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轟隆~


    啪~啪~啪~


    好似雷聲轟動,又夾雜著猶如雨點般的劈啪聲。這動靜,如果不是月明星稀,還真讓人以為是在下雨。


    孫波圖前來匯報,說有人趁夜劫營,白奉先和吳靖宇的第一反應看向了胡雀,就連胡雀也有些不自信。


    三人跟著孫波圖朝著軍營左後方趕去,而不是朝著南語城方向。越是臨近交戰之地,聽到的動靜,越是讓人不解。


    不過好在,二十萬大軍組成的軍營,可不是那麽好劫掠的。尤其是在對方,人數並不多,且並沒有派出騎兵的情況下。


    隨著蕩寇軍新軍成功組織起防線,劫營的敵人被阻擋住了腳步。


    對方沒有絲毫戀戰,剛一受到阻攔,就快速收縮陣型,沒有遲疑的撤退。


    白奉先讓吳靖宇率領騎兵追擊,天亮前,吳靖宇折返回來。


    按照吳靖宇帶回來的情報,對方一路逃到了天塹江,那裏有船隻接應。騎兵渡不了河,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逃跑。


    待到天亮,白奉先帶著胡雀一同前來看昨夜的戰場。跟隨著的還有吳靖宇,孫波圖、蒙子凡三人。


    戰場基本上已經被收拾的差不多了,地麵上橫擺著十幾具屍體,那是敵人留下的。


    “這些肯定不是南語城的士兵,”胡雀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幾具屍體,這些屍體的穿著很特別,沒有盔甲,隻有棉布袍子。


    “這些人甚至都不是鬼州人。”


    聽著胡雀給出的判斷,白奉先蹙起了眉頭。


    因為不僅這些敵人的屍體有些奇怪,昨夜戰死的士兵屍體,也有些奇怪。


    那些被殺死的士兵,隻有極少數,在脖頸處有刀痕,是被抹頸而死。還有一些是被震碎了五髒六腑而亡。大多數人,身上被莫名的彈丸洞穿,或是失血過多,或是洞穿要害。


    造成這種特殊的死亡方式,必定有特殊的武器。


    令人奇怪的是,戰場上隻有敵人的屍體,卻沒有留下任何武器裝備。


    一旁陪同的吳靖宇憤恨的開口說道,“對方隻來了一千人,居然給我們造成了近萬人的死傷。”


    在場的所有人,都眉頭緊蹙,陷入沉思。這樣充滿未知的敵人,著實令人心中難安。


    “妥善處理屍體,避免發生疫亂。”


    “是。”孫波圖得令。


    白奉先望著昨夜劫營之人離去的方向,輕聲問道,“胡兄弟,那個方向,是什麽地方?”


    胡雀順著白奉先的目光看去,回應道,“這個方向,往前二十裏,就到了天塹河。過了天塹河,再有五裏,有一座城,名為彭城。”


    彭城~


    白奉先心中回想著商洛和他說的話,彭城雖小,隻有五千守軍,緊鄰天塹河。地理位置重要,是天塹江進入鬼州的門戶所在。地勢險要,依托著天塹江,易守難攻,是南語城的護衛城。


    “白將軍,你是懷疑昨夜劫營的人來自彭城?”胡雀見白奉先沒有回應,繼續說道,“這不可能,這些戰士身形高大健碩,穿著的也不是鬼州服飾,絕對不是彭城的士兵。我曾不止一次去彭城練兵,他們主將公羊爍算是我親信,他手底下絕對沒有這樣的人。”


    聽完胡雀的話,白奉先心中有了計較。這些人或許不是彭城的士兵,但並不一定,不是從彭城來的。這天塹江,一路穿過貴州、邢州,從邢州入海。


    “此事多有蹊蹺,吳靖宇,”


    “末將在!”


    “命你帶軍兩萬,前往天塹江邊駐守。即可動身,不可與彭城守軍發生衝突,隻需給我盯緊了彭城的一舉一動。”


    “末將領命!”


    說罷,吳靖宇轉身離去。


    胡雀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名快步跑來的傳令打斷了話。


    “稟報主帥,”


    “講。”


    “南語城派來使者求見。”


    使者?


    白奉先轉頭看了看胡雀,眼神似有詢問。胡雀輕輕搖了搖頭,表示此事他也不知道。


    “將人帶到中軍大帳,我們馬上就過去。”


    說完此話,白奉先走到胡雀身前。胡雀比白奉先還要高上些許,身材也略微健碩幾分。


    “為了胡將軍著想,可能還要委屈一下胡將軍。”


    胡雀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白奉先開口道,“來人,綁了。”


    左右兩側的孫波圖和蒙子凡從身後抽出麻繩,徑直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將沒有任何反抗的胡雀給五花大綁。


    中軍大帳,白奉先端坐主位,孫波圖,蒙子凡分站兩旁。正中央,擺著一個火爐,熊熊燃燒。這樣的布置,一看就更具有北方軍伍的特色。


    身穿官服,提著木匣的使者被帶了進來。


    “拜見蕩寇軍主帥!”


    “你是南語城派來的?”


    “是,在下陳維,是南語城參議。”


    “嗯,所來何事?”


    “白主帥,在說事之前,我能否先見見胡雀胡將軍。”


    “談條件?”


    “我需要確認胡將軍的生死安全。”


    白奉先撇了撇嘴,擺了擺手,“去,將人帶來。”


    “是,”蒙子凡得令離開。


    不消片刻,蒙子凡押解著五花大綁的胡雀走進大帳。


    “陳維?”


    “將軍!”


    看著身旁被捆綁的胡雀,陳維情緒有些激動。


    “誰讓你來的?陳四海嗎,他準備讓你做什麽?”


    陳維沒有理會胡雀的追問,而是躬身,雙手將手中木匣舉起。


    “此番前來,為白主帥帶來了一份厚禮,希望能以此厚禮,換取胡將軍性命!”


    送禮了?


    白奉先一頭霧水,孫波圖上前,將陳維手中木匣接過。


    放到白奉先身前桌子上,孫波圖小聲提醒道,“主帥,有些份量。”


    難不成是打算用黃金買命。


    白奉先示意孫波圖將木匣打開,隻見木匣上方,有一封信,信下麵蓋著一層黑布。剛一打開木匣,一股石灰味直衝鼻子。


    這味道白奉先並不陌生,沙場上,用來處理屍體,多用石灰。


    將信件放到一旁,輕輕撩開黑布,先去眼簾的,是一顆被石灰粉塗抹過的頭顱。在這顆頭顱的旁邊,擺放著一個青色玉石雕刻而成的四方印章。


    將那拳頭大小的印章取出,放在手中觀看,底款四個大字,“南語城印”。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匣子裏的這顆頭顱,應該是南語城城主的吧。”


    陳維躬身回應道,“主帥明鑒,正是陳四海的頭顱。”


    “什麽,陳維,你們把城主殺了!!”一旁的胡雀一臉震驚和憤怒,隨即一腳踹在陳維胯上,直接將陳維踹倒在地。


    “你們這是背信棄義!!!”


    要不是孫波圖和蒙子凡一同上前拉住胡雀,他還要上前踢踹已經倒地呻吟的陳維。


    “放開我,放開我!”


    白奉先看著已經被一腳要了半條命,什麽話也說不出來的陳維,心中一邊是不解,一邊是對胡雀的不滿。


    “把他給我拉到一邊去!”


    “白奉先,你把老子鬆開!你要想要南語城,我可以去勸降,可他們現在把陳四海殺了!這就不行,我要為陳大哥報仇!!!”


    見無法同胡雀交流,白奉先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了放到一旁的信。將手中印章放下,拿起信來,這才發現,信封上寫著,“胡雀親啟”。


    對著還在那一邊掙紮一邊對陳維破口大罵的胡雀,白奉先大聲道:


    “哎,別嚷嚷了。這有一封給你的信。”


    喘著粗氣,一臉憤恨的胡雀側過頭,看著白奉先朝自己揚了揚手中的信。


    眼神微變,似乎想到了什麽。


    坐在白奉先身側,胡雀安安靜靜的看完了那封書信。


    此時大帳之中,隻剩下白奉先和胡雀兩人。孫波圖和蒙子凡被白奉先命令,帶著陳維去找了軍醫。


    “好了,南語城也是你的了。”


    白奉先雖未看全胡雀信中內容,但剛剛清楚的看到了落款。


    黃楊陳……


    此時白奉先心中,有了想法。這一仗,那枚錦囊,到頭來,還是黃楊陳和諸葛流雲的手筆。


    “陳四海死了,不是還有你嗎?你也同把南語城送給蕩寇軍?”


    胡雀情緒低沉,輕輕搖了搖頭。


    “南語城一直以來都不是陳四海的,是我先生的。我被安排在陳四海身邊,也是先生的意思,為的是考驗和盯控他。”


    又是考驗,和自己一樣嗎?


    “其實從陳四海和我說,他準備歸順朝廷的時候,我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原本我還想趁著你帶兵圍城,借機勸說一番,沒想到還是晚了。”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劇本,那自己又算什麽。


    白奉先輕聲呢喃道,“有時候真的感覺,自己好似提線木偶一般。”


    “什麽?”沒有聽清白奉先說什麽的胡雀忍不住輕聲問道。


    “沒什麽,既然都已經安排好了,我也隻能坦然接受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鬼州三城。這樣的事,也不是誰都能碰到的。”


    顯然胡雀僅僅是南語城這邊的事知道些,對於白奉先所說的話,有些不太明白。


    摟過胡雀的肩頭,白奉先笑道,“這樣也好,難得碰到一個實力、脾氣相投的人。如果我們是敵人,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你。現在,我們可以踏踏實實做兄弟了。”


    胡雀也被白奉先的笑容所感染,臉上陰霾一掃而光。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有意趣相投者陪伴,人生幸事!”


    二人共同起身,四目相對,互相欣賞。


    “走,去南語城!”


    “走!”


    二人勾肩搭背,向帳外走去。


    還未走出營帳,孫波圖急匆匆的衝了進來,一臉焦急。但看到勾肩搭背,舉止親密的白奉先和胡雀,頓時令孫波圖瞪大了雙眼,竟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五郎,哥哥來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身戎裝,男兒打扮的溫問情掀開帳門走了進來。


    白奉先看到站在那裏看著自己笑的溫問情,鬆開胡雀,快步走上前去,狠狠的將溫問情抱在懷中。


    這一幕,


    孫波圖看在眼裏,皺眉抿嘴,已有所習慣。


    胡雀看在眼裏,大為震驚,看了看剛剛被白奉先摟過的肩頭,一臉不可置信。


    原來,他們,一個不知道,一個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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