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剛下船就聽見有人在蛐蛐她,側頭一望,一個是剛才書生小姐中的書生,一個是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秉持著最好的遮掩就是不遮掩,她大大方方和他們點頭致意,隨後便離開了。


    江南遊人多,易文君走了幾家客棧才找到有空房,放好箱籠後下樓,卻正巧碰上了剛才的書生和少年。


    兩方都很驚訝。


    易文君有一瞬間懷疑他們是不是在跟蹤她,畢竟猜出了她女子的身份,而且瞧著日子過的比她還窮酸,就是不知怎麽還能住的起客棧。


    但等那書生對著客棧老板娘叫了句“二娘”後,易文君的眼神就變了,像是在看渣男,還是吃軟飯的渣男。


    果然,才子佳人,舉案齊眉之類都是話本,現實中多的是這種流氓。


    “……公子你這什麽眼神。”書生敲著桌子不滿道,“我又沒做什麽。”


    就是口花花罷了。


    還是個偷心不負責的浪蕩子,果然負心多是讀書人。易文君眼中毫不客氣地展露出這句話。


    書生很是不爽,但他沒發作,隻是不停嘟囔,吵得旁邊的司空長風煩不勝煩。


    “君玉!”司空長風叫他的名字,讓他收斂點。


    易文君選了個離他們最遠的桌子坐下,叫了酒和菜,等上齊後卻沒想到君玉和司空長風蹭了過來。


    準確來說是君玉蹭了過來,司空長風完全是被他拎過來的。


    “一起一起,更熱鬧。”君玉道。


    易文君看著自來熟的君玉和臉龐通紅的司空長風,沒說話。


    君玉自顧自倒了杯酒,嚐了一口,“江南月,果然美味!”


    他看向易文君,“我也不白喝你的酒,就讓小長風吹曲兒給你聽吧,剛巧他會吹江南月,跟這酒一個名呢!”


    易文君表情一言難盡。


    司空長風紅著臉扯了扯君玉的袖子,讓他別作妖,但君玉理都不理悶頭喝酒。


    沒法子,而且到底流浪久了臉皮厚著,司空長風掏出片葉子就吹了起來。


    悠揚曲音緩緩響起,明明身處江南,曲中卻依舊浸滿思鄉之意。


    仿佛有孤身一人站在分叉口,抬頭望月,不知故鄉何處,隻能寄托於平等照耀四方的月亮,想著,好歹這月亮照過我的故鄉,那我身處月光下,便也在故鄉了吧。


    易文君被吸引,朝司空長風看去,這一次不再是簡單一瞥。但她卻很快皺起眉。


    隻因司空長風是個快死的人。隻要略通醫理都能看得出來。


    剛巧,易文君跟著秀秀學過點毒,又在藥鋪見過大夫診脈並看了所有能看的書。


    “你也看出來了吧。”君玉歎氣,“這小子被傷了筋脈,早就是個將死之人了,而我醫術不精,隻能吊著他的命。”


    “所以呢。”易文君不為所動。


    他們跟她又沒關係。


    “我知道沒得天上掉餡餅的事,這樣吧。”君玉一抹嘴,“你幫個忙,不論好沒好,這小子送給你當童養夫。”


    曲子瞬間破音,嘔啞嘲哳,尖銳刺耳。


    “你在胡說什麽!”司空長風扔了吹破的葉子,一拳頭打在君玉身上,“你是不是就想丟下我才、才……”


    他紅了耳尖。


    君玉麵露欣慰,十分慈祥道:“看來你也是願意的。”


    “願意個鬼啊!”司空長風怒吼,“我那是憤怒,憤怒!”


    哪有人脫口而出就是童養夫啊!而且對麵還是男性打扮!


    司空長風感受著無數怪異的目光落在身上,隻覺得人生艱難。


    易文君打量著司空長風。


    麵容俊秀卻不知裝扮,頭發亂束,衣衫起邊,皮膚是常被太陽曬後的暗色,瞧著像是流浪許久的人,但他眼神清亮,行走姿態雖有些大大咧咧卻也知禮,心中應該自有一份底線。


    司空長風不自在地側頭躲了躲,心裏全是“不會吧”“不會吧”。


    “如何?”君玉像是牙婆看著買家般看著易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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