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棵大樹轟然倒下,聲勢驚人,讓林中恒久的靜謐蕩然無存。


    也讓遠遠看著的於麗珍心驚膽跳,更對林中那跳動著的身影,投去羨慕和崇拜的目光。


    每棵樹,無論粗細,王棟隻是一刀,就讓它齊根而斷,然後伸掌一推,它就轟然倒下,倒伏的位置正好在道路兩旁,還都沿著道路延伸的方向躺好,就像是被刻意擺放在那裏一樣,顯得整整齊齊的。


    每棵樹都用不到一秒鍾,揮刀,推掌,縱跳到下一棵樹,動作協調連貫,充滿了節奏感。


    在於麗珍眼中,這時的王棟已經化身為舞動的林間精靈,優雅、強大且神秘。


    王棟中途也不休息,前後隻用了兩個多小時,三條寬敞的林蔭道已然成型,以水潭,蘋果園,海灘營地為節點,構造出了一個呈三角形的封閉道路網絡。


    在此期間,周旭一直沒有出現,這讓於麗珍頗感遺憾。


    她暗自琢磨,是不是以後每天都去水潭邊守著,等著周旭來找她。


    王棟挑了幾棵粗細均勻的樹幹,削去上麵的樹枝樹葉,並用藤條把餘下的木頭紮成一捆,準備扛回營地去。


    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打算過兩天就用這些木頭紮個木筏出來。


    探索大海也在他的遠行計劃之中。


    回到營地,竟然遠遠地聽到了孫莉莉歡快的笑聲。


    昨夜到今晨,大家的氣壓都低得嚇人,連孫莉莉都一直繃著張小臉。


    現在這是有什麽意外之喜麽?


    果然,一個多層的奶油蛋糕正擺在沙灘上,足足有半人高。


    孫莉莉和林秋妍正圍著蛋糕吃得不亦樂乎,連王、於二人回到沙灘都沒有注意到。


    何雲開也在旁邊吃蛋糕,然而等他看到了於麗珍和她手中的刀後,就如受驚的兔子般跑開了。


    這蛋糕很可能是林秋妍的手筆,今早,當王棟向於麗珍闡述刀是怎麽被召喚出來的時候,林秋妍也在場。


    林秋妍這麽快就掌握了召喚術了麽?


    王棟突然有種強烈的挫敗感,別人都行就他不行,這種感覺實在是太讓人不爽了。


    於麗珍和王棟很快也被拉入到了享用蛋糕的隊伍之中。


    之前於麗珍已經燒出了一些陶板,這時就被當作切割和盛放蛋糕的工具。


    蛋糕味道香甜,實際上有些太甜了一些,感覺並不是現在流行的口味。


    追問之下,蛋糕果然是林秋妍召喚出來的。


    “我小時候特別想吃蛋糕,但家裏窮買不起。每次去縣城,我都會望著櫥窗裏的這塊蛋糕流口水。”


    “剛才聽了蠻牛的分析,覺得它特別符合要求,就試著召喚了一下,果然就成功了。”


    王棟皺了下眉頭,看來蠻牛這個綽號以後是跑不掉了。


    又想,自己生性恬淡寡欲,從來沒有什麽迫切要得到的東西。


    但是現在呢?他有什麽當前想要得到的,而且很熟悉的東西麽?


    好吧,剛才幾個小時的辛苦勞作讓他出了一身大汗。他現在特別想要一塊香皂,然後用它好好地洗個澡。


    香皂他當然熟悉,宿舍裏就有一塊還沒有用完的。


    那就再拿那塊香皂試試看吧。


    可惜一番嚐試後仍然以失敗告終,他弄出的波動總像一個小火苗一樣,還沒等茁壯成長為燎原烈火,就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澆滅了。


    他歎了口氣。


    隻有我能感知到波動,但也隻有我與這種召喚能力無緣,怎麽會這樣?


    這個世界讓我感知到了召喚過程,但卻不肯接受我的召喚指令,這種區別對待的背後到底有什麽深層次的原因呢?


    想了一會兒,還是不得要領,但他突然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於是就對正在大快朵頤的三位女孩子說:


    “我去把呂哥叫回來吧,今天就別吃魚了,連吃了好幾天,大家也吃膩了,今天就拿蛋糕當晚餐吧。”


    三女都點頭,她們其實吃魚也吃得夠夠的了。


    王棟正要走,卻被於麗珍叫住:“蠻牛,你帶塊蛋糕去吧,就留在水潭邊。”


    說著,就動手切下來一大塊,放在陶板上端給王棟。


    王棟問:“是要留給周旭麽?”


    於麗珍點了點頭。


    於是王棟從卷在一起的厚衣服中取出一張白紙來,對她說:“你幹脆寫一封信附在蛋糕上吧。”


    於麗珍眼睛一亮,這確實是個好主意。


    接著,她就寫寫停停,塗塗改改,花了挺長的時間才終於把信寫完。


    內容挺多,寫滿了整張紙。


    於麗珍很是不滿意,如果不是白紙現在是個稀罕物,用一張就少一張,她一定會另找一張紙再謄抄一遍。


    王棟這時已經吃蛋糕吃得肚脹,實在是吃不下了。


    水潭邊,呂繼武一如既往地在進行垂釣。


    他對王棟捧在手中的蛋糕毫不關心,但卻一直盯著走近的王棟猛瞧,就仿佛不認識他一般,眼神也怪怪地。


    王棟被看得心裏直發毛。


    這兩天,呂繼武的表現確實不太正常。


    昨晚,他曾深陷自我懷疑,認定這方世界正在汙染他的大腦,從而導致他對釣魚過度沉迷,但今天一大早,他卻又跑來水潭邊釣魚了。


    之前的呂繼武是個熱心腸,什麽事都積極參與,而且因為他的年齡和見識,在這群穿越者中間,他一直充當著組織者的角色。


    然而,在這次周旭斷指事件中,他卻始終秉持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連問都不問一句。


    今天修路時,王棟和於麗珍曾兩次經過水潭。


    他們砍樹拔草,弄得聲勢浩大,但坐在水潭邊的呂繼武卻對此無動於衷,連頭都懶得抬一下。


    王棟讀不懂呂繼武的情緒。


    也許確實需要評估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被什麽東西改變了性格?


    但現在王棟也隻能裝作自己沒發現這些異狀,努力延續著之前的相處模式。


    他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自己關於召喚的猜想,以及已經證實了的結論,祥祥細細地講給呂繼武聽。


    隨著王棟的講述,呂繼武的表情從漠然,到茫然,最後是釋然,發生了一連串的變化。


    然後呂繼武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最近兩天,王棟似乎與眼淚結下了不解之緣。


    先後看到孫莉莉哭,於麗珍哭,今早還偷聽到了林秋妍的低聲哭泣。


    但現在這幕場景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


    呂繼武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是這樣的麽?這些魚真是我召喚出來的?”


    “我真沒有發瘋?”


    “這片海灘,這座水潭,還有你們幾個人,並不是我的幻覺?”


    這回輪到王棟變臉了,先是滿臉問號,然後就撐起一張漠無表情的死人臉。


    絕對不能笑,但你老哥鑽起牛角尖來是這麽有趣的麽?


    呂繼武也不管王棟忍笑的表情,繼續自顧自地傾訴:


    “昨天我坐在水潭邊想了一下午,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如此的不真實。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我真的瘋了,所有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


    “也許我現在正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手腳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任憑幻覺胡亂折騰著我的大腦。”


    “但如果我真的已經瘋了,我兒子又該怎麽辦呢?他還那麽小。他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子?我不敢想,一想就撕心裂肺的痛。”


    王棟不用憋,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剛才我看到你,就在想,我為什麽要幻想出你這麽個人呢?是不是在想像我兒子長大後的樣子?雖然不夠陽光不夠積極這一點我不滿意,但也算差強人意吧。”


    “他總不能長成何雲開那種討人嫌的樣子,或者周旭那種沒個正型的樣子吧?”


    王棟隻能苦笑,感覺自己好像被別人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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