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周頤便被疼醒,身體也忍不住掙紮了一下,幸而方才菱歌讓人將他摁住,不然她的刀就落偏了。


    “你忍著點,我盡量快一些。”


    她心疼的看了周頤一眼,繼續埋頭清理腐肉。


    周頤雖痛的渾身發抖,但還是雲淡風輕的回了一個“好”。


    菱歌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專心致誌的做著手上的事情。


    周醉離得最近,他就看到菱歌手起刀落,將腐肉一塊塊割下。


    她的手很穩,像個久經沙場的劊子手,他心想,這女子果真是絕情,這般殘忍的事都能做出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菱歌隻是表麵看著冷靜,真實情況是,她緊張到不敢呼吸,裏麵的中衣已被汗水浸濕,甚至連握刀的手都有些發抖。


    若是周頤叫出來她反而沒那麽擔心,可現在她聽不到他任何聲音,反倒讓她心慌,她知道他是怕他一旦叫出來,自己會有壓力,可這樣一來,她便要以更快的速度結束治療,這其實更折磨人。


    一旁的陸泉這時心思卻完全不在周頤的傷上,從看到菱歌拿刀,再到切開腐肉,他的眼睛就停止過打量她,這樣幹淨利落的動作,他隻在當年王妃救王爺時見到過,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眼前的女子就是王妃,但再看那張臉,卻又與王妃沒有半點關係。


    陸泉是親眼看著雲岐將王妃的屍身安置在昭陽殿的,人死不能複生,所以他最後隻能以“人外人,山外有山”來安慰自己,畢竟這世上醫術精湛的絕不止王妃一人。


    菱歌一麵處理傷口,一麵想到,周頤這些天還不知是如何在這洞中活下來的,頓時心疼不已,眼眶裏噙著淚,想哭出來,可又想到此刻周頤還需要自己,隻好又將眼淚憋回去。


    周頤雖疼的要命,可一直咬著嘴唇保持清醒,因為他想看清楚菱歌的心。


    方才他看見迷夢蝶便知周弘他們來了,本想回應他們,可又聽到菱歌的聲音,所以他就將迷夢蝶引進竹筒,然後裝死等著他們發現。


    第一次聽她喊自己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想要回應,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後來又聽她說“我是菱歌”,他就立刻明白,她想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賭對了,內心竊喜,怎料這傻丫頭以為他死了,就要自殺,他當時真是嚇壞了,自己好不容易將她救活,若她就這樣死了,自己豈不是虧死。


    誰知這姑娘一點都不解風情,一發現自己裝死就惱羞成怒,一點也不可愛。


    不過他可以確定一件事,那便是她心裏有自己,即便她現在不想嫁他,可來日方長,他相信她終究會願意的。


    “菱歌,你別著急。”


    周頤見菱歌鬢邊有汗水滴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安慰道。


    “你閉嘴,傷成這樣還裝死,等出去再找你算賬。”


    不等菱歌說話,周醉就在一旁怒罵。


    要不是為了救他,他才不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被他戲弄一番,這筆賬他遲早得跟他清算。


    周醉在心裏將周頤裏外罵了個遍。


    “還算賬,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誰輸給本公子的,咳咳。”


    周頤也不示弱,當即與周醉罵了起來。


    “哼,當初是當初,現在,老子一根手指頭就能將你打敗,不信你試試?”


    周醉一臉不服氣的向周頤挑釁。


    “且,我當年身受重傷,你還不是打不過我,現在你以為自己能贏?”


    周頤語氣輕蔑,十分不滿周醉的囂張。


    “你還來勁了,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殺了你?”


    周醉心裏本就委屈,眼下見周頤又步步緊逼,當即淬了一口,起身便要動手。


    周頤也不退縮,一把將周弘推開,就要起身迎戰。


    “夠了。”


    菱歌半天處理不好傷口,擔心周頤受不了,心裏本就著急,此刻又見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對罵,本想忍住不說話,可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一瞬間就將她這幾日擔驚受怕的委屈全給爆發出來,這才忍不住衝二人吼了一句。


    但吼完之後她便後悔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外掉,她又怕滴到傷口處,趕緊拿袖子擦掉。


    她這一吼,直接讓眾人瞠目結舌,周頤與周醉也愣在原地,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知所措。


    空氣仿佛被凝結一般,眾人都沉默不語,隻有菱歌一麵哭,一麵繼續處理傷口。


    沒過多久,她就將腐肉清理幹淨,又在周弘的一堆藥裏找一瓶可以止血的藥粉灑在傷口處,而後從自己衣服上扯下幾塊碎布纏在周頤腿上。


    她沉默著做完這些事,將匕首往地上一扔,轉身抹著眼淚朝藤曼走去。


    周家的人,除了周頤,她就隻認得周弘與周醉,但她知道,周弘與周醉是不願意自己留在周家的,眼下周頤已經沒事,她也該離開了,之前在積雲山醒來,她本就是要等周頤回來向他道別的。


    雖然不清楚周頤的真實身份,但這些天她從周醉的旁敲側擊中也了解到周家的一些情況,而周頤對周家顯然非常重要,她留下隻會成為他的拖累,何況她的過去,如此不堪,那些噩夢依舊日日纏著自己,如影隨形,這種情況,她根本接受不了任何人。


    倒不如現在就離開,也省得日後彼此痛苦。


    周頤隻當她是為方才他與周醉吵架生氣,雖想過去哄她,但當著眾人的麵,他又不好開口,也隻好沉默不語。


    周醉雖然與周頤不和,但最後還是背著他出了礦洞。


    ……………………………………………


    一行人回到驛館後公孫成已經給周醉三人安排了房間,還給周頤安排了幾名侍女伺候。


    “我說公孫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頤躺在床上,看著公孫成給他挑的幾名侍女哭笑不得。


    公孫成解釋道:


    “先生行動不便,我特意從刺史府挑了幾名侍女過來伺候,若是不滿意,我即刻換掉。”


    周頤擺擺手笑道:


    “我不習慣別人伺候,勞煩公孫大人將菱歌叫過來。”


    公孫成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說道:


    “我怎麽忘了,聽周公子說,這菱歌姑娘本就是您的侍女,我這就去請菱歌姑娘。”


    公孫成手一揮,將那幾名侍女帶走,轉身去敲菱歌的房門。


    “侍女?”


    周頤聽了公孫成的話,自言自語,倏爾一笑,心裏突然多出一份計較。


    很快,周頤就見菱歌從門外走進來,不過,來人似乎有些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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