗戰勝利後,二叔突然和我們失去了聯係,也不再寫信回來過,趙姨一邊心痛,一邊還要想辦法掙錢養我和慧慧,她一個女人,又是在那樣的亂世,除了回學校當代課老師,她已經沒有什麽辦法了,可學校說她未婚生子,不願意接受她,因為二叔和趙姨當時沒有領證,所以她拿不出任何證明。正當趙姨為難時,她原來的同班同學李茂找到她,說他願意和趙姨假結婚,以此幫助趙姨。”


    顧染看到沈母說到這裏時,放在膝蓋上的手已經緊緊捏成拳頭。“1946年,學校遷回,趙姨也在返回的名單中,因為我和雲鴻從小有婚約在身,趙姨見沈家這麽多年對我還不錯,問了我的意見後,就沒有帶我走。她離開的時候,交代我如果有我二叔的信,立刻通知她。可知道我和雲鴻一起去j省讀高中,都沒有收到來信。直到1957年,文清的爺爺奶奶寄來一封信,我才知道...才知道...”沈母說道這裏,已經泣不成聲.


    沈父拍了拍沈母的肩膀,起身去他們房間裏,不一會就拿出來一封信。


    顧染將信接了過來,和沈文清一起看了起來。顧染看到信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封信和顧母盒子裏的是同一個人寫的,字的筆鋒一模一樣。


    信裏,那個叫秦至的人寫信和沈母說,他已經收到了趙素的回信,趙素說她已經再婚了,過得很幸福,讓秦至不要在掛念她,祝願秦至早日另覓良緣。秦至說他不相信,去了一趟j省,看到了她們一家三口,很幸福,他叫沈母多保重,其他的什麽都沒說,就沒了,一看就是不想再和任何人聯係,地址都沒留一個。


    顧染看了一下日期,是1951年寫的。顧染有些不解,這信怎麽過了快6年才寄到沈母手裏?


    沈父看著顧染不解的樣子,出聲解釋道:“新中國建國以前,沈家在省城的祖屋就已經上交了,這封信在祖宅裏無人問津,直到那屋子被人使用,那人剛好和沈家有些關係,才將信寄來。”


    “你姨母當時拿著信去給趙姨看的時候,她很震驚,她說她從來沒有收到任何信。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趙姨一病不起,你母親生你後沒多久就去世了。後來你母親知道你外公和胡芬的事,一氣之下和他斷絕了關係。”


    沈母這時突然有些激動的出聲道:“都是胡芬那個賤人,是她害死了趙姨的。我那天去看趙姨,就聽到她對著趙姨念染染手裏的這封信,還告訴趙姨,是李茂藏起來這封信的,說趙姨不喜歡李茂還一直不和他離婚,這都是對她的報應。趙姨當時就吐血了,可慧慧當時快生了,趙姨怕刺激到她,讓我過一段時間,等慧慧生產完養好身體再和她說。”


    顧染這會才知道沈母為什麽討厭胡芬,原來是這個原因。


    沈母看著手裏剛剛顧染遞給她的信,小心地遞給還給顧染。難過地開口道:“慧慧當年那麽決絕地和李茂斷絕關係,應該是猜到這些事了,她一定很難過,李茂這年對她還不錯,可這個人又阻止母親和愛人見麵,慧慧知道後一定很難接受。”


    顧染小心地接回來,一時間,覺得胸口悶悶的。


    這就是造化弄人吧。這麽多的巧合,讓這對曾經的愛人,就這樣永遠的錯過了,還有顧母,夾在親生父母和有感情的養父中間,一定很難過。


    不知是什麽樣的情感支配下,顧染脫口問出:“那我外婆為什麽一直不離婚?”


    沈母歎了口氣,說道:“說來說去,都是還是命運弄人。趙姨和李茂是假結婚,春省的時候,趙姨是和我還有慧慧一起睡,從來不單獨和李茂相處,後來是因為慧慧把李茂當成父親,加上李茂說他回去需要借助趙姨在j省的人脈,讓趙姨先不要說他們的關係,趙姨礙於原來他幫過她的情麵,不好拒絕,趙姨回去後,大部分時間都在職工宿舍,也借著研究的需要,經常來春省找我二叔,沒想到,一拖就是這麽多年。”


    顧染想到理直氣壯來和自己要錢的胡芬,疑惑的問沈母:“胡芬不知道我母親的身世嗎?”


    顧染猜的因該是不知道,要是知道,她怎麽還能這麽理直氣壯地來找自己要錢。


    果然,沈母搖了搖頭,有些惡心地說道:“她不知道。李茂看她眼睛和趙姨有兩分相似,就把她當做趙姨的替身,什麽都沒告訴她。”


    顧染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這不是現代很火的替身文學嗎?這老頭,真是無敵了。


    幾人各有感慨,沒注意到一旁的沈文清,看到秦至這個名字後,就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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