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頭一次覺得這麽舒爽,以前關明珠仗著雷氏疼寵,沒少在人前耀武揚威,就連她這個表姑,都被她明著刺了不知多少回。


    她知道自己寄人籬下,可被一個小輩如此輕賤,泥人也有三分火。


    好在風水輪流轉,不需要仰人鼻息的日子,真是暢快啊!


    關明珠隱約覺得將軍府跟以前不一樣了,不隻是彩雲,就是將軍府的下人,好像也不如以前那般恭敬了。


    往日總是想方設法討自己歡心的那些人,現在都離她遠遠的,她在外坐了那麽久,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


    她第一反應就想到了關明月,一定是她做了什麽。


    所以從鬆鶴堂出來,她徑直就去了倚蘭院。


    恰好,說要去書房的幾人出來了,每個人手裏都捧著幾本書,看那模樣,寶貝的不行。


    關明珠一下子來了氣,衝上去就問:“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裏選書,父親母親都走了。”


    關明澤最看不慣她這副高人一等的姿態,反問:“那你怎麽也還在這兒?”


    “你當我願意留下?是母親讓我來喊你們。”


    “喲,那你還真是好心,母親早就派人來喊過了,你怎麽才來,難不成在將軍府迷路了?”


    薛氏派的人的確早來過了,關明珠是去了雷氏那裏才來的,自然晚了。


    關明澤才不管那麽多,反正怎麽難聽就怎麽說。


    “你,嗬,幾本破書就把你收買了,我看你什麽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關明珠本想發火,但是看到他手裏的書,就換了一副嘲諷的口吻。


    關明澤心裏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破書,虧她以前還占著倚蘭院,怕是根本不知道,那書房裏的破書,比她那些金銀首飾值錢得多。


    也得虧她不知道,否則這些好東西都要被她霍霍幹淨。


    “天底下就你最聰明,大聰明。”


    “好了,天色不早了,二叔二嬸還在外麵等著,今日就先回去吧,若是還需要其他書,隻管來。”明月打斷二人的鬥嘴。


    關明淵忙道謝,關明澤則是眼睛晶亮,明月看懂了他的意思,補充:“下次來就是借,不送。”


    關明澤一臉失望。


    關明琪掏寶貝似的從袖口掏出個東西,用荷包裝著的,遞給明月,“有來有往,大姐姐送書給我,這是我給大姐姐的回禮。”


    明月一直很喜歡關明琪,不爭不搶,卻又貼心細致,比起關明珠來,那真是個軟萌小可愛。


    “那我就不客氣了。”接過小可愛的回禮,明月道,順道又摸了把小可愛的臉頰。


    感受著四人和睦融洽的氣氛,關明珠頗有些不是滋味,對明月的敵意越發大了。


    臨走時,關明珠故意落在後麵,和明月一道,用前麵人聽不到的聲調道:“大姐姐真是好手段啊,短時間內就讓府裏人服服帖帖,著實讓人佩服。”


    “妹妹說笑了,將軍府本就是我家,下人忠心不是應該?”明月輕笑。


    “哼,你在外人麵前裝得乖巧,卻休想騙過我,我一定會讓人知曉你的真麵目,你等著瞧吧!”


    明月有點莫名,關明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難不成她以為自己在裝乖扮巧?她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女羅刹”的名號。


    明月不懂,但大為震撼。


    她要揭穿所謂的真麵目也好,說她裝乖扮巧也罷,隻要不在自己跟前挑事,就無所謂。


    “那你加把勁兒。”


    極為敷衍的一句話,成功激起了關明珠的好勝心,再沒說什麽,徑直往前走了。


    不出預料,雷氏病了。


    端午節當夜就請了大夫進府的消息不脛而走。


    之前就有傳言說將軍府老夫人和夫人婆媳不和,老夫人這一病,各家就紛紛猜測起來。


    不過還不等人議論,將軍夫人也病了的消息就一道傳了出來。


    這可是奇了,腦補了上萬出婆媳大戲的眾人一時都懵了,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鎮國大將軍關遠山造下太多殺孽,報應到自家老母親和妻子身上了。


    本就有端午“惡日”的說法,得出這個結果順理成章。


    無論外麵怎麽說,將軍府裏還是一切如常,雷氏那邊明月向彩雲打聽了,雷氏是有些氣急攻心,但沒什麽大問題。


    至於李氏,倒不是她又裝病,而是孫老如期複診。


    複診的情況也不錯,孫老還特意誇了李氏,“人好多病都是從心而起,心放寬了,病也好得快。”


    李氏深以為然,這段日子她就是這麽過來的。


    “還是要多虧您老的妙手。”


    孫老隻是笑,約定好下一次的複診時間,就由明月送著出去。


    出了主院,孫老就拿出一封信給明月,“有人讓我給你的。”


    看著信上“明月親啟”四個熟悉的字跡,明月心裏有了數,送孫老出了門才回去打開來看。


    信是歐陽照給她的,昨日人多,有些事不好明說,他就在信裏說了。


    第一件是石先的事,之前明月懷疑石先逃到京城,歐陽照後來著重派人找過,隻是至今未有下落,歐陽照讓她小心。


    第二件就是薛家參與流言一事,歐陽照問了薛大郎,薛大郎直言自己不會這麽做,但是事後他去自家酒樓查過,的確如明月所說。


    對此,歐陽照給明月保證,薛大郎可信,但要小心左相薛承業。


    明月由此就明白了,為何上次歐陽照會說薛家有些事,薛大郎也不知道。


    第三件事就是鎮南王,歐陽照說鎮南王可能會采取一些手段來幹預裁軍,讓明月多加小心。


    明明說的都是正事,卻又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明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心有記掛,歐陽照不會留這封信。


    僅是朋友二字,是無法解釋這份記掛的。


    往日種種,他待自己的不同,還有那總是溫柔的笑容,這一刻一一浮現在眼前。


    隨著信上的點點字跡,一起湧進心房,奏響怦然樂章。


    “明明說過兩天才走,卻說話不算數。”


    帶著埋怨和嬌嗔的自言自語,一旁寫字的沐春和笙煙,默默對視了一眼,都聰明地沒接話。


    隻是拿筆的手齊齊抖動,才練得稍稍工整的字跡,忽然就又筆走龍蛇不受控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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