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車子緩緩停穩,周劍推開車門探出頭來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翠煙見到周劍,心下一急,不由地加快了腳步。腳步一快步子就亂了,心口也感覺亂糟糟的,像有一團棉花塞住了氣管,呼吸費力極了,她抬起頭來,隻見兩邊的路燈慢慢地暗下去,暗下去。


    在暈厥之前的最後一刻,翠煙張開雙手像一個溺水者一樣胡亂地抓撓著,尋找一絲可以依靠的東西。


    周劍一看到翠煙從大院裏跑出來就感覺不對,顧不得拉好手刹,像一隻敏捷的猴子一下從車裏竄出來,正好接住了她往前撲倒的身體。所以翠煙在剛剛喪失意識的一刹那,應該隱約可以感覺到一點點渺茫的希望。


    周劍把翠煙拖上車,將兩邊車門完全打開,保持空氣的暢通。


    當他抱著她的時候,雙手托在她的胸部下方,整個手臂和掌心完全感覺到來自女性身體的柔軟和溫熱。他沒有想到與翠煙第一次真正身體貼著身體的擁抱,會發生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他更加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個子小巧的翠煙居然那麽豐盈飽滿,簡直像一隻小小的灌湯包,看起來幹巴巴的,一咬下去全是湯汁。


    他鄙視自己在這樣生命攸關的時刻居然滿腦袋的胡思亂想,大概這就是作為一個男人的本能吧,不管他有多麽尊重翠煙愛護翠煙,當接觸到了她的身體時,還是免不了想到一些隱秘的地方去。


    可能是因為沒有知覺的人比清醒的人身體更加沉重,周劍挪動翠煙的時候感覺頗費力氣,當他好不容易將她的腦袋轉移到車門外麵時,已經累到滿頭大汗衣衫盡濕。他什麽都不管了,捏開她的嘴巴就對著裏麵吹氣。他記得電視裏麵常常有男人給女人做人工呼吸的鏡頭,那個架勢好像跟這差不多,不過,他也不能確定是否管用,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將理論應用於實踐。


    就在周劍力求將動作做得更為規範更為完美的時候,陳嵐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大院門前,他看到的情形是一個男人野獸一樣猴急地俯在妻子身上,而妻子在他的親吻下微微轉動著脖子。


    翠煙慢慢醒轉,由於腦袋擱在車門外麵,有點微微的後仰,所以首先映入她眼簾的不是周劍急切的關懷,而是丈夫陰暗的臉。陳嵐迎著她的目光惡狠狠地走過來,抬腳往車屁股上一踢。車子停在斜坡上,又沒拉手刹,被他這麽一踢,就順著坡度往下滾,越滾越快,最後撞在正前方的一根水泥柱子上才停下來。


    周劍一直抱著翠煙沒有撒手,像隻大鳥一樣張開雙臂將她保護起來,生怕玻璃震碎了割破她的臉。


    “昨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翠煙在電話裏向周劍道歉。


    “沒關係。你身體好些了吧?”周劍關切地問。


    “沒事,我那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怎麽不盡早治療?”


    “也不是什麽大病,就是低血糖,隻要注意飲食和休息就好了。”


    “那可不行,有病就得治。你想想,如果當時身邊沒人,那該多危險啊。”


    翠煙一聽這話,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其實周劍隻是為翠煙的身體擔憂,一時情急才這樣說。而翠煙聽在耳裏,立即聯想到前一晚的情景,想到周劍嘴對嘴地為她做人工呼吸。


    “喂,怎麽不說話了?喂?”周劍完全沒有意識到說錯話。


    “昨天修車花了不少錢吧?我回頭拿給你。”翠煙引開話題。


    “哎!提這幹嘛?花不了多少錢。”周劍大而化之。


    “真的,到底花了多少,事情是因我而起,理當由我負責任。再說,你那是公家的車……”


    “說到負責任嘛,目前倒真是有件事情是因你而起要你負責到底的,不過,不是這一件。”周劍打斷翠煙的話。


    “是什麽事?”翠煙奇怪。


    “這件事嘛,比修車可難辦多了。”周劍故意賣關子。


    “你快說嘛,什麽事。”翠煙焦急。


    “你先到上島咖啡的三號包廂來,我慢慢跟你說。”周劍考慮到辦公室說話不方便。


    翠煙略微猶豫了一下,陳嵐對他們之間的誤會還沒有完全消除,她又跟他一起去咖啡廳,萬一被知道了,那就更是說不清道不明了。


    “我還是到你辦公室來吧。”翠煙說。


    “你是怕人誤會吧。”周劍直截了當地說,“昨天我走後,小陳是不是為難你了?”


    “沒有,都這麽多年的夫妻了,他知道我的情況。以前在他麵前也昏迷過好幾次,隻要喂點菜湯米飯什麽的就好了。”其實此時翠煙滿臉的憔悴,一看就知道頭天晚上哭得厲害。


    “啊……是我港台片看多了,一見到美女昏迷,恨不得立即撲上去人工呼吸。”周劍打趣說,“這麽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麽能讓給米飯菜湯那些東西呢?”


    “嗬嗬,”翠煙笑起來,“你真幽默。”


    從何時起,翠煙對周劍的稱呼,已經由“周館長”啊、“您”啊之類的,簡化成了朋友之間親切的一個“你”字。


    “我現在到你辦公室來吧。”翠煙說。


    “不用了,辦公室閑雜人員進進出出的,不便說事。”


    “究竟什麽事情?很複雜嗎?”


    “說複雜也不複雜,是宣傳部的事。”周劍說,“你想想,昨天小陳惹吳部長生了一肚子氣,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先不說提幫忙的事,就算你不要吳部長幫忙,以後在他麵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所以,這件事情還必須進一步的解決。”


    “怎麽解決啊?讓陳嵐向吳部長道歉?”


    “陳嵐向吳部長道歉是不太可能的。經過上次的事情,估計就算用三頭牛,也甭想把小陳拉到宣傳部去,就算去了,吳部長也不願接見小陳,就算接見了,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說不定還起反作用……”


    “那怎麽辦啊?”翠煙急了。


    “所以,這件事情……”周劍故意將語調拖長,“還得由你來做。”


    “我?”翠煙驚訝,“我怎麽做啊?”


    “你怎麽做我不管,總之,你要找到吳部長,親自向他表示歉意。記住,在這件事情上,你要把握一個原則:既不能置身事外,又不能身陷其中。”


    “什麽意思啊……”翠煙還要問,周劍已經果斷地掐斷了電話,大概他能叮囑的也就是這些了吧,至於細節方麵,那是需要隨機應變的東西,他說得再多也沒有用。


    翠煙瞪著掛斷的手機愣了好一會兒,以前有什麽事情周劍都會仔仔細細地教她處理,惟恐有什麽遺漏,而這次卻完全甩手不管,不知道是想鍛煉一下她的能力,還是覺得不便插手。看來這一次隻能靠自己了,翠煙沒有辦法,隻得提起精神來組織了一下語言,隨後撥通了吳幀的電話。


    “吳部長好,我是柳翠煙啊。”


    “哦,柳老師,你好。”


    “您今天上午有空嗎?我想來拜訪您。”翠煙認為此時還是直接一點好,太多客氣話,隻會讓吳幀認為她和陳嵐是同路人。


    “哦,今天沒空,我不在宜城啊。”


    “哦……”翠煙愣了一下,不知接下去該說什麽。


    “我在地區開會。”好在吳幀接下來說了。


    “噢,您辛苦了,那我下次再去拜訪您。”翠煙匆匆結束談話。


    她不確定吳幀是真在地區開會還是故意回避,所以一掛斷電話,她又撥通了周劍的手機。


    “吳部長說他在地區開會。”連招呼都不打,翠煙就急切地說。


    “嗯,我知道。”周劍顯得很平靜。


    “你知道?那幹嘛不告訴我?”翠煙有點埋怨。


    “在地區不是更好嗎?”


    “更好?”翠煙不知道周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在地區,就省得你再往宣傳部跑了。”周劍氣定神閑地說,“想想看,你往宣傳部跑,旁邊總有一個兩個認識你的人會指指點點,說你就是那天來送禮那個人的老婆,吳部長心裏肯定不舒服,如果請吳部長出去見麵呢,他也不會答應。所以,還是地區好。”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地區?”


    “不就是個把小時的車程嗎?反正不遠。”


    “可是,他在開會呀,公務纏身,他會見我嗎?”


    “我既然要你去,就有七成把握他會見你,不過,見不見也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你盡了這份心,他心中有數就行了。”


    翠煙似懂非懂。


    “哦,對了,你最好在十二點以後,十二點一刻之前給他打電話,因為十二點以前他們都在開會,不便接聽電話,一刻鍾以後又要吃飯,所以,趁著這個空檔給他打電話是最好的,到時他會安排見麵的時間。”


    “好。”翠煙點點頭。


    翠煙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早早吃了個午飯,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門。


    在關上房門的一刹,翠煙想到要不要跟陳嵐打聲招呼,昨天晚上吵過架之後,丈夫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一直到現在沒有出現過,也沒來過電話。


    她翻到地址薄直接按了撥出鍵,因為她一直把陳嵐的電話存在第一位。翠煙是一個保守的女人,有著老式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抱著走”的觀念,為了將陳嵐的號碼始終保持在最前麵,她在手機裏儲存的陳嵐的稱呼是“a老公”。


    撥了好幾次,回複翠煙的都是同一個冰冷的電子女聲:“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想要不要發一個短信,但是短信裏一下子又不能將事情完全說清楚,陳嵐搞不清情況,看了反而會更著急,反正她辦完事情後馬上就回來,最多不過四五個小時,那時陳嵐還不一定已經回家了,就算回家了,看到她不在,打一個電話過來詢問,也好說一些,所以短信就沒有發。


    翠煙趕到高嶺時正好十二點差一刻,她想,就這麽空著手去見領導似乎不太好,但又不好買什麽禮物,太貴的吧,有送禮的嫌疑,太便宜的吧,又顯得對領導不夠重視。她想買一條煙,可送煙本來就像送禮,太俗氣,她又想買束花,這個倒是雅致,隻是對於宜城這個小地方的人來說,雅得有點過分了,顯得矯情。這樣一邊想一邊在大街上閑逛著,正好路過一個水果攤,她眼前一亮,就送一個水果花籃吧,既便宜又高雅,既顯示了對領導的敬重,又不至於太露骨。


    買好花籃後翠煙撥通吳部長的電話:“吳部長好,我是柳翠煙,您已經散會了吧。”


    “哦,剛剛散會,你有什麽事嗎?”吳幀顯得有些不耐煩,大概是因為翠煙同一天打了他幾次電話,再加上開會的疲倦。


    “我今天正好到高嶺為學校置辦一些新的辦公用品,上午聽說您在高嶺開會,就想來看看您。”為了顯得不那麽刻意,翠煙故意這樣說。


    “哦!”吳部長陡然將聲調提高了八度,顯然比較高興,“那你過來吧,我在臨河大街的黨校,我們中午就在學校食堂吃飯,你過來一起吃飯吧。”


    “我已經吃過了,那我晚一點再去看您,一點鍾好嗎?”


    “真的吃過了?你可不要餓肚子哦!”吳幀親切地說。


    “吃過了,跟同事一起吃的。”


    “那好,你十二點四十過來吧,到了黨校門口給我打電話。”


    吳幀對待翠煙與對待陳嵐的態度大相徑庭,不知是為了在女士麵前保持風度還是對她確有好感,一接到她的短信就立刻親自到黨校門口迎接。


    剛剛吃過午飯,領導們或者到各自的休息室裏午休,或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聯絡感情,整個大院裏空蕩蕩的。翠煙提著一籃搭配著橙子、彌猴桃、人生果、桂圓、荔枝等水果的花籃走得東倒西歪,吳幀見狀趕忙迎過來:“唉呀,還帶什麽東西呀!很重吧,我來拿,我來拿。”


    “沒關係,不重的,我來吧。”翠煙知道讓領導提東西不好。


    礙於身份,吳幀不便拉扯,也就任由她拿著。那滿滿一籃水果總有十五、六斤,吳幀心想:這小丫頭也真笨,挑花籃也不知道挑個小點的,不過也可能是她怕花籃太小,領導會介意吧。


    “這個,是在高嶺買的還是從宜城帶過來的?”吳幀問。


    翠煙心裏活動了一下,趕緊應答:“從宜城帶過來的,我對高嶺不熟,怕找不著賣的地方。”


    “唉呀,不容易不容易!”吳幀大受感動。


    翠煙傻笑,一派天真的樣子。


    在走廊上碰到幾個高嶺的小領導,吳幀都鄭重地給翠煙互相介紹,說她是岷山中心小學的一名教師,民間藝術家,到高嶺來采辦教具,順道來看望他。到了休息室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吳幀就換了一套說法,他說我知道你是特地到高嶺來看望我的,因為你知道如果這樣說,我肯定不會答應讓你過來,所以才借口幫學校采辦用品。


    翠煙聽了吳幀的話覺得很欣慰,領導能這樣說,那就是領了她的情,所以她也就不再繞彎子,直接提到了陳嵐的那件事情。


    這一番話,翠煙已經在心裏反複琢磨過無數遍,連每一個措詞,每一處語氣,都經過反複地推敲,她知道,這次辛辛苦苦從宜城到高嶺來,就是為了說上這段話,而這次行動能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也就看她能不能將這一段話說得入情入理入耳入心。


    翠煙欠一欠身,不緊不慢地對吳部長說:“上回您到學校去看望我,我聽見您總是咳嗽,心想您肯定是工作太操勞傷了肺。您每天要處理那麽多事情,咳嗽肯定擾得您吃不好睡不香,影響您的精神狀態和工作效率,我一想到這些心裏就著急,所以常常在家裏念叨。小陳聽人說冬蟲夏草治療咳嗽最有效,可您知道,像我們這種普通百姓,一沒熟人,二沒麵子,到哪裏買得到真正的冬蟲夏草?如果不小心買到假的,不說治不了病,還會吃壞了身體,所以這事也就暫時擱著,沒去給您買。等得時間長了,小陳他大概是聽我嘮叨得多了,對您的身體實在掛心,就想,我們買不到真正的冬蟲夏草,您興許有熟人買得到,所以就想煩您自己親自托熟人去買。我們也知道您不缺那麽一點買補品的錢,可多多少少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小陳這人也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鄉下老師,一見到您,就緊張得說不明白了……”


    “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我這個咳嗽啊,是小毛病,也是老毛病,一時難以根治啊……”吳幀明白翠煙的意思,“我知道,你和小陳都是上進的好青年,特別是你,有別人比不了的一技之長,要把這種特長發揮出來,並且要‘發揚光大’,成為你個人的一個特色,或者再往大點說,成為宜城的一個特色,成為高嶺地區的一個特色……”


    翠煙心想,看來,道歉的目的是達到了,但是,正如周劍所說,再想讓吳幀去操辦她工作調動的事情,那是不太可能的了,聽他言辭之間,已經完全回避了這個問題。不過對於翠煙來說,調動不調動並不是主要的問題,隻要吳幀對她的人格沒有什麽誤解,那也就無所謂了。


    “這樣,”沒想到吳幀此時將話鋒一轉,“有一個分管教育的林市長是我以前的學生,他年輕時也在鄉村小學待過,對學校工作非常了解,對人才也非常重視,特別是對從鄉村小學走出來的有才華的教師更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向他匯報匯報工作。”


    翠煙聽完吳幀這番話,頓時覺得他白白胖胖布滿褶子的臉顯得格外慈愛親切,沒想到事到如今他還會為她的事情有所考慮,且不管這個林市長對此事究竟態度如何,單是吳部長這一份為她著想的心意,已經令翠煙大受感動。誰說官場中的人沒有人情味?她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教師,一無錢二無財,與吳部長更是非親非故,說起來總共也才見過兩次麵而已,他大可以對她的事情置之不理,但是,他沒有在她麵前擺架子也沒有給她看臉色,還在可能的範圍內盡量地為她籌劃,況且,翠煙知道,既然吳部長會向她提出這個建議,那就說明林市長十有八九是會幫這個忙的。


    柳翠煙從黨校出來的時候,覺得內心深處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她以前對官場中人的那種漠視,甚至可以說是鄙視,像一塊被太陽照射的冰塊,開始一絲一絲無聲地消融了。


    翠煙輕快地從高嶺至宜城的客車上跳下來,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這種輕鬆,一來是因為解決了一個問題,二來是她覺得自己被平等地對待,她以前總覺得跟領導交往請領導幫忙,就意味著攀龍附鳳,就意味著委曲求全,就意味著要在對方麵前搖頭擺尾,以她的性格當然是不願意做這些事情的,所以,她總覺得被強迫,被壓製,但是,今天吳幀的一番話讓她覺得其實領導也並不是那麽高高在上的,隻要你給予他應有的尊重,在沒有利害衝突的情況下,他還是會為你切身地考慮一些事情的。


    當然,到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得到什麽切實的好處,但是,翠煙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人,她並不奢望太多,隻求一份心靈的安適。她根本就想不到,其實吳幀為她的事情籌措,並不是說把她當平等的關係對待,而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能力,就是說,凡是找到他幫忙的人,隻要他願意,他是能夠幫得起這些忙的,他不是無?的,他占著這個位置,是有權力是能夠發揮作用的,哪怕是一個市長,也是要給他麵子的。在一般人眼裏總會誤以為副市長的職位比宣傳部長高,其實宣傳部長的權力往往遠遠大過副市長。


    此時,二十六歲的柳翠煙看起來像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一蹦一跳走出驗票口,她正想著是徒步走回家省幾塊錢打的費呢,還是快點打個車回家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再說,中飯吃得太早,她的肚子也已經餓得“春風吹戰鼓擂”了。


    “哎!”剛出驗票口,後背就被人拍了一下。


    翠煙驚喜地轉過身去,以為碰見了什麽熟人,也確實是熟人,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周劍一臉微笑地站在她身後。


    此時見到周劍,就像見到久違的親人。在這麽一個恍惚間,她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跟他已經認識了很多年很多年。


    “事情辦得怎麽樣?”周劍問。


    “還好。”


    “那就行。吃飯去吧。”周劍指一指停在不遠處的車。


    打的費省了,晚飯也有著落了,她憂心的兩個問題都解決了。


    翠煙二話沒說就鑽進了周劍的車裏,等到坐定了才意識到不妥,如果被陳嵐看見了,他會有什麽感想呢?


    “周館長,對不起呀,我剛剛忘了晚上還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飯了,你直接把我送回家吧。”翠煙謊稱。


    “什麽事這麽重要?”周劍雙手擱在方向盤上,“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餓著肚子去啊,這樣吧,我們到上島咖啡簡單地吃點商務餐,然後就送你回家。”


    “還是不要了吧,我想先辦完事,再安心吃飯。”翠煙堅持。


    周劍微微一笑:“反正開車的是我,不是你,由不得你做主了。”


    “啊!”翠煙驚道:“你不會這麽霸道吧?”


    “我一向很霸道的呀,你現在才發現,太遲了!”周劍裝出很凶惡的樣子,不顧翠煙的反對,發動車子往上島咖啡廳開去。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是被勉強了,翠煙倒並沒有生氣的感覺。


    匆匆吃了個簡單的晚飯,周劍把翠煙送回了住處,其實時候尚早,天才剛剛暗下來,可是對於等待的人來說,哪怕是一分鍾也是無比漫長的。


    翠煙推開虛掩的房門,屋內沒有開燈,她的眼睛一時適應不過來,像瞎子一樣摸索著牆壁上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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