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萬的仿生人遊蕩在雲海。


    如孤魂野鬼。


    這裏沒有他們的房子,沒有他們的家人,更沒有他們的晚餐。


    模仿人類而生,自然也有了人的習性。


    首先,饑餓統治了他們。


    空蕩的超市,餐館,菜市場裏所有能吃的,能喝的在短時間內被洗劫一空。


    他們或站著,或蹲著,大口大口的填補著饑腸轆轆的身體。


    這個過程中,很多流浪貓狗慘遭不幸,被抓住後帶著毛發混合著血肉分而食之。


    茹毛飲血的怪物們填飽肚子後,開始來回走動,似乎在尋找什麽。


    一個仿生人走上樓梯,在幾個入戶門口轉悠了一圈,最後在一個東麵的門前停下。


    “嗵!”


    門被蠻橫的撞開,仿生人徑直走了進去!


    “啊!救命啊!”


    “壞人闖進來了!”


    “老婆,咳咳,你們快躲起來,咳咳,我和他拚了!”


    裏麵躲藏的真人呼喊起來,亂成一片。


    而仿生人看著男人和自己一樣的相貌,竟然怒了:“你是誰?”


    麵對質問,男人劇烈的咳嗽起來,他又驚又怒,好像自己才是假的一樣!


    仿生人步步逼近,神色冰冷,眼神凶狠淩厲。


    身體不好的男人壓下咳嗽,在這一刻怒向膽邊生,抓起一把水果刀就撲了過去。


    “畜生!我宰了你!”


    仿生人伸手,輕鬆的捏住男人的手臂。


    “當啷!”水果刀掉在地上。


    “啊!放開我!”男人痛苦的叫著,掙紮著。


    可是力量懸殊,任他掙紮也無濟於事。


    仿生人突然張開身體,一張薄膜似的東西從身後展開將男人包裹了進去。


    他的妻子把孩子們趕進臥室,出來後正好看到這一幕。


    “不!放開他!”


    妻子驚叫著上前施救,卻被仿生人冷笑著一掌拍暈。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睜開眼醒來的時候,他的丈夫完好無損的站在麵前,地上隻有一灘帶血的骨頭。


    “你……”


    她無法確定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他丈夫。


    男人走過來,溫和的笑道:“小娟,是我啊!你看,我的病好了!我們再也不用去醫院花費高昂的費用,掏空兩代人的錢包落一個人財兩空的悲劇。”


    “……”


    “我們可以繼續生活在一起,一起工作,退休,變老,看著孩子們一點點長大,娶妻,生子,多麽美好,我,能一直陪著你們了啊!”


    “……”


    “小娟,這是福報啊!”


    “嗚嗚嗚……”女人捂著嘴巴痛哭流涕。


    他的丈夫終於擺脫了病魔,擺脫了死神!


    孩子們再也不會失去爸爸,她有丈夫,老人有兒子!


    幸福圓滿的一家,可以在這裏實現了!


    女人淚如雨下,望著和丈夫一樣的容貌,泣不成聲。


    她真的很希望,他是他。


    做了無數次的夢,終於成真了!


    就讓她任性一次吧,這個夢再也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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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斷有民眾受到襲擊的消息傳來,而臨時組建的政府裏無比熱鬧。


    專家們正吵的不可開交。


    “朋友們,根據x光機的顯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越來越像人類,骨骼,血液,器官變的一模一樣,再也分不出彼此。”


    一個老學究道:“那這樣的話,我們的軍隊開槍之後,射殺的是一個仿生人,還是一個完整意義上的人呢?”


    “董老說的很有道理,剛抓來的幾個試驗品已經有了人類的情感和自主意識,那在法律上,這就是一個自然人,我們是否要給他們開具新的身份證明,讓他們合法化呢?”


    “我覺得,首先應該停止射殺,我們說不定正在扼殺一個新的種族,而這個種族極有可能和我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不同意王教授的觀點,這麽多的人數應該先清除一部分,把他們限製在一個範圍內再做處理!”


    “李教授,如果是你媽也在清除的一部分,你還這麽說嗎?”


    “什麽意思?你是說我他媽是假的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設想一下,假如你麵前有兩個媽,真媽下一秒咽氣,假媽還好好的,你說,殺不殺?”


    “你他媽比喻的真惡心,你到底什麽意思?”


    “意思很簡單,眼前的你媽有可能擁有你們的部分記憶,也就是說,她是你媽的分身,也是她在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你這個時候,還認為應當清除一部分嗎?這一部分是隨機清除,還是定向清除?”


    “……”


    楚九聽到這裏,心裏一陣絕望。


    和一臉糾結的胡市長打個招呼出了大樓。


    特警大隊長邢克明湊過來,不滿道:“專家們腦袋被驢踢了吧,這些不知道什麽玩意兒正在入侵和吞並我們,正在肆無忌憚的傷害著民眾,竟然還想著保護他們!腦殘吧!”


    楚九怒道:“在這裏完全是浪費時間,你留守吧,我要帶隊撤離。”


    “別啊!我跟你一起走!”


    “你走了,臨時政府就沒了,不能讓這盞燈熄滅。”


    邢克明無奈道:“好吧,你們小心些,保持聯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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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城區一個破舊的巷子盡頭,有一間狹小的屋子,住著一個獨居老人。


    白發稀疏,滿臉皺紋。


    經常用所剩無幾的牙齒念叨著沒人懂的話,神神叨叨的就是一整天。


    他從不和人對視,眼睛隻看著地上。


    要是有個空瓶子,廢紙箱,他老眼昏花的眼睛會瞬間亮出一絲光彩,然後哆哆嗦嗦的彎下腰,撿起來放進身後的編織袋裏。


    周圍的鄰居被他的自言自語屏蔽,沒人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那個電閃雷鳴的夜晚後,他的“影子”也活了過來。


    老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出現,看著他坐在床頭,像一台沒有啟動的機器一樣沉默寡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的啟動,看著老人,嘴裏發出絲絲的聲音。


    老人害怕極了。


    他以為自己就要被吃掉了,可是兩天後,它用和他一樣的聲音和語言說話了。


    神神叨叨的,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老人笑了。


    他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和人說過話了,那個晚上,他一股腦的將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 ,都說給它聽。


    天亮之後,兩人成了朋友。


    別人不敢出門,老人敢。


    他出去翻撿垃圾,它跟在身後幫忙。


    老人回來煮些清水麵條,再加兩根菜葉,分它一碗。


    它就用為數不多的牙齒艱難的磨著,咽著,老人指著它哈哈的笑。


    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傍晚,老人收拾好碗筷就躺下了。


    老了, 精力便不夠用了。


    他躺在小床上,閉著眼絮絮叨叨的繼續給它講故事。


    從小的時候開始講, 一直講到上學,講到畢業,工作,娶妻,生子,然後喪偶,獨居。


    它站在床側,眼中露出思索。


    在它的身體一側出現一個氣泡,能將矮小瘦弱的老人一下子包裹進去。


    但是它卻沒有,而是靜靜的聽老人講述。


    講歡樂的事,講悲傷的事,講遺憾的事,講一切過去永遠無法回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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