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闊,青草連天,漸冷的風中依舊夾雜著青草的香氣。此處是西涼東南草原,與大禹王朝北幽隔著常年雪封的雪蓮山脈。再往東是大海,繞過一處淺海,便是大禹王朝的海州地界。


    雖然時已入秋,但因此處與東南大海較近,依舊是夏末的天氣。因夏季長,冬季短,這片草原也是整個西涼最為富饒的草場之一。再往北,便是西涼的養馬地,那裏的草原更加幅員遼闊,地廣人稀。往西,氣溫變低,草場稀疏,但卻是西涼人的聚集地,西涼的王庭便在那裏。再往西北而去,深入西涼不毛之地,那裏聳立著無數座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雪山,罕有人跡,跨過雪山再有什麽卻是無人知曉。


    阿思格瑪揮舞著手中的小皮鞭,哼唱自編自導的草原歌曲,在她身旁是成百上千隻雪白的草原白羊。別看龐大的羊群隻有阿思格瑪一個人,她的目光甚至看不到羊群的邊緣。但是從小就和阿媽學習放羊的阿思格瑪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在她身旁有著最忠實的幫手,一隻雄壯的牧羊犬——阿琪提。


    這頭雄壯的牧羊犬比一頭成年白羊還要高大,長相凶猛,四肢發達,有著明顯的白虎犬的血統。牧羊犬是西涼草原人最寶貴的財富,有了牧羊犬,一個人便可以獨自放牧上千隻羊群。牧羊犬十分忠誠,遇到危險,它會第一時間衝出來保護主人,在野外不用害怕豺狼虎豹。所以牧羊犬對於草原人來說是幫手,護衛,家人。其實在羊群四邊還有五六隻牧羊犬,它們都是阿琪提的‘手下’。阿思格瑪最喜歡的就是阿琪提,按照阿爸說的,如果哪天出嫁了,阿琪提會是她的嫁妝。


    在西涼,男人放馬,奔放豪邁。女人放羊,細致膽大。


    今年的夏季格外的長,作為西涼最好的草場,這裏的白羊最是肥美。阿思格瑪從早上離開帳篷,將羊群趕到這處新草場,便搭建了這處簡易帳篷。她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按照草原人的習俗,她已到了出嫁的年紀。從滿十六歲開始,她便像今天這樣,每天早上太陽升起她便獨自驅趕羊群,離開家,放牧,紮帳篷,待到晚上再回到家中。如此周而複始,直到有一天,她被一位相中的草原漢子娶回家中。


    這幾日,經常有一個草原漢子在她紮的帳篷附近高歌,唱一些讓阿思格瑪臉紅心跳的內容。雖然羞澀難耐,但是阿思格瑪心裏總是感覺癢癢的,而且慢慢的,在那年輕強壯的草原漢子到來前,她心裏邊空落落的,心跳加快。今天,阿思格瑪下定決心,一會把守在門口的阿琪提喚走,讓那漢子進到自己的帳篷裏來,一想到這兒,阿思格瑪臉頰紅似晚霞。


    正當阿思格瑪架好火堆,煮上奶茶,突然感覺到整個地麵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


    帳篷,火堆,地麵,都開始上下震動。對於生長在草原的人來說,對於這樣的震動並不陌生,這是馬群靠近的征兆。可是這裏是專用羊群的草場,馬群的草場要更向北才對,更何況從振動來看,馬群的數量十分龐大。


    阿思格瑪跑出帳篷,帳篷外是做好攻擊準備的阿琪提,以及四散逃竄的羊群。阿思格瑪表情凝重,她此時已全無心思去關心羊群,因為在她眼前出現的是一大塊‘移動的雪’。而直到那‘移動的雪’靠近帳篷不足百米,阿思格瑪才看清,那根本不是‘移動的雪’,而是一支數量驚人的騎兵。


    白甲,白袍,白馬。


    巨弓,長槍,彎刀。


    顯然這絕對不是草原人的騎兵,阿思格瑪此時反應過來,她轉身狂奔。奔跑時她並沒有忘記呼喚,“阿琪提,快跑,快跑!”


    擁有白虎犬的血統,阿琪提的速度要遠遠超過它的主人。但作為忠誠的守護者,它決定留下來保護主人,不管威脅來自草原狼還是其他猛獸。


    可是麵對騎兵,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顯然,它毫無勝算。


    眼看著愛犬被吞沒,沒了蹤影。阿思格瑪淚如決堤,卻依舊向前狂奔。她不能停下,她要回到家中,告訴阿爸,阿媽,還有最心疼她的姆媽,有危險。直到一支白色尾羽的飛箭,洞穿了這個剛剛成年的草原少女那豐滿的胸口。


    收回長弓,劉鳳年麵露微笑,這位北幽世子,白袍將軍對自己的箭術很是滿意。調轉馬頭,與前進的龍象鐵騎逆向而行。


    胯下的青玉虎強勁有力,沒一會,劉鳳年便來到隊伍中央位置。一輛由四匹雪如龍拉架著的馬車平穩前行,而這隻實力非凡的鐵騎的主帥,楊乾,便端坐在此車上。


    看到劉鳳年狂奔而至,楊乾麵露笑容,顯然他早就料到這位北幽真正的未來會返回來找他。


    “怎麽,世子殿試這幾日的狩獵戰果如何?”,輕搖羽扇,楊乾笑問道。


    劉鳳年顯然情緒並不高漲,聲音也有些低沉,“將軍,這已經是我們滅掉的第三股西涼勢力了。加起來已經有上萬人了,這足夠有一個草原大悉剔的族群實力了。可是您之前和我說的,我們是來搶親的啊,如此在草原漫無目的的轉悠,上哪去劫親去啊!這又沒有親可劫,也無仗可打,隻是屠戮一些草原人,日子實在是無聊至極。將軍莫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框我。”


    “殿下莫怪,楊乾此行的確不是為劫親而來。”


    劉鳳年一副了然的模樣,“將軍果然是框我的。”


    “也不全是,實話告訴殿下,我此行翻山越嶺來到西涼草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練兵。龍象鐵騎從成立至今,罕有戰事可供磨練。一支鐵騎,無論在訓練中多麽強大,都不是戰場上真正的實力。為什麽西秦蒙州的騎兵冠絕九州,還不是因為他們常年與西涼交戰。舔過血,殺過人的士兵才能在真正的戰場上活下來。”


    “那您早和我說是來練兵的不就得了。”劉鳳年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顯然對這樣的說法,他已經聽得太多了。


    “當然要叫你來,而且不光這次,我預計今年到年末還要組織兩次深入西涼的練兵。而接下來的,練兵你都必須跟隨。”


    “啊?這是為何,練兵雖然也是殺人作戰,可實在是太無聊了,將軍下次還是不要叫我了。”


    “殿下!”楊乾忽然加重語氣,劉鳳年一怔,目不轉睛的看著楊乾,“殿下認為您還有多久平靜的日子可過?”


    此話一出,劉鳳年更是一頭霧水。


    “在幽州,這些話我不好明麵說,畢竟是在大禹王朝領土之內。”


    “楊大哥,你想說什麽?”劉鳳年心中浮起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不出一年,大禹必亂!!”


    “什麽?!”


    “到時候殿下,您作為北幽最被看好的世子,您又當如何?”


    劉鳳年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劉鳳年目光變的堅毅,“楊大哥,您能來我北幽真是我北幽之幸。有你和我大哥輔佐,我劉鳳年定能闖出一番新天地。”


    楊乾看到劉鳳年的模樣,滿意的點了點頭,“殿下雄心壯誌,定能取得一番成就。還有就是,我先前和你說我們是來搶親,此事也不算是誆騙你,我已經派出左將軍陳坤,讓他去把新娘子搶回來。”


    “陳大哥出馬了?!”腦海裏自行腦補了陳坤以一敵百的身手,劉鳳年顯然有些激動。“楊大哥,我心中還是有所擔心,我們搶了西涼王的老婆,留下一麵西秦的旗子,西涼真的會和西秦開站嗎?蒙州已經數十年沒有大的戰事了,更何況我聽聞這西涼王可才剛剛上任不久啊。”


    楊乾鬼魅一笑,“那敢問殿下,對這任西涼王可有了解。”。


    劉鳳年搖了搖頭,現在的西涼王才剛上任不足五年,顯然各方對他的信息少之又少。


    楊乾繼續說道,“這任西涼王名叫蒙格爾·頓圖。這蒙格爾·頓圖是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所有兄弟,才當上的西涼王。上任後更是將宗族所有的違背過他意願的人斬殺幹淨,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主。”


    聽完楊乾的話,劉鳳年眼睛不自覺的瞪大,顯然些事很是吃驚,“蒙格爾·頓圖,楊大哥,你這是打算摸老虎屁股啊。照你的話,他可是個殺神啊!咱們剛來就要惹他嗎?”


    “放心,他不會找我們麻煩,他一定會找西秦去算賬。因為大禹的人不了解他,他同樣不了解大禹王朝,一麵旗子足夠了。”


    看到楊乾自信的模樣,劉鳳年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你這哪是不了解人家,簡直已將對方看得一清二楚。當然,他心裏明白,這就是楊乾最大的實力。


    劉鳳年看向遠方,漫無邊際的草原上,他們這一支騎兵十分醒目,但是至今他們還沒碰到什麽像樣的抵抗,顯然,西涼這邊並沒有發覺他們。楊大哥的策略此時才展現出來真正的強大,不帶糧草,殺光一切見過他們的草原人。對接下來的孤軍深入,劉鳳年滿懷信心,甚至是對未來的未來,那烽火狼煙,他同樣滿懷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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