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柯西雯靜坐在病床上,雙眸微眯,昏昏欲睡。


    直到她的頭輕點一下,在點一下,官辰臨才看不下去了。


    “躺下睡會兒?”官辰臨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


    柯西雯猛然驚醒,隨後搖了搖頭,“你幫我捏條濕毛巾吧,我擦擦臉就好了。”


    等她死的時候,睡覺的時間可長著呢,她才不舍得。


    官辰臨歎了口氣,卻還是聽話的捏了一條濕毛巾,擦擦臉,擦擦脖子,連她的光頭也一並擦了。


    盡管是熱毛巾,可冬季裏擦過了皮膚還是留下陣陣涼意。


    柯西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微眯的眸子也終於睜開了。


    她的手很涼,放在官辰臨溫暖的手心裏卻覺得會發燙一般。


    官辰臨便緊皺著眉頭,擦完了一隻手就往被子裏塞,嘴裏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怎麽又開始手腳冰涼了,是不是被子太薄了些......”


    她蒼白的臉上浮起笑意,無奈的說,“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不過是這兩個月好了一些罷了,又不可能真的痊愈。”


    心疼又哀怨的瞪她一眼,官辰臨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倒是心態好,什麽話都不忌諱了,難道就不可能有奇跡嗎......”


    柯西雯笑眯眯的看著他,不否認,也不解釋,不作答。


    官辰臨隻覺得鼻子酸酸的。


    他當然知道奇跡這種東西,向來隻會發生在少數人的身上。


    見官辰臨俊朗的麵孔染上了悲傷,柯西雯才輕聲開口,“我覺得我已經遇見奇跡了。”


    能重生在和陳宣美看一次雪,能得到媽媽的道歉,家人的關心,這怎麽不算奇跡呢?


    鬼使神差,柯西雯抿嘴笑道,“官官,能遇見你也是屬於我的奇跡。”


    官辰臨嗤笑一聲,又好氣又好笑。


    “你也是我的奇跡。”他柔聲說,“能多陪你一天,一個小時,一秒鍾,都是我的奇跡。”


    柯西雯的笑僵在臉上。


    這算情話嗎?


    可是他們還不是情侶。


    每次想到兩人之間的關係,藏在柯西雯心裏的那句“對不起”就會不受控製的爬到喉嚨口。


    “什麽表情?”官辰臨好笑的看著她。


    其實他心裏也慌張的很,他知道他的話,多多少少越界了。


    被官辰臨一句話嚇到的柯西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臉上溫度開始極速升溫。


    她以前甚至想過為了不連累陳宣美,而選擇不和她的生活有交集。


    可是她最後卻還是把官辰臨拖下了深淵,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


    “官官,我有時候會覺得很後悔。你的生命裏如果沒有遇見過我,你會好好完成學業,成為一名優秀的主持人。你的人生就算不是大富大貴,起碼也平安順遂,一生無憂。”


    說話間,柯西雯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遇見官辰臨的時候。


    他笑的那麽燦爛,彎下腰禮貌的和柯北汐打招呼。像秋收的稻田一樣生機勃勃,飽滿充盈。


    官辰臨的人生,終將因為她的重生而發生改變。


    “你是官官啊,能讓所有人都喜歡的那個官官。”柯西雯垂下眸子。


    不像她,總是被形形色色的人討厭。


    昨夜柯西雯發病,官辰臨一夜擔心,現在眼底已經染上了淡淡的烏青。


    可是耐不住他長的好看啊,柯西雯想到這麽好看的臉上掛著黑眼圈,心裏更加愧疚了。


    以前柯西雯隻是羨慕他那永遠陽光燦爛的性格,生活在陽光裏的人,走到哪裏都光芒四射,無差別溫暖每一個人。


    隻是現在柯西雯感覺,官辰臨身上的光好像都偏心的照在了自己身上。


    他原本是那樣好的一個人,柯西雯卻在遇見他以後變的越來越自私,竟然萌生了永遠獨占他的想法。


    官辰臨卻放下了毛巾,一雙好看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她的臉。


    “那你呢?你會喜歡我嗎?”


    柯西雯驚詫的抬頭看他,她感覺自己好像要瘋了!


    “當,當然啊!”她磕磕巴巴的說,“大家都喜歡你,我當然也......”


    “算了。”官辰臨苦澀的笑了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19歲那個烈陽高照的夏天,他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悄悄動了心。


    現在他24歲了,早已經不是那個由著心意就可以胡作非為的年紀了。


    官辰臨無法抓住時間的尾巴,所以他開始擔心起很多的事情。


    擔心每一個她痛苦掙紮的夜晚。


    擔心醫生嘴裏說的一年兩年。


    擔心她還有沒有明天......


    這些事情,遠遠比他心裏的悸動更為重要。


    想到有一天連這張蒼白無力的臉都看不見,官辰臨的眼眶就開始發酸。


    起身獨自走向了衛生間,他關上門打開了水龍頭,用手捧著水一次一次潑在自己的臉上。


    溫熱的水順著臉龐滑到下巴,一滴一滴落在洗手台上。


    不停的流,不停的滴。


    官辰臨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生生憋住哭泣的聲音。


    年少時青澀的喜歡,曆經幾年早已經洶湧澎湃。


    可是他能為自己所愛之人做點什麽呢?


    他又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憤怒和悲哀。


    不多時,衛生間門外傳來了柯西雯顫抖且虛弱的聲音。


    “我......喜歡你。”


    官辰臨慌張的抹了一把臉,鹹澀的眼淚滑進嘴裏,他卻毫無察覺一般,隻是怔怔的看著衛生間的門。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我隻知道我每天都希望看見你,隻要是你,我就什麽都不怕。這樣......算喜歡嗎?”


    “算!怎麽不算!”


    官辰臨沒敢開門,他生怕門外說話的人根本就不是柯西雯。


    “那我的身體,你是知道的......”


    “可我也不是頭一天知道你的身體,不是嗎?”


    他們認識了五年,這五年難道還不夠他認識到兩人要麵對的是什麽嗎?


    “不如我在給你一點時間,官官,我怕你後悔......”


    柯西雯正說著話,衛生間的門卻突然打開,官辰臨一張俊臉探了出來。


    “你別太雙標了,剛剛還說隻要是我,你就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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