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已經變成了一片澤國!


    無數人帶著東西開始背井離鄉,向著沒有發水災的地方而去,有的村莊甚至一個村子的人沒來得及撤退都被淹死!


    朝廷雖然拿出了救災方案,可是卻起不了絲毫的作用!


    就在洪水肆虐的時候,一位老人,變賣了所有家財,帶著幾個學生,自揚州與徐州交界之處的一座府邸開始向著中原而去!


    老者沿途經過之地,皆是逃難百姓!


    每到一處,老者便找到當地官府開倉放糧,然後去遊說周圍豪門和富戶,請他們拿出糧食救災!


    開始的時候,沒人願意搭理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都以為這老人瘋了!


    可是後來,老人呢就與那些百姓坐在一起,等著救災,若不救災,就與百姓一起餓著!


    餓了兩日後,老人暈倒了!


    之後被幾個學生抬著到了當地官員麵前!


    老人的一名學生,對著那位被簇擁在人群中的禦史說了一句話,那位官員當場便嚇得癱倒在地!


    “恩師張望孔若是餓死在此,張岩定然入京麵聖,讓你們一州官員連坐!!!”


    張望孔,山東大儒,當今陛下帝師,濱國公,太師,曾經的尚書令!


    經過多次解官告老之後,當今聖上才同意其歸鄉養老,多年來一直閑賦在家,不問世事,隻教學問,如今已經將近八十!!


    當今陛下不止一次下旨,讓其入京,甚至讓其同住於皇宮,可都被拒絕了,此時更是為天下士子所傳頌!


    最主要的,這位老先生教書多年,學生遍布朝野,陛下賞賜給他的那座宅院,現在還住著不少參加科舉的年輕人,每年的俸祿也大部分都接濟那些貧窮學生了,現在的老先生可以說桃李滿天下!


    而所有學生中,最為出名的一人,便在朝廷之中!


    此人名叫秦鬱離!


    時任中書省,中書令,秦鬱離!


    當今書院院長張砦與張望孔更是關係莫逆,二人年輕的時候便在一起讀書!


    老先生早年喪子,多年來一直孤身一人,全心教書育人,不參與任何朝堂之事,所以滿朝之人無不敬重!


    那名禦史聽到這個名字,當場嚇得癱倒在地,隨後便開始找人治療!


    醒來之後的老爺子隻說了一句話:“災民與老朽皆為陛下子民,災民不吃,老朽也不吃!”


    這位禦史大人沒辦法了,隻能命令手下官員開倉放糧!


    見到災民吃上了飯,老先生才堪堪喝了一碗粥!


    此事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朝廷!


    看完奏折之後,皇帝贏武在朝堂之上掩麵痛哭!


    “老師年近八十,卻散盡家財拖著老弱之軀為朕分憂,直到現在,還在為朕為大崇四處奔波!”


    “朕,有負師恩啊!!”


    “爾等皆食君祿,卻不為君分憂,竟然還讓老師四處奔波,著實可惡!!”


    隨後氣的將折子直接摔在了禦史中丞司徒星漢的臉上,並且頒布了一道聖旨!


    “老師若是亡故,朕要一州官員給他陪葬!!”


    緊跟著,皇宮之內數十名禦醫在狩虎衛的保護下焦急的朝著張望孔所在之地趕去!


    禦書房之內,贏武坐在上方,下邊站著五人!


    “賜座!”


    話音落下,高遠之揮了揮手,幾名小太監搬著幾把椅子上來!


    “謝陛下!”


    幾人落座之後,贏武緩緩開口!


    “如今水患肆虐,諸位有什麽辦法?”


    下方幾人聽到這話,都低著頭一言不發!


    贏武見狀,猛地咳嗽起來,高遠之急忙端來一碗參湯!


    “陛下切勿動怒,保重龍體!”


    “百萬災民流離失所,你讓朕怎麽能不生氣??”


    贏武飲下參湯之後,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血色!


    秦鬱離起身俯首道:“啟稟陛下,當務之急,第一是救災,第二是恢複耕種!”


    “中書令可有辦法??”


    贏武看了一眼秦鬱離,身體微微前撐!


    秦鬱離思考片刻之後才緩慢開口說道:“陛下,老臣願帶著戶部兵部兩部尚書前去主持救災安撫難民,陛下可以選出一人,帶著刑部與吏部兩部尚書負責善後!”


    贏武聽到這話,雙眼之中有了神采,急忙問道:“中書令可有詳細辦法??”


    秦鬱離有些臉上閃過一抹猶豫!


    贏武揮了揮手匆忙說道:“中書令但說無妨,今日你就是罵朕,朕也恕你無罪!”


    秦鬱離微微起身,舒緩了一下腰部後才慢慢說道:“陛下,救災,無非就是開倉放糧!隻不過就是糧怎麽放?何時放!關鍵的是,救完之後,這些難民怎麽安頓才是頭等大事!!”


    “老臣無能,隻有兩個方案!”


    “第一個辦法,將災禍較小,或者沒有遭災附近所有的土地交給難民開荒,朝廷出種子和糧,這樣就有足夠的時間和糧食能度過今年!待到水患結束,百姓想歸家,朝廷可以撥給錢財換取開荒耕地,若是不想回家,可以遷移戶籍,將開墾之地賜給開墾之人!”


    “第二個辦法,幾州水患肆虐,各個河堤都缺人,而且快到服徭役的時候了,老臣建議,取消今年的徭役稅,以工代賑,凡是上工之人,皆發工錢!”


    “此事,朕”


    “父皇,萬萬不可!”


    “中書令大人,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嗎??你知道這樣一來需要多少錢嗎??就算把朝廷掏空也拿不出來啊!”


    一名穿著明黃色服裝的男子焦急的說道!


    “混賬,朕與中書令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贏武轉頭喝到!


    “陛下,太子本就是國之儲君,參與此事也理所當然!方才定然是太子心係難民,才慌亂打斷了陛下與中書令的對話!”


    下方的李玉庭俯首出身!


    秦鬱離此時已經完全直起了腰,雙眼有些出神,好似有些瞌睡!


    贏武聽到李玉庭的話,這才臉色緩和下來!


    “中書令,如此一來,國庫定然負擔不起這麽龐大的開支啊!取消徭役一事可以,而以工代賑其中利害,諸位都知道,絕不可以!!”


    李玉庭急忙出聲製止!


    贏武也讚同的點了點頭說道:“朕也覺得李侍中說的對!中書令覺得呢?”


    秦鬱離睜開那雙有些瞌睡的雙眼,轉過身子,緊緊盯著李玉庭說道:“沒有以工代賑,朝廷要養著所有人到秋收!!以工代賑雖然會消耗國力,可是水患結束,必然會出現大批良田!所以朝廷隻需要等到水患結束,便可讓所有人返回原籍,拿著工錢購買種子糧食,興許還能趕上最後一次的耕種,最重要的是,可以大大降低叛亂的出現!”


    秦鬱離說完之後,轉過頭卻沒有俯首,隻是低聲說道:“陛下,老臣還是堅持那兩種方案!”


    贏武聽完秦鬱離對李玉庭說的話之後,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什麽!


    一旁的太子見到眼前一幕,向著贏武行了一禮,對著秦鬱離說道:“請問中書令大人,以工代賑,所需錢糧如何去籌??這與救災不同,救災本就是朝廷撥錢,上工卻要工錢,如此一來,這些錢去哪籌措?朝廷救災本就足夠消耗國庫了,在加上代工一事,如何能負擔得起??”


    “中書令,太子雖然年輕,可這些話不無道理!朕知你的心思,朕也承認,你的方法,乃是真正的國策,可是,可是國庫,支撐不起!”


    贏武輕聲的呢喃道!


    一旁的太子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抹欣喜,掃過下方幾人,看到了李玉庭銳利的目光看向自己,急忙收起表情!


    秦鬱離聽到這話,雙目之中有些渾濁,抬頭看著贏武,緩慢的說著!


    “陛下!”


    “恩師年近八十!散盡家財!”


    “老臣願意效仿恩師散盡家財,用來救災!!”


    “陛下隻需拿出內褲一半的錢財便可!”


    “其餘之事陛下隻要將此事交給老臣,老臣自可解決!”


    說完最後一句話,秦鬱離跪倒在地!


    一旁的太子猛然出聲道:“秦鬱離,你好大的膽,竟然敢染指·····”


    “啪!”


    話還沒說完,便被贏武揮起大袖打的跌坐在地!


    “父,父皇恕罪!”


    贏亥跪倒在地,不斷的磕著頭!


    贏武在高遠之的攙扶下緩慢起身走到了秦鬱離麵前,將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者扶了起來!


    “此事,朕自有安排!!中書令不必在勸了!”


    贏武將秦鬱離扶起之後,對著高遠之說道:“擬旨!”


    高遠之急忙上前!


    “門下省李玉庭,攜天子劍即日動身趕赴災區,負責處理此次救災一應事宜!戶部刑部負責協助!”


    “中書令秦鬱離主持全麵事宜,尚書省左右仆射協助!”


    “禦史台監察各地災情與救災一事!”


    “各位回去準備吧!”


    贏武說完之後擺了擺手,在高遠之的攙扶下向著一側走去!


    李玉庭低著頭,上前拉住了這位老友的手,眼神中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秦鬱離愣了一會,鬆開了李玉庭的手,佝僂著身子向著外邊走去!


    “李相,本官去準備戶刑二部所需人手,先走一步!”張宰烈拱手一禮!


    “辛苦張相了!”李玉庭還了一禮!


    蘇武沐拱手行禮道:“所需錢糧本官已經備了一些,李相可以先帶走,其餘的這個月陸陸續續會送到李相手中!若是有別的事,李相提前知會一聲便可!”


    李玉庭歎了口氣回了一禮道:“辛苦你了,蘇相!等回來,一定請你好好喝上一場!”


    蘇武沐笑言道:“那就在京都尊候李相歸來了!”


    蘇武沐與張宰烈並肩而出,向著遠處走去!


    場上隻剩下了李玉庭與一臉憤恨的太子贏亥!


    贏亥剛要說話,李玉庭壓低聲音說道:“太子殿下,你的臉上不知寫了多少字!”


    贏亥猛然一驚,急忙收起情緒!


    “走吧!去找陛下吧!”


    李玉庭在贏亥驚訝的目光下朝著後殿走去!


    贏武倚靠在床榻上,小口的喝著湯藥!


    高遠之小步走來,低聲道:“陛下,太子和李大人來了!”


    贏武點了點頭,高遠之招了招手,一名小太監帶著二人走了進來!


    “免禮了!坐!”


    贏武指了指一旁早已擺好的座位!


    “剛散會就來,是有什麽事??”贏武看向李玉庭!


    李玉庭愣了一下,有些納悶的說道:“不是陛下找老臣有事嗎?”


    贏武將茶盞遞給高遠之,心不在焉的順口問道:“大伴啊,擅闖皇宮,何罪啊?”


    高遠之瞥了李玉庭一眼後說道:“回陛下,死罪!”


    “陛下,老臣可是有旨意的,可以不用令牌隨意出入皇宮,隨時來找陛下!”李玉庭笑眯眯的說著!


    “哦?朕說的呢,這段時間丟了不少東西,原來是你李玉庭偷走了??都偷到朕的頭上來了??”


    贏武笑嗬嗬的看著李玉庭!


    李玉庭摸了摸鼻子,訕訕答道:“陛下,老臣隻是欣賞欣賞,沒偷,沒偷!”


    一邊說著,李玉庭一邊偷偷的瞅著高遠之,眼神中閃過一絲幽怨!


    “怎麽?沒偷那些東西自己張腿跑了??你說呢?大伴?”


    贏武將目光轉向高遠之!


    高遠之笑嗬嗬的回答道:“陛下,奴才可是親眼看到,李相將陛下收藏的幾幅畫和一把扇子,以及幾塊暖玉都拿走了!奴才還以為是陛下賞給李相的呢!!!”


    “陛下,老臣想請發幾道聖旨,讓幾州守將打開關隘,允許難民出入!另外,老臣請陛下金牌一用!”


    李玉庭起身行禮,再無半點玩味!


    贏武也是一臉肅穆的說道:“準,此外朕將神策軍調撥給你!!你動身之後,京畿大營便會戒嚴,朕已傳令八州兵馬時刻待命!”


    “陛下,為何不等北邊被難民拖垮在動手?如此一來,恐怕會生出亂子啊!屆時刀兵四起,定然有叛賊作亂啊!”


    李玉庭很是詫異的說道!


    贏武點了點頭道:“朕知道,但是沒辦法,朕時間不多了,處理掉最大的亂賊,剩下的無非就是一些小股逆賊,亂也是亂在中原腹地,不會割據,到時候各州府兵圍剿便可!動搖不了根基!”


    贏武看了看李玉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朕想起來了,那些東西是朕送你的!”


    下方的李玉庭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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