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將屍體偷出來埋了。”


    菱歌回望周頤,脫口而出。


    不然,讓他守著那具自己的替身直到死嗎?那也太膈應人了,人死了就該塵歸塵,土歸土。


    周頤搖頭歎息,寵溺道:“好吧,等到了京城,我替你想辦法。”


    “啊,那豈不是又得麻煩你。”


    菱歌咬著嘴唇,十分不好意思,她已經麻煩了周頤好多次了,再欠下去,她隻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你又不是沒麻煩過我,何況,我可不覺得你的事是麻煩。”


    說罷,周頤揉揉了菱歌的頭發,有些心疼,她這些年過的總是小心翼翼。


    周頤突如其來的溫柔,一瞬間讓菱歌感動的想落淚,他怎麽可以對自己這麽好?


    “別想這些了,左右還有一些天才到京城,若是你一路愁眉苦臉的,等到了京城隻怕就變成老太婆嘍。”


    周頤看出她不開心,忙在一旁開玩笑。


    本來還陰雨連綿的心情,被周頤的這句話頓時給逗樂了。


    “哪有那麽誇張,就你貧嘴。”


    菱歌鼓著腮幫子,佯裝生氣,掄起拳頭就往周頤身上砸去。


    周頤立刻拿胳膊擋著自己的臉,向後躲去,嘴裏還叫嚷著“菱歌打人了,菱歌打人了”。


    菱歌聽了這話,又好氣又好笑,不免多打了幾下。


    周頤也不還手,嬉皮笑臉的受著。


    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


    “他對他這個丫鬟還真是好。”


    廊簷下的九公主正好看到二人打鬧的一幕,心裏不免五味雜陳,說話也帶著一股酸味。


    想當年她可是低三下四的跟在他屁股後麵,圍著他團團轉,可他就是不正眼瞧自己一眼,她甚至一度認為周頤不喜歡女人,如今想來自己真是可笑。


    “一個婢女,竟然跟主子這樣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一旁的杏兒自幼受宮規約束,骨子裏便帶著尊卑有別,眼下見二人打打鬧鬧,又見公主生氣,頓時橫眉立目替公主抱怨。


    “婢女?她可不是一般的婢女,你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了嗎?那可是浮雲紗,因行走時輕如浮雲而得名,專供南安皇室,豈是尋常婢女可以穿的起的?”


    九公主言語輕蔑,眼裏閃著不甘,她憑什麽可以讓周頤對她這麽好?為什麽自己拚命的不到的,她卻唾手可得?


    人就是這樣,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便不會覺得不公,可若是我得不得,你卻可以得到,便會生出不滿與嫉妒,甚至憤恨。


    九公主此刻便是這種心情,她心裏對菱歌是又羨慕又嫉妒,甚至生出些許恨意。


    九公主又向杏兒吩咐道:“你去讓人查一查,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來路?”


    她不相信,那般清高的周頤會平白無故喜歡一個婢女,她身上定然還有其他的秘密。


    杏兒應了一句“是”便扶著九公主離開。


    ………………………………………………


    周頤的警惕性很高,方才九公主朝他這邊看來時,他立刻就感覺到了。


    眼角掠過那道目光,隻覺灼灼如烈火,略帶殺意。


    若是換做平時,他定會殺了對方,但對方是九公主,是和親公主,關乎南安與北齊的和平,他不能動手,何況有菱歌在,他不想大開殺戒,更不想打破這片刻的美好。


    所以他收斂鋒芒,忽略那道殺意,一心隻在菱歌身上,直到九公主離開,他才鬆了口氣。


    他用胳膊錮住正在玩鬧的菱歌,笑道:


    “你這小丫頭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過幾日我傷好些,便給你授課,若是學不會,定罰你。”


    “罰我?”


    菱歌掙紮著從周頤胳臂中逃脫,眨著眼睛好奇問道:


    “你打算怎麽罰我?”


    周頤揚了揚唇角,壞壞一笑。


    “以前我怎麽罰周醉他們,今後便怎麽罰你。”


    “那你以前怎麽罰周醉的?”


    菱歌十分好奇。


    她記得小時候自己記不住藥名,母親就罰她一日不得進食,後來便都記住了,這是她覺得最嚴厲的處罰了。


    “問那麽多做什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周頤捏了下菱歌的鼻子,幽幽一笑,讓菱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周頤,我怎麽覺得我被你騙了?”


    “騙?我何曾騙過你?”


    “你剛才分明笑的不懷好意。”


    “哪有?我向來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菱歌見他耍賴皮,她知道自己賴不過這個老狐狸,隻能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我去準備明日路上用的東西。”


    菱歌說完這句話,衝周頤得意一笑,轉身瀟灑離開。


    說不過就說不過,反正這會兒你走不了路,我還治不了你。


    “喂,你不管我了?”


    周頤在身後大喊,試圖喚醒的對方的憐憫。


    但菱歌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大聲說道:“不管了,你自己回去。”


    “你確定你不管了?”


    “確定不管了。”


    菱歌十分堅定,她這次可不能再對他心軟了,不然以後他還得欺負自己。


    隻是沒走幾步,她就聽到身後“噗通”一聲,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她駐足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無奈轉身,果真見周頤摔倒在地。


    這個周頤,還真知道怎麽拿捏自己,好吧好吧,誰讓自己欠他一條命呢。


    菱歌小跑過去,吃力的將周頤扶起。


    “你怎麽可以拿自己的傷開玩笑,要是我真的不回頭,你就打算在地上躺一天嗎?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胡鬧。”


    菱歌板著臉,十分生氣,她還是第一次見這般無賴之人。


    周頤笑道:“你不會的。”


    “我會,你要下次還敢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菱歌嚴肅的瞪了周頤一眼,又蹲在地上整理傷口上的繃帶,方才他摔了一跤,繃帶有些亂。


    周頤道:“好好好,以後不會了,都聽你的,不過你不能不管我,你也見過我那幾個弟弟了,根本不是照顧人的人,我又沒帶丫鬟,你若是再不管我,我可就活不成了。”


    菱歌沒好氣的回道:“你好歹也是大夫,沒了我你也能自己治好,怎麽就活不成了?”


    “若是你不在我身邊,我的心便死了,這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聽他這樣說,菱歌手上的動作一頓,但卻不敢抬頭,因為她怕自己對上他的深情,便深陷其中。


    看到菱歌沉默不語,周頤心中忐忑,不甘心的又問了一遍。


    “以後你陪著我好不好,這三十年我過的如履薄冰,你若不在,我怕有一天自己會崩潰,會堅持不住,周家人向來長壽,我怕自己受不了此後數十年的寂寞孤獨,那對我而言將是無盡的地獄。”


    “萬一我先死了呢?你還不是照樣孤獨。”


    菱歌一麵低頭侍弄傷口,一麵問道。


    “那我陪你一起死。”


    “那我明天就死了呢?”


    “那我也陪你。”


    三十年的高處不勝寒,他已經為周家鋪好了路,若是明日死,也對得起周家了。


    “周頤,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都要學會自己生活,孤獨是所有人都要經曆的。”


    菱歌抬眸,對上周頤眼中的繾綣,眉眼間多了一份憂思與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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