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月,草原上已經進入了冬季,越是往東北方向,寒風越是肆虐,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飄起了白雪。


    西涼草原與大禹王朝幽州之地相交接的地方,有著數座常年冰封的雪山,此處盛產一種名為“雪蒼”的神駿飛禽,通體雪白,翅展如人高,力可擒羊狼,於雪山懸崖峭壁間築巢,極其罕見,並且性烈如火,桀驁難馴。不少北幽顯貴,最喜歡炫耀的莫不過是圍獵時,自家鷹架上,站著一隻‘雪蒼’。可謂是萬眾矚目,備受嫉妒。


    忽上忽下,跨過雪山,向下望去,是一望無際的皚皚雪原。這是一隻剛剛成年不久的雪蒼,它此時正緊盯著在雪原上緩緩行進的一支隊伍。


    此時在茫茫雪原上緩慢前行的隊伍,是由三匹馬,五個人組成。


    五人中,在隊伍前麵的兩人,身高遠超常人,身形雄健異常,高鼻大眼,寬嘴方額,典型的草原人長相,即使在寒風中,也不過是穿著簡單的動物皮草製作而成的無袖坎肩,赤裸著雙臂,各自帶著一頂狐裘帽子,下身是鹿皮裙子,腳上是犛牛皮靴。雖是赤手空拳,卻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這二人並未騎馬,而是步行在隊伍前列,似乎是在給身後三人三馬在開路一般。


    積雪已經沒過馬膝,三匹馬,兩匹是來自北幽的雪龍馬,一匹是西涼草原的神駿。饒是三匹坐騎雄壯強悍,再加上前麵有兩名壯漢開路,這才能保持如今前進的速度。


    坐在馬上的兩男一女,都是穿著厚厚的動物皮草製作而成的大氅,帶著狐裘帽子,此時身上都已經掛了不少積雪。顯然,他們在風雪中已經行進了很長一段時間。


    天色漸暗,風雪依舊,雪原依舊。


    原本在最後並行的兩騎中的一騎來到前排,和走在前麵的人說了些什麽,隨後五人三騎的隊伍便停了下來。


    長戟做杆,白雪堆積為牆,厚厚的毛氈做頂,備好的幹草做鋪,很快便成了一處簡單的營地。騎馬的三人抖盡身上的積雪,鑽進簡易的帳篷裏。雖然簡陋,但可避風雪,便足矣。


    “師弟,為兄在這裏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啊。”楊乾看著一旁互相整理衣服的陳坤和明月,一臉的無奈,“要不然我還是和彭山兄弟去找吃的吧。”


    陳坤看向楊乾,笑了笑,低聲道,“大師兄,習慣就好~”


    剛剛拿出酒囊喝下一口酒水的楊乾,聽到陳坤這句話,直接將剛喝進口中的酒水噴了出來。苦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酒囊重新揣進懷裏,“罷了,罷了,我還是出去的好。”說罷,帶上了狐裘帽子,鑽出了帳篷。


    此時帳篷中隻剩下陳坤和明月,這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明月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表情略有嗔怒,“這樣對大師兄不好吧!”


    陳坤將明月攬入懷中,“讓你受苦了。”


    明月將頭埋在陳坤懷裏,笑著說道,“能和你在一起,無論去哪,都是很開心的,哪有什麽受苦的說法。”隨後,明月右手握拳,輕輕的捶在陳坤身上,“倒是你,這一路對我照顧的有些過了,別讓大師兄和哥哥們看了笑話。”


    陳坤將明月抱緊,“應該的。”


    明月掙紮的脫離陳坤的環抱,蹙著眉頭,看著陳坤,“什麽叫應該的啊?”


    陳坤雙手捧著明月的臉,四目相對。


    “這輩子,能碰到你,為你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此話一出,明月不再言語,情到濃時,難以言表······


    “咳~咳~”


    兩聲咳嗽聲,打斷了二人世界。


    明月有些慌亂的擺脫了陳坤的手,陳坤則皺著眉,看向聲音的來源。


    楊乾一臉無辜的擺著手。


    “我什麽也沒看見啊!我隻是個路人,啊,不對,我隻是來叫你們出來吃點東西的。”說罷,楊乾逃也似的鑽出了帳篷。


    來到帳篷外,陳坤和明月看到已經生起來的篝火上正在烤著一隻已經剝了皮的動物。而楊乾和彭山、虯櫓正圍坐在火邊,楊乾時不時的用匕首在烤肉上割出刀口,將一些調料撒上去。


    陳坤坐在楊乾身旁,明月挨著陳坤一起坐著。


    將手中的匕首插在麵前的地麵上,楊乾望著跳躍的火光,表情有些凝重,“今晚恐怕我們要連夜趕路了。”


    “有事?”


    楊乾點了點頭,“世子劉鳳年,比我要早近十天返回北幽,按照路程計算,五天前便應該到達了北幽才對。我與世子約定過,等他到了北幽,便與我飛鴿傳書,可是到現在,我都還沒有收到一隻信鴿。”


    “信鴿出了問題?”陳坤猜測道。


    楊乾往火堆中扔了一些幹柴,“我也怕信鴿會出問題,所以臨行前,我特意囑咐,將軍府上的所有信鴿一並放出。至少確保會有信鴿能找到我。可是如今,卻是沒有北幽半點消息。”楊乾雙手交於袖口之中,“發生這樣的事,無外乎三種情況。一是,世子回到北幽,平安無事,也確實將鴿子放了出來,隻是群鴿在來找我的路上,陸陸續續出現了意外。第二種可能,世子回到北幽,出了事,放了鴿子,但鴿子全部被攔了下來。第三種,世子回到北幽,便出了事,根本沒有放出鴿子。”一口氣說完三種可能,楊乾吸了口氣,“如今看來,後麵兩種可能性極大,北幽,應該是出事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就算連夜趕路,早些到達了北幽,又能做些什麽呢?”明月麵帶憂愁的說道,“雖然不曾到過北幽,可我也聽說過,北幽的彪悍,不比西秦差。我們隻有五個人······”


    明月話還沒說完,便看到陳坤和楊乾都看著她在笑。


    “弟妹,你這一番話,倒是讓我對你有些刮目相看,不過,你之所以會說這樣的話,說明還是對我和師弟不夠了解。”


    明月此時也被楊乾的話激起了鬥誌,有些不服氣,“那還請大師兄說說看,我們要怎麽做?”


    楊乾笑道,“好,我就將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和大家說一說。”楊乾從幹柴中揀選出一些細枝,率先將一根細枝豎著擺在雪地上,“首先,我們回到北幽,要確定世子劉鳳年是否還活著。”說完,楊乾又拿出兩根細枝,成‘八’字分開,擺在第一根細枝下方,指著其中右邊的一根說道,“兩種可能性,第一種可能世子還活著,那我們就需要救出世子,”隨後有將一根樹枝擺在其後,“隨後根據世子所知道的,將所有意圖反叛的為首之人,全部殺死。”楊乾又將一根木枝繼續擺在後麵,“最後便是聯合那些支持世子的人,確保世子主掌北幽大權。”


    陳坤一邊聽著,一邊默默的點著頭。


    “隻靠我們這幾個人嗎?”明月滿臉擔憂的看著陳坤,“我們這幾個人就能救回那個世子,幫他奪回王位?”


    楊乾笑了笑,“弟妹,我身邊隻有師弟的時候,我對這件事有五成把握,如今再加上你的兩位哥哥,我便有了八成把握。況且,你當我的龍象鐵騎是泥捏的不成,會這樣輕而易舉的被別人所消滅嗎!”


    一旁的明月有些不服氣,指著地麵上沒有後續放過細枝的那根木枝,“那另一種可能呢?”


    楊乾看著另一邊的細枝,略微猶豫,說道,“另一種可能,便是這位北幽二殿下已經身死。這樣一來,確實會有些麻煩。”楊乾抽出一根細枝,擺在其後,“如果世子已死,那我們就要確保,如今在晉州的北幽王和他的長子回來之前,控製整個北幽~”


    聽到此話,明月一臉震驚,“你們要控製北幽?”


    楊乾看向陳坤,二人相視一笑,“當然是~騙你的。”


    明月嘴角微微抽動,麵無表情。可隨後楊乾補充的一句話,再次讓明月心中震驚。


    “北幽不在我手上,要比在我手上發揮的作用要大得多。”


    楊乾此話說完,簡單的營地裏,隻剩下呼嘯的風雪之聲。


    晉州城,北幽世子府


    今天的北幽世子府,一大早便十分的忙碌。


    大門敞開,新燈懸掛,四麵清掃。


    院落裏灑掃清理,人來人往。


    黃鳳蓮,如今這處世子府的當家主母,親自在庭院中指揮著眾人,對每一處角落都進行著清理,生怕有任何遺漏之處。


    身邊的貼身丫頭天香看見自己小姐麵帶擔憂,時不時望向大門處,忍不住掩嘴偷笑。


    黃鳳蓮見狀,知道天香是在嘲笑自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這丫頭,竟敢當眾嘲笑自家主母,一會給我自己掌嘴去。”


    天香是自小便照顧黃鳳蓮的人,一同從梧桐苑來到這北幽世子府,二人可以說是最親近之人。


    “小姐,你還知道你是當家主母啊!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是一副在家焦急等待夫婿回家的小媳婦模樣。”


    “死丫頭,休要胡說,我哪裏有這副模樣。”黃鳳蓮假裝凶了凶天香。這倒是讓身旁的其他下人見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主子和主母,均是一副好心腸,待人和善,沒有架子。


    正當黃鳳蓮和天香在這裏拌嘴時,一位身穿長袍墨綠儒衫的跛腳男子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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