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夜晚,似是心有所感,溫問情登上城牆。支開這一段城牆上值夜的將士,獨自一人一壺酒。沒有理會五裏開外,駐紮著的軍營燈火。而是蹲靠在牆垛旁,仰起頭,看著滿天繁星。


    不多時,拎著兩壺酒的白奉先登上城牆,找到了已經喝完壺中酒的溫問情。


    將一壺酒放到溫問情麵前,白奉先挨著溫問情席地而坐。


    “這幾天,你很不開心,是在擔心什麽?”


    白奉先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溫問情有些意外。


    一直以來,溫問情都在不停的向白奉先身上撲,給所有人造成她有“龍陽之癖”的愛好。一開始,白奉先也和其他人想法一般,對於這樣的溫問情,敬而遠之。


    讓白奉先改變看法的,是那日在破廟之中。西秦王世子嬴政,死在溫問情懷中。溫問情痛哭不已,而嬴政瀕死時,叫的那聲“姐”,讓白奉先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溫問情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對外宣稱自己是男兒身。經常流連煙花柳巷,將自己偽裝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但事實上,她是一個姑娘。


    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情況已經被白奉先察覺,溫問情拿起白奉先遞過來的酒壺,一臉苦笑。


    “城外數萬大軍圍困,已經過了三日,這並河城並非一座堅城。城內糧草百姓,也不過了了。如果對方真的攻城,憑借我們手中兩萬輕騎,守不住兩日,就會城破。”


    溫問情仰頭灌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與其在這城中等死,我更願意率軍衝殺一番,死在戰場上,才是我的歸宿。”


    “我和你想法一樣,在這城中禁錮著,不如出城衝殺一番。”白奉先灌下了一大口酒水,這三日在城內待著,讓他也很是不爽。


    “那我們還等什麽,”溫問情站起身,顯然剛才喝的酒水,以及白奉先的話,讓她有些興奮。


    白奉先一怔,麵露苦笑,隨即伸手拉住溫問情的胳膊,將她重新拉回來。


    在白奉先手握住自己胳膊的一刹那,溫問情隻感覺自己全身一顫。那隻大手的溫度,傳遞到了她全身。


    就這樣呆愣愣重新坐了回去。


    “不要這麽衝動,諸葛先生說了,我們如今就算衝出去,人數差距太大,不過是以卵擊石。”


    “嗬嗬,那諸葛流雲倒是真會說話,好的壞的都讓他說了。當初說攻下城池,以逸待勞,堅守待援的是他。現在援兵來不了,不讓出城一戰的也是他。”


    “此事也不能全怪諸葛先生,畢竟誰也無法料到,麵對太子的征召,各地藩王居然沒有一個前來勤王救援。那大唐和南楚,好歹還聲援了幾句。北幽沒有絲毫反應,西秦居然也不曾派兵前來。


    西秦王如此行事,我看不明白。而且,你早已將嬴政身死的消息傳遞回去了,他居然還無動於衷。”


    聽出白奉先話語中對於贏烈的怨氣和憤懣,溫問情內心輕歎。對於贏烈的了解,在“五子太保”中,沒有誰比她更多了。


    “我大概能猜到義父為什麽沒有來救援我們。”


    白奉先喝著酒,目光側過來,看著一臉凝重的溫問情。


    “並不是太子的安危不重要,也不是嬴政身死不重要。而是這兩件事,在義父心中,都沒有大禹王朝的安全重要。”


    白奉先沒有理解,不太懂溫問情的話是什麽意思。


    “能拖住義父沒有行動的,原因隻可能是一個。西涼開戰了!”


    “什麽?!”白奉先大為震驚。


    如今的大禹王朝,正在經曆前所未有過的朝局動蕩時期,群雄逐鹿的時代,眼看就要到來。此時,西涼開戰,對大禹王朝可謂是雪上加霜。


    內憂外患,大廈將傾。


    “不不不,你這隻是猜測,如果西涼真的向大禹王朝宣戰,也不會在冬季。你不要覺得我剛從江湖入軍伍,不懂這些。冬天開戰,戰士的作戰能力,糧草供應,都是要大打折扣的。西涼人雖然野蠻蠢笨,但還不至於連這樣的嚐試都不懂。”


    溫問情並沒有因為白奉先所說的“常識”問題,否定自己的猜測。以她對贏烈的了解,以及對當前局勢的分析判斷,她反而越來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見溫問情沒有在說話,白奉先徹底坐不住了。站起身,就要離開。


    這次換作溫問情拉住了白奉先。


    “你幹什麽去?”


    “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馬上告訴諸葛先生,早做打算,調整安排。”


    就在二人拉扯間,花翎快步跑了過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見到花翎到來,溫問情快速收回了手,略顯局促的快速站起身。


    花翎看到這一幕,先是表情一愣,眼神飄忽,有些慌亂。但想到諸葛流雲的話,又顧不上這些。


    “大哥,溫將軍,諸葛先生讓我請兩位盡快到城主府,有要事商議。”


    一行三人,快步來到城主府的議事大廳。


    此時大廳內已經有了不少人,均是奔雷騎和長虹騎的千牛衛和主要將領。


    見到兩位主將的到來,眾人紛紛行禮讓路,讓二位將軍來到主位前。


    如此陣仗,顯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說。白奉先和溫問情各自落座,各軍將領左右分開站好。諸葛流雲來到白奉先身側,表情凝重。


    不等白奉先開口,溫問情率先發問道,“諸葛先生,深夜將眾人召集到此,定是有要事相商,還望快快道來。”


    諸葛流雲朝著溫問情和白奉先各是一禮,隨後開口道,“兩位將軍,各位將士,今夜召集大家來,是我得到了一個確切消息。”


    “西涼已經同我大禹王朝開戰了,在勇冠城發生了大規模戰役,雙方均死傷慘重。北幽方麵,被曹景琰用世子劉鳳梧做要挾,恐怕也不會出兵勤王。置於大唐、南楚,還在觀望。”


    這些消息一出,大廳眾人頓時熱議開來。按照現在這情況,豈不是不會有援軍了!


    溫問情細細打量著諸葛流雲,這幾天,整座並河城被圍的水泄不通。別說人員進出了,就連一隻飛鳥、蠅蟲都無法隨意出入。這種情況,諸葛流雲居然還能有這樣準確的消息來源,其背後的勢力,非同一般。


    “如此說來,我們現在豈不是封困在這座小城之中。我為魚肉,他為刀俎。這樣的日子,我們西秦軍伍,可是第一次碰到!”


    聽到溫問情這樣一說,在場的將領們更是壓製不住內心的狂亂,紛紛表示要出城請戰。


    “安靜!!!”


    白奉先運起內力,讓自己的聲音更顯洪亮。


    眾人紛紛閉口,不再言語。


    “諸葛先生,我想你一定早有預料和計劃。”


    諸葛流雲微微一笑,手持羽扇,朝著白奉先拱手一禮。


    “將軍,在下心中的確已有謀劃。”


    “快快道來!”


    “是。”


    “諸位,我們攻下此城,本意是給自己找一個根據地,以此為基,靜候待援。隻是如今的形勢,恐怕此舉已經無法推行了。不過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支援,”


    諸葛流雲言語一頓,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溫問情身上。


    “五子太保,從即日起,已經脫離了西秦軍伍,自成體係。除了我們奔雷騎和長虹騎,在在的還有兩支隊伍,即任青陽的金烏騎,薛雲峰的赤火騎。這兩萬人,如今正在從鬼州趕來,我預計再有兩日,就能到達。”


    聽到此話,眾人心中,稍稍安慰一些。


    郭明陽作為白奉先手下得力幹將,此時站出來,心生疑問。


    “諸葛先生,有援兵一事雖然能讓眾人心中稍安。但這可不是能解決當前局麵的方法,眾將士在這小小並河城內,已經龜縮了三日。士氣方麵,即使是我們,在不加以調整,恐怕也會出問題。”


    諸葛流雲微微側身,轉向郭明陽。


    “郭將軍,此話說出了我們此時的症結所在。現在,我們兩支西秦最強萬人軍伍,急需一場戰爭,以此來提升士氣。”


    聽到此話,在場所有人無不蹙眉。


    說堅守待援的是他,如今想要開戰的也是他。城外足有五萬人馬,將並河城圍的水泄不通。現在還能怎麽打,他們的輕騎可是施展不開的,因此所有人的疑惑的看著諸葛流雲。


    “諸位不必擔心憂慮,我早已有所準備。這三日,我已經征調民夫,掘地成穴,擴穴為道。現如今已經成功挖至包圍圈外,同時可通行數人,且足可人馬俱行。”


    雖然諸葛流雲向眾人講述了挖掘地道,可以離開並河城。但並沒有打消眾人心中的疑慮,所有人沒有開口,靜待下文。


    諸葛流雲也沒有讓眾人等待,而是直接招呼一旁的孫波圖和蒙子凡二人,將一副河州地圖在眾人麵前展開。


    “我們所在的並河城,隻是一座小城,一觸即破。而在百十裏外,就是河州首府,河州城。”


    河州城?!


    諸葛流雲是瘋了嗎?


    眾人眼神中不再是疑惑,全都變成了震驚,如同看瘋子一般,看著諸葛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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