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太子他們的驚訝,李承鈺並不放在心上,畢竟她向來深居簡出,性格轉變些也無妨。


    再加上今日也可以說是她對範閑不滿,因為範閑惹了慶帝生氣,那她冷漠點理所應當。


    不過今日,範閑總算能泯滅了對慶帝的濾鏡了吧。


    明君?


    李承鈺嗤笑,不過是一個政客。


    慶帝早就成為了權力的俘虜。


    李承鈺接到消息,範閑連夜將範思轍送往北齊,想必是想讓他從李承澤的計劃中摘出。


    屋外電閃雷鳴,大雨瓢潑。


    李承鈺讓芒種暫時撤了公主府今晚的巡邏。


    如果範閑來的話,恐怕心神不寧的他不一定不會被發現。


    天色漸暗,李承鈺在繡花,芒種在一旁烹茶。


    “啪嗒”一聲,範閑穿著一身夜行衣,濕噠噠地從窗口翻進來。


    “殿下。”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頗有些頹唐,連發絲都蔫下來的範閑對著李承鈺行禮。


    “坐吧。”李承鈺淡淡道。


    如今他倒是守起禮來。


    芒種點燃火盆靠近範閑。


    李承鈺:“衣服都濕了,烤烤火,別感冒了。”


    範閑沉默地看著火盆裏橘紅色的火焰,李承鈺也沒說話,對燈繡花打發時間。


    範閑瞄到火盆裏殘留的紅色綢緞,突然笑了一聲,“怪不得你要跟我合作。皇室受天下供養,卻不把天下當一回事。”


    “你早就看清了。”


    李承鈺用剪子剪短細線,看著帕子上盛開的梨花,滿意點頭。


    ——這種事情沒什麽好回答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夜行衣被烘幹了些許,身上也不再濕黏得難受,範閑看著燭光下的李承鈺,沉聲道:“抱月樓一事,恐怕一時半會兒很難解決。”


    “本就很難,你別有負擔。”李承鈺漫不經心,又去擺弄著棋子。


    範閑:“殿下,我好像看不懂你了。”


    ——看不懂慶帝和朝堂,也看不懂這個天下。


    李承鈺聽出他的意思。


    知道範閑是這下被打擊大了,但她也知道,隻要給範閑時間,他都能振作起來。


    “如今才哪兒到哪兒呢。”李承鈺把玩著棋子,淡然道,“不過冰山一角。”


    範閑默了一瞬,突然問道:“殿下知道史家鎮嗎?”


    李承鈺放下一顆棋子,“知道。”


    “我隻能告訴你有兩撥人對史家鎮下手,一個屠鎮,一個放火。”


    “至於其他的,說了也沒什麽意義,畢竟掃尾掃的很幹淨。”


    她救下的三個稚童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隻以為是山匪襲村。


    “除非——”李承鈺瞥了範閑一眼,“能有個出其不意的人破局。”


    “但很顯然,我們都沒找到這個人。誰知道會不會有這個人呢?”


    “殿下之前不是說,隻會在抱月樓的事情上與我合作嗎?”範閑抬眼看她。


    李承鈺卻隻垂眸下棋布局,“我以為如今你應該明白了,我要的可不隻是抱月樓裏死去冤魂的沉冤得雪。”


    “而是再不會有這事發生,從源頭根除。”


    “當然。”範閑放輕了聲音,他當然知道。


    在出使北齊之前,範閑就跟李承鈺說過,如果他回來,慶帝就會解除他跟林婉兒的婚約,改成與她的婚約。


    如今範閑和李承鈺的婚約順利締結,他們還有另外的盟約,李承鈺幾乎是已經上了範閑的這艘船。


    ——起碼慶帝不可能再讓範閑的婚事起波折了。


    李承鈺肯定早就想到了,所以在範閑離開之前主動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加深兩人聯係。


    想要改革,李承鈺唯一的選擇隻有範閑。


    因為隻有他們,才能理解彼此,才會向往天下大同。


    “每個人都不幹淨。”範閑抱住頭,低聲道,“每個人,都不幹淨。”


    他猜到了太子或許也插手了史家鎮的事。


    “太子和李雲睿是不是也有合作?”範閑問。


    “是哦。”李承鈺下了最後一顆棋,“應該說,李雲睿和太子的同盟,才是更穩固的。”


    “這樣啊。”範閑又悶聲起來。


    他自己生了會兒悶氣,然後就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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