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的玄天門前,赤木與淮水大軍陳列,在大楚皇宮的最後一道屏障前叫囂,遠處宮殿早就淪為一片火海。


    他被人保護著躲在城頭,心中絕望,這時他忽然聽到旁邊有人輕聲喚了他的名字:“歐陽照。”


    他抬眼去看,卻看不清對方模樣,隻知道她的聲音格外溫柔,又帶著一抹堅毅,對他道:“我要去跟家人團聚了,今生是我對不住你,隻盼來生不複相見。”


    說完,她縱身一躍,纖細身影一下子砸在城樓下的雪地上,鮮血汩汩而出,在燦然的白色畫卷上染上片片的紅,那一刻,他突然就看清了那張臉。


    眉目如畫,杏眼流光,隻是那抹流光漸漸渙散,最後留下的是她清絕嬌靨上那個微笑,似是終於解脫,又似心願已了。


    夢境在此戛然而止,醒來時他的手正伸在半空中,好像要去抓住什麽,一如夢境中伏在城牆的他,伸出手想要留住她,卻終究抓了個空。


    那之後他雖再未做過那個夢,但是夢中的場景卻清晰烙印在他腦海中。


    所以一向不管閑事的他,才會在第一次見到明月時發神經地伸出援手,又會在看到她苦苦為母親尋找大夫時請孫老出麵。


    然後他得知了她的名字——明月。


    皎皎如明月,灼灼入我心,真是個好名字。


    他不信鬼神,卻又忍不住屢次試探,是否她也曾入過那個夢,是否記得他?


    結果在意料之中,她並不知曉那個夢,也不知道他是誰。


    他有些失望,卻也慶幸,她不曾目睹那地獄般的場景,也不用感受從城樓跳下的徹骨之痛。


    對明月,歐陽照說不出自己懷著一份什麽心情,隻是一想到她,那顆被黑夜浸透的心,便會溫暖起來,像是有暖陽照進來。


    所以明知自己手染鮮血、身披詭暗,他還是忍不住向她靠近。


    她不記得他,他就讓她重新記住。


    這一刻,歐陽照笑了,帶著陽光般的暖意,驅散了夢中刺骨的寒冷。


    還在查探馬屍的兩個夜魅成員有些驚愕地看著自家主子詭異的笑,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其中一人開口道:“主子,已查驗完畢,這馬腹中有瘋草的殘渣,瘋草是一種帶有興奮毒素的草,馬吃了會發生癲狂。”


    歐陽照點頭,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當下的重點,應該是找出那個給馬下毒的人。


    他沉聲道:“去馬場問一問,凡是接觸過這匹馬的,全部帶回去。”


    “是。”


    這二人剛走,另一人又突然出現,對歐陽照躬身抱拳道:“主子,我們跟著的那人進了長公主別莊。”


    歐陽照皺眉:“我親自去一趟,你們在暗中跟著,不要驚擾了公主府的客人。”


    “是。”


    三匹馬出去,兩匹馬回來。


    眾人看到明月被卿塵扶著下馬,又聽卿塵喊人去請大夫,瞬間都明白,明月這是受傷了啊!


    雖有心問個清楚,但沒人敢在這時候出頭。


    公主府的馬車一直在馬場候著,卿塵直接帶人上了車,關明琪和彩雲一見立即跟上去,隻剩關明珠愣在原地。


    這時一個與關明珠相熟的小姐提醒:“關二,你大姐姐受傷,你又住在人家府上,不去關心關心?”


    此言本是好意,奈何關明珠一聽臉色立馬變了,對那小姐毫不客氣道:“我有名字,你要不樂意,可以喊我關小姐。”


    “你...”那小姐顯然被她這樣氣到了,指著她說不出話。


    旁邊又有小姐插話:“從關大小姐變成關二,換了誰都不好受,阿婉,你莫要同她置氣。”


    這人雖是勸慰,但是語氣卻滿含嘲諷,分明就是上來拱火的。


    心中私隱被人拆穿,關明珠紅著眼看向方才說話那位小姐,冷嗤了一聲:“我再怎麽也是正經嫡出的大家閨秀,你呢,我是喚你戚表小姐,還是庶小姐?”


    這話噎得那位戚小姐無話可說,她本就是外室所出,父親又是個懼內的,對外隻敢說她是遠房親戚的女兒,也就是關明珠所說的表小姐身份,而就算以後父親將她生母接回府,頂了天也隻是一個妾室,她也不過是妾室所出的庶女。


    關明珠這話著實紮心。


    其他還想上來酸幾句的人聞言,也都知趣地不再上前搭話,關明珠吐出一口濁氣,欲坐馬車回別莊,不想馬車邊已有人等著。


    這人關明珠並不認識,因而也隻是看了一眼,並不想理會,不想那人攔住她的去路,主動開口:“關小姐,我家主子有請。”


    關明珠斜睨了她一眼:“我不認識你家主子,滾開。”


    那人並不生氣,隻道:“您不認識不要緊,不過我家主子說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想跟您這位朋友談一筆交易。”


    聽出對方的意有所指,關明珠原本的不耐煩消失不見,卻沒立即上車,而是問:“你家主子是誰,跟誰有何仇怨?”


    那人沒想到關明珠防備心這麽重,想了想還是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什麽,之後關明珠就完全放下戒心,跟著那人上了一輛馬車。


    客人在自己地盤出了事,作為主人的長公主聞風而來,大夫正在為明月看傷,其他人見了長公主趕忙行禮,明月也要起身,卻被卿塵按住。


    長公主讓眾人起了身,對明月道:“不必拘禮,你受了傷,讓大夫好好瞧瞧,可別落下什麽病根,不然,我如何同你母親交代。”


    她言語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親昵,明月隻覺分外親切,暗道卿塵母女都是好相處的性子,當即不在意道:“讓您擔心了,就是有點脫臼,不過已經接好了,不是什麽大事。”


    “都脫臼了還不是大事,你這孩子也忒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長公主嗔怪道,目光卻看向大夫。


    那大夫是公主府的府醫,今日受命到別莊,本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有機會出手。


    不過他也就出手綁了下綁帶,固定了一下。


    當然,主子問話,他還是要說的:“骨頭確實接回去了,不過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又是二次脫臼,短時間內不要再逞強,至於擦傷都是小事,老夫給你開點藥膏抹一抹,過幾天就好了。”


    明月忙道謝,長公主等人也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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