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醉酒,許宴知胃裏不舒服,阿桃給她做了粥,她又嫌味淡,不喝。


    阿桃瞪她一眼,“不喝就等著胃難受死吧,到時候我可不照顧你。”她不由分說將粥塞進許宴知手裏,叉腰蹙眉,“都是當官的人了,還耍小孩子脾氣,你那胃知道你這麽作賤它嗎?”


    許宴知愣了一瞬,轉而笑眯眯摸摸阿桃的腦袋,“我家阿桃長大了,都學會凶人了。”


    怎麽回事,是她昨夜醉酒錯過什麽了?怎麽一覺起來阿桃就變凶了?


    阿桃拍開許宴知的手,“喝,我看著你喝完你才能出去。”


    “喝,阿桃都發話了,我哪敢不喝。”


    許宴知乖乖將粥喝盡阿桃才放她出去。


    一出營帳,就見張戩和付白背對著許宴知蹲在一起不知在搗鼓什麽。許宴知走過去輕踢兩腳,“幹什麽呢?”


    張戩回頭“嘿嘿”一笑,舉起兔子給許宴知看,“大人,這是你昨日打的兔子,咱把它烤了吃了吧。”


    許宴知又是一腳,加了些力道。


    “昨晚的肉你沒吃夠嗎?要吃自己打去,這兔子我是給阿桃養的,死了拿你們是問。”


    張戩委委屈屈,“可是大人屬下也想自己打,可屬下也進不去啊。”


    “行了,今兒進林子的人不比昨日多,你們去吧,有什麽事我擔著。”


    付白趕緊奪過張戩手裏的兔子,塞進許宴知懷裏,拉著張戩興衝衝就要走,“多謝大人體恤,屬下這就去準備,不礙大人眼了。”


    許宴知伸伸懶腰,到處閑晃,本想找李忠明他們卻一直尋不見人影。


    靳玄禮老遠就瞧見許宴知無所事事,伸手指了指,示意李公公看,“去,把她叫過來,朕見不得她這麽閑。”


    許宴知被叫過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懶怠的跟靳玄禮行個禮,“參見聖上,聖上萬安。”


    “怎麽?昨兒喝多了?”


    “醉了,今兒起來胃難受。”


    靳玄禮笑話她,“酒量不好就少喝,喝多了丟人現眼的。”


    許宴知正要反駁,瞥見練武場上靳玄邕的身影,下意識眯了眼,“瑞陽王沒進獵場?”


    “嗯,說是昨日去了今日就不去了。”


    瑞陽王的箭法甚佳,蒙眼都能射中。正如那天,一箭就射中野豬的眼睛。許宴知突然想到什麽,道:“太後娘娘去禮佛是瑞陽王主動作陪還是太後娘娘讓他去的?”


    “朕也不是特別清楚,隻記得是母後說要去禮佛希望有人陪同,便讓瑞陽王同她一起去。”


    “那太後娘娘還真是疼愛靜敏公主,都舍不得讓她去跟著受齋戒之苦。”


    靳玄禮突然臉色一變,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太後偏向於瑞陽王?”


    “聖上可別忘了,太後在朝中也是有些實權的,咱們不得不防。”


    靳玄禮微微眯了眼,朝著練武場的方向冷笑,長眸陰沉,“怎麽?太後莫非還想廢了朕,改立瑞陽王嗎?”


    “皇兄!”


    靳玄禮神色恢複如常,含笑,“嘉禾傷怎麽樣了?”


    “皇兄不必擔憂,昨夜上過藥,好多了。”靳玄嘉禾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許宴知,許宴知言笑晏晏,眸光清明與昨日騎於馬上不經意流露的淡漠和輕狂完全不同。


    靳玄嘉禾扯著靳玄禮的袖子撒嬌,“皇兄,我也想學射箭。”


    “不行,你若是傷了手朕如何跟母後交代?”


    “皇兄,我真的想學,不然某些人又要說我不懂騎射了。”


    許宴知依舊含笑,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嗯,我成某些人了。許宴知心想。


    靳玄禮聽出靳玄嘉禾的話外音,笑睨一眼許宴知,“既如此,就讓許宴知陪你吧。”


    許宴知望一眼靳玄禮,瞧瞧,您多會安排呐。靳玄禮意會,勾勾唇角,輕咳一聲壓下笑意,故作嚴肅,“你可得好好陪著,別讓公主受傷了。”


    許宴知無奈領命,含笑跟著靳玄嘉禾去了練武場。


    “我皇兄此時不在,你也不必同本宮裝模作樣。”


    許宴知清淺的笑著,“公主說的哪裏話,臣一向表裏如一。”


    靳玄嘉禾蹙眉瞪她,“你騙的過皇兄騙不過本宮!本宮知道你是什麽人!”


    “那公主不妨說說臣是什麽人?臣一定洗耳恭聽。”


    “哼,你狂傲無理,我定要叫皇兄治你的罪!”


    “嗯,臣知罪。”許宴知漫不經心的應付,“公主,開始習箭吧,”她正巧看見沈玉寒在射箭,“公主,臣讓安陽郡主教你習箭,你們都是女子也好教些。”


    “本宮不要,就要你教!你若是不教,我就把阿桃拖出去砍了!你不是最親近她麽!”


    許宴知漸漸斂了隨意,長眸微眯流露寒光,不輕不重一句,“公主,聖上隻讓臣陪你沒讓臣教你。”


    “本宮命令你教。”


    “嗬,”許宴知一挑眉,“那公主去求聖旨啊,聖上下旨臣就教。”


    “你!放肆!”


    “是,臣放肆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你的阿桃死定了!”


    “你信不信我把阿桃——你想做什麽!”靳嘉禾話未說完就見許宴知沉了臉,眸光陰測測下沉,一把拿過弓箭就朝她走過來。


    “公主不是想學箭麽,臣教。”許宴知將靳嘉禾禁錮在懷,強迫她的手一起拉弓。


    “你放肆,本宮是公主,你怎麽敢?”


    “為什麽不敢,不是公主的要求麽?”許宴知聲音低沉沉的,尾音微微上揚不經意間流露出難以言喻的興奮和陰鬱,麵色未變明明淡然神色卻整個人散發著難以形容壓迫感。


    靳玄嘉禾沒由來的被驚得一身冷汗,被許宴知禁錮著動彈不得,心中不安的預感愈發深重,“許,許大人,你想做什麽?”


    許宴知輕輕的,“教公主射箭。”


    隨身宮女西顏發覺不對,跑過來查看公主情況。


    許宴知環著靳玄嘉禾,箭已上弦,卻緩緩對準了正跑過來的西顏。


    西顏被嚇的一愣,腳一軟撲倒在地。


    許宴知對準了西顏的心口,“公主最親近她嗎?那就用她做靶子吧。”


    許宴知故意揚聲道,“你既為公主最親近的丫頭,那公主要練箭你應該挺身為靶,以示忠心。”


    “不,不要,許大人,本宮不學了,本宮不學了,你放了她,她從小跟本宮一同長大,她不能死,你不能殺她!”


    許宴知聞言笑了,輕柔的,帶著反問,“是嗎?她不能死,那臣的阿桃就該死嗎?”


    “沒有,本宮沒有要殺她,真的,許大人,本宮隻是——隻是……”


    “隻是想威脅臣?”許宴知故作歎息,“臣,最討厭被人威脅,就算是公主,也不行。”說完她就握著靳玄嘉禾的手將那一箭射出。


    “啊——”


    箭插進土裏,離西顏隻有一寸。


    許宴知鬆開她,見她站不住要跌下去又一把扔了弓箭攔腰將她抱起,淡淡道:“公主既身體不適,習箭還是下次再說吧。”


    許宴知掃一眼還癱坐在地上的西顏,“你家主子身體不適,還不過來伺候。”


    西顏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眶戰戰兢兢的跟著許宴知。


    靳玄嘉禾驚魂未定,被許宴知一把抱起來失了重心下意識摟緊許宴知的脖頸,又突然鬆開,隻敢緊緊拽著衣襟。


    許宴知瞧她一眼,“再拽就皺的不能看了。”


    靳玄嘉禾小心翼翼的低聲說,“我怕。”


    許宴知笑了,“怕什麽,臣可不敢把公主怎麽樣,回了營帳就好好休息,傷處記得上藥,女孩子留疤不好看。”


    許宴知這話說的輕柔,但靳玄嘉禾總覺得心有餘悸。


    許宴知歎口氣,“公主可知,阿桃是臣撿回來的,費了好大的力才救回來的人臣不舍得她死,也不會讓她死。聖上說公主人不壞,臣信,所以臣希望公主莫要用家人來威脅臣。”


    “臣本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若是有人用家人來威脅臣,那臣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臣這人,護短。”


    “公主若是要向聖上告狀,告便告吧,臣認罪,但不後悔。”


    許宴知一字一句說著,語調輕緩又似規勸,靳玄嘉禾一時無言以對。


    許宴知將靳玄嘉禾送回營帳,正要走時衣袖被拉住,“許大人,是本宮莽撞,不該以家人相脅。”


    原本沒指望她會認錯的許宴知一愣,嘴角微微上揚,“公主果然如聖上所言,本性良善。”


    靳玄嘉禾聞言莫名紅了臉,鬆開許宴知的袖子。


    許宴知出了營帳又是一副鬆散模樣,一個人晃晃悠悠閑逛,嘴裏哼著小曲兒,去尋謝辭。


    “你們跑哪去了,尋你們半天了。”


    謝辭笑嘻嘻湊過來,“又進獵場了,先不說這個,我聽玉寒說你教公主練箭?”


    “怎麽還把人教哭了?”李忠明提著一隻小羊走過來。


    許宴知笑眯眯的,“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我為人恭順有禮,偶爾放肆一下,也不會把人教哭。”


    “嘖,我看你是為人放肆,偶爾恭順一下吧。”


    “不是,謝辭你這嘴怎麽就閉不上呢?”


    “咱倆彼此彼此。”


    ……


    靳玄邕遠遠盯著許宴知,問一旁的隨從,“魏堇,你覺得許宴知這人怎麽樣?”


    “屬下覺得,此人還算有禮得體,對王爺也恭順,看著懶散實則心中有數,雖年紀尚輕,心思卻比一般人穩重。”


    靳玄邕冷笑,“他恭順?他表麵上恭順有禮實則最為輕狂,骨子裏就透著一股狠勁。”


    “那王爺可要多加提防。”


    “且看看他能在京城裏掀起什麽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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