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這個事,沈可欣連對麵樓都沒去。


    她鐵了心要等一個真相,坐在旁邊雖然什麽都沒說,但無形中給了孫昀不小的壓力。


    別的不說,就沉著臉不說話的氣場,著實和那個姓顧的太像了。


    孫昀這樣想著,不經意抬頭,看見門口杵著的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揉了揉眼睛,幾乎以為是自己魔怔了。


    然而看到那人施施然進來,手上還提著精美的食盒,儼然一副貼心送飯人的模樣。


    “咳咳!”


    孫昀莫名也跟著臉上一熱,咳嗽一聲,資料帶人一起出去。


    走之前還說:“中午了,該吃飯了。”


    再不走,他就又成大燈泡了。


    “嗯?”


    沈可欣這才抬起頭。


    隻是沒等她回頭望已經走到門口的孫昀,後脖頸就被幹燥溫熱的兩根手指捏了捏。


    “頭別那麽低,會暈。”


    熟悉的低沉氣息在身後響起,帶來陣陣熟悉的冷香。


    沈可欣意外地轉身,跪在沙發上扒著靠背看顧慎。


    “你怎麽來了?”


    她明明還沒給顧慎發消息呢。


    “有東西忘了拿,給劉姨打電話才知道你來了這邊。”


    顧慎彎著腰把食盒打開,裏麵葷素搭配的菜色一個個端出來。


    眉眼低著,眼神沉靜而溫和。


    和以前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沈可欣從沙發上下來,兩手托腮,手肘撐著茶幾歪頭看他。


    “顧慎。”


    叫了聲,手指耐不住去彈在日光下有些通透紅潤的耳廓。


    “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溫柔好多。”


    以前顧慎對自己不說冷言冷語,但說話也是幹巴巴。


    絕對沒有這麽語氣溫柔繾綣,像是生怕自己的聲音驚嚇到她。


    沈可欣單手托著下巴,越想越不對勁。


    顧慎一頓,麵色不變,但眼神裏麵的柔光卻是越來越明顯。


    他半蹲下來,把香香軟軟的米飯往沈可欣麵前一推,筷子也拆了遞到她手上。


    “我一直是這樣,隻是你以前沒怎麽注意而已。”


    沈可欣莫名湧起一股心虛。


    她仔細回想了下,腦海裏麵剩下的好像隻有自己和顧慎針鋒相對,彼此折磨的時候。


    好像……


    還真不記得顧慎日常看自己的時候,是什麽表情了。


    顧慎見她不說話,心頭好笑,但不動聲色把話題揭過去。


    “這是我讓劉姨特意送來的,趁熱吃了。”


    沈可欣也不再提剛才的話,拍拍自己身側,讓顧慎坐下來一起吃。


    兩碗飯兩雙筷子呢。


    顧慎也不是專門過來伺候沈可欣吃飯的。


    在她旁邊坐下,動作慢條斯理,也透著幾分矜貴的氣質來。


    不過,餘光時不時便要落在沈可欣臉上。


    看她吃到喜歡的菜時,滿足眯著眼睛,眉眼都帶著笑意的樣子。


    沈可欣沒看錯,他今天確實有點不一樣。


    沒什麽特別原因。


    也就是早上起床的時候,嫌天熱被子悶的沈可欣,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被子踹開,真絲睡衣滑到了上腹,露出一張圓滾滾的肚子。


    大概孩子也早起了,時不時會有拇指大小的巴掌印出來,凸現在沈可欣那薄薄一層的皮膚上。


    顧慎想到這是他和沈可欣的血脈,想到是他們締結在一起的結晶,不由得心軟。


    手貼上去,怕吵醒沈可欣安睡,隻敢輕輕放在上麵。


    小孩兒似乎感受到了父親的氣息,竟然伸出手掌輕輕跟他擊了個掌。


    那一瞬間,顧慎感覺自己靈魂都快出竅了。


    奇妙又滿足。


    隻是,看著沈可欣因為小崽子伸手而皺起的眉頭,又心疼又懊惱。


    人永遠沒辦法感同身受。


    他也永遠不會知道,沈可欣懷著孕的時候,身體和心理到底是怎麽樣的。


    隻能對她好些,再好一些。


    恨不得捧在掌心順著哄著,哪裏還能生出一點對她冷臉的心思。


    沈可欣這頓飯可謂是吃得非常滿足。


    垂眸盯著已經有了弧度的地方,感歎寶寶一天天長大。


    絕對不承認,這其中有幾分,是她自己吃出來的。


    還沒等沈可欣伸手,顧慎就把紙巾遞到了她跟前,又手腳麻利地把桌子上的餐具一並收拾了。


    沈可欣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靠在沙發上,時不時摸摸肚子,和寶寶互動一下。


    這裏畢竟不是沈可欣常待的地方。


    收拾好,顧慎把人帶回了臨江集團自己的辦公室。


    裏麵有一個隔出來的休息室,沈可欣躺過幾次,用來午睡正好。


    “睡吧,到孫昀上班的時間,我再來叫你。”


    沈可欣眼睛眨巴眨巴著,眼皮也漸漸沉下來。


    閉上眼睛,手還抓著顧慎的手指。


    “你也睡。”


    她含含糊糊說著,後半句還沒吐出來,人就已經睡過去了。


    顧慎在床邊坐了會,聽沈可欣的呼吸平穩均勻,才抽出自己的手。


    起身要離開時,終究是忍了又忍,最後忍無可忍,彎腰在沈可欣額頭憐愛珍重地親了親。


    “好好睡。”


    末了,又看向她的小肚子:“你也乖乖睡,別鬧她。”


    如果有外人在,大概是要為顧慎這樣軟聲軟語,眼裏麵浸滿了春水的樣子給驚掉了下巴。


    沈可欣這一覺睡得不怎麽安穩。


    夢裏麵出現了很多身影,卻一個也看不清臉。


    那些人圍著她,指著她說了不知道什麽話,嘴巴一個個動得都挺快,可就是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沈可欣就這樣驚醒了,猛地坐起來的時候,肚子還有點發緊。


    她瞳孔微微發散,額頭也沁出一點汗水來。


    半晌才緩和過來,左右看了看,記起自己現在是在顧慎的辦公室。


    沈可欣推開門,就看見黑色真皮沙發上躺著的人。


    長長一條,一隻手墊在腦袋下麵,一隻手側放在旁邊撐著,一雙腳更是委屈地懸在半空。


    然而,聽到開門的聲音,閉眼的顧慎猛地坐起來。


    看到門口水靈靈的人,起身快步走過去。


    顧慎剛要說話,瞥見沈可欣額頭的汗水,抬手替她抹幹淨。


    又用手背去貼沈可欣的額頭脖子,溫度略微有點偏低。


    “熱嗎?還是身上不舒服?”


    說著,掏出手機,看起來已經準備給醫院那邊打電話了。


    沈可欣站著,像是木偶一樣,被顧慎摸來摸去,又擺弄著抱到了沙發上。


    以前還真的沒注意到,顧慎什麽時候緊張成這樣的樣子。


    “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睡得不安穩。”


    沈可欣蓋住屏幕,沒讓顧慎打電話。


    她順著顧慎的肩膀往下滑,輕輕靠了上去。


    又牽著顧慎的手落在肚子上:“可能嚇著寶寶了,你安慰安慰他。”


    入手的感覺緊了不少,顧慎擰著眉頭,手指在上麵一點一點,又輕輕從上往下慢慢順著。


    不敢繞圈橫著摸,怕弄巧成拙,動作小心又謹慎。


    沈可欣看著手腕一直繃起的人,噩夢帶起的那點驚悸也一點點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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