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雷認真的點頭,彎腰拉車越發的來勁了。


    “那走吧,去買煤,你知道在哪裏吧?”吳青問道。


    “呃,知道啊。”蘇雨雷點頭。


    “那走吧,先去吃飯。”吳青領著蘇雨雷進入了飯店。


    這是另外一家國營飯店——迎香園酒樓。


    之前賣雞塊的國營飯店叫做金華園。


    吳青和蘇雨雷進入之後,吳青給了蘇雨雷一張飯票,又給他十塊錢,讓他去點菜。


    蘇雨雷興奮的眼睛冒火,就是他家,他爸一年也不會帶他下幾次館子。


    就是下館子,一頓飯也不超過五塊。


    吳青直接給他十塊,豪氣,刺激……


    蘇雨雷一咬牙點了一個豬頭肉,一個燒茄子,又點了兩碗麵……


    總共花了五塊錢左右,就屁顛屁顛的回來了。


    把剩餘的錢給吳青。


    吳青笑著接過來。


    “姐夫,你這每天都下館子也花不了幾個錢啊。”蘇雨雷興奮的說道。


    吳青示意他不要胡言亂語,這裏是飯店,人多眼雜……


    蘇雨雷想起了吳青的警告,急忙閉嘴,嘿嘿笑著等著飯菜上桌……


    沒有等太久,他點的菜送了上來。


    蘇雨雷興奮的拿起筷子嚐了一口豬頭肉,頓時皺眉了,瞥了吳青一眼,欲言又止。


    吳青也嚐了一口,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覺得不太好吃?”


    蘇雨雷鬱悶道:“不知道咋回事,我每次進飯店就想吃這個豬頭肉,別提多好吃了……可是自從吃了你的香酥雞塊和雞雜,這豬頭肉咋就不那麽好吃了呢?”


    吳青笑了笑並不在意,這很簡單,多年前就有人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睡過校花了,就會覺得馬路天使不堪入目……但你若是校花的手都沒摸過,就會覺得馬路天使真是天使啊……


    此時的豬頭肉和雞塊同樣的道理,國營飯店就因為是國營的,所以後廚和服務員什麽的都是拿工資,生意好壞與他們無關,他們得過且過……當然了,這家迎香園的後廚還算湊合,做出來的豬頭肉雖然不是特別爛糊,特別的入味兒,但也算是熟了,若是這個年代的普通老百姓吃,那絕對是人間美味,吃不夠……但對於吃過他雞塊和雞雜的蘇雨雷來說,就有些難以下咽。


    吳青卻慢慢的吃著豬頭肉和燒茄子,笑道:“正常,吃吧。還是別有一番味道的,起碼健康綠色,沒有科技與狠活。”


    蘇雨雷瞪眼道:“啥科技狠?”


    吳青笑著搖頭道:“別問了,吃飯吧。”


    看吳青不想說,蘇雨雷也不再追問,而是低頭吃了起來。


    畢竟他家日子雖然可以,但也很少吃葷腥,這豬頭肉雖然遠不如香酥雞塊和吳青的雞雜,但吃起來還是不錯的……


    蘇雨雷吃的不抬頭。


    兩碗麵上來了,吳青和蘇雨雷一人一碗吃完,將豬頭肉和紅燒茄子也消滅幹淨……這才走出飯店。


    “走吧,你帶路,我們去買煤。”吳青說道。


    蘇雨雷點頭,拉著架子車直奔煤場。


    到了地方,可以看到各種車輛在拉煤。


    機動車不多,大部分都是板車,人力三輪車,還有個別的手扶拖拉機,柴油摩托三輪車,拖拉機,牛車,驢車,以及幾輛貨車……


    一片繁忙的景象。


    “咱們縣就這一處煤場,供應全縣,每天都很忙。”蘇雨雷為吳青解釋了一下。


    吳青點頭,走了過去,來到了負責人的辦公室……


    負責人叼著一根華子,牛逼轟轟的鼻孔看人……


    對於吳青走進去,吊也不叼……


    沒辦法,人家控製著全縣用煤,就是牛逼……


    吳青笑了笑,這個年代看似淳樸,但是這種勢利眼也是到處都是……很直接很粗暴。


    比如說此時,負責人眼角都不夾吳青一下。


    吳青拿出大前門笑著遞過去一根。


    負責人揮揮手,指了指桌子上的中華。


    吳青笑了,牛逼啊,這個年代都抽上華子了……


    不過大前門五毛,大中華兩塊。


    差距挺大。


    一盒中華就是幾百斤煤啊。


    吳青笑了笑走了出去。


    蘇雨雷不滿的罵道:“草,什麽玩意兒?賣個煤牛逼個蛋……還抽中華!”


    吳青拿出五塊錢遞給蘇雨雷,道:“去買兩包中華。”


    蘇雨雷愣住了,愕然道:“啥意思姐夫?你買中華幹啥?”


    吳青笑道:“讓你買就去買。”


    蘇雨雷無奈隻好去買了。


    吳青拿著中華再次走進了負責人辦公室……


    打開一包抽出一根遞過去。


    負責人張春龍瞥了吳青一眼,接過來抽上了,淡淡道:“有事兒啊?”


    “想買點煤。”吳青笑道。


    “買多少?低於五百斤免談。”張春龍霸道的說道。


    “我要一噸。”吳青淡淡的說道。


    “啥?你要一頓?你買一頓飯的煤?你逗我玩呢?”張春龍大怒,他身後的會計咳嗽一下說道:“主任,不是一頓,是一噸,一千公斤,兩千斤。”


    “哦?一噸啊?”張春龍咳嗽一下,瞪了吳青一眼,沒好氣道:“會不會好好說話,你帶什麽口音……”


    張春龍正要發火趕人。


    吳青拿出一盒華子塞進了張春龍的口袋,笑道:“不好意思,我這人不會說話,帶口音,讓您誤會了……您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張春龍張口趕人的話又噎了回去,畢竟一噸煤也才十來塊,一盒華子兩塊多,這禮上的有點重……但是張春龍卻覺得合情合理,因為不上華子,誰也別想買煤……


    “給他開一頓的票。”張春龍對會計說道。


    會計點頭,熟練的開票給吳青。


    吳青笑著支付了一噸的錢,隨即笑道:“能不能給送到地方啊?”


    “你想啥呢?你看哪個公社的不是自己開車來拉?”張春龍頓時不滿的叫嚷起來,抽的一口煙霧噴了吳青一臉……


    吳青屏住呼吸,笑眯眯的摸出一塊錢放在桌子上。


    他知道,政策是要給地方送的,配備的有貨車。


    畢竟基層公社可沒有貨車。


    但是張春龍顯然把這部分的經費給貪墨了……


    不過也有幾輛貨車在裝車。


    顯然,還是有些公社可以享受這樣的公平待遇,就看怎麽操作了。


    看到吳青很懂事的放下了一塊錢。


    張春龍熟練地把錢掃進了抽屜,瞥了一個懶洋洋坐著抽煙喝茶的年輕人,道:“你給他送一趟……”


    年輕人懶懶的答應了一聲,起身慢騰騰的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的司機也很吊。


    基本大部分的司機都是吃公糧的。畢竟大到公司企業,小到飯店營業員都是國營的……一輛車幾萬十幾萬的,除了單位和國營企業,私人是買不起的……司機自然也都是這些單位企業的高級人才。


    這年輕人,顯然就是這樣的職務。


    吳青笑著跟著年輕人走了出去。


    來到了裝車現場,把票給了負責現場的人。


    負責現場的人一身肥肉,臉上油膩膩又黑黝黝,接過票看了一眼,又看了年輕人一眼,道:“你送?”


    年輕人抽出一根大前門點上,又給肥肉負責人給塞上一根,道:“是啊,我送……”


    肥肉負責人瞥了吳青一眼,似笑非笑道:“行啊小子,一噸啊,送哪個公社?”


    吳青笑了起來,摸出一盒大前門塞給了肥肉負責人劉建設,道:“送東山鄉。”


    劉建設笑眯眯的接過了大前門,衝裝車的人吆喝一聲:“東山鄉的車好好的裝啊……”


    幹活的人答應一聲……


    很快,司機把貨車開到了煤山跟前,裝車的師傅開始轟隆隆的裝車……


    很快,貨車裝的滿滿當當。


    劉建設一揮手。


    司機立刻發動貨車,轟隆隆的拉著出了煤場。


    吳青讓蘇雨雷拉車後麵跟著,他則是上了貨車,為司機指路……


    蘇雨雷鬱悶的看著貨車遠去。


    默默的拉著架子車跟隨。


    吳青坐在副駕駛,給司機遞了一根大前門,司機很隨意得接過來夾在耳朵上,吳青也點上一根,剩餘一大半直接丟在扶手箱位置。


    司機王二河瞥了一眼,露出一絲你小子挺懂事的眼神,那車開的越發的平穩了……


    王二河隨意的和吳青閑聊起來,得知他是個人要用,頓時驚訝極了:“你幹啥的?自己用這麽多煤?”


    “家裏人多,沒柴禾燒了。就想自己弄點蜂窩煤燒。”吳青笑著說道。


    “這倒是可以……很多人家都開始燒蜂窩煤了,不少人就是你這樣,自己打……對了,你會用吧?別忘了這個煤用之前要和膠泥摻合一下……”王二河好心的提醒吳青。


    吳青一拍大腿,感激道:“哎呀,大哥你不說我還不知道,怎麽摻和啊?”


    “嗯,三比一四比一都可以……膠泥少一點。你看著差不多就行。”王二河隨意的說道。


    吳青笑著點頭:“好啊,我一定注意……”


    吳青記得當年他離家出去浪,有一段時間就是在蜂窩煤廠打工……那時候的老板是真他娘的賺錢……


    再等幾年,個體經濟井噴,燒煤也在全國如火如荼,私人蜂窩煤場絕對可以很賺一段時間的票子……


    隻是吳青當年打工幹了幾個月,差點兒死在裏麵,實在是太髒了。


    所以這輩子不是沒辦法,他是不想和煤打交道……


    但此時,為了炸雞事業的擴大規模,燒煤也是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不知不覺車子就到了東山鄉。


    吳青忍不住感慨。


    四個輪的就是比兩條腿的快啊。


    他十一路拉板車半個多小時從家到縣城……


    如今坐貨車從縣城到家不到二十分鍾……


    路上沒有紅綠燈,也不堵車。


    爽!


    但是可惜,他現在想買車,是癡人說夢……現在的小汽車比幾十年之後貴的多……同樣的一輛桑塔納,現在賣十幾萬……四十年之後,不到十萬塊,和此時比起來,就好像垃圾一樣……畢竟八十年代的十幾萬,就相當於四十年之後的大幾百萬……草,誰買得起?


    到了家裏,吳青讓司機下來進家裏坐著喝茶,他則是拿著鐵鍁上車卸車。


    裝車半小時,卸車十分鍾……


    蓋房子三個月,扒房子一天……


    養少女十八年,一日變少婦……


    咳咳……


    吳青將煤都卸在了門口一側的空地上。


    大堂哥吳建國看到便過來幫忙。


    笑道:“兄弟,你現在可以啊,煤都弄上了,還一口氣買一車……你這炸雞有那麽賺錢?”


    “不賺啥錢,就賺個辛苦錢。”吳青隨意的說道。


    “臥槽,不賺錢?辛苦錢?俺爹說你一天賺幾十塊。”堂哥吳建國激動的大叫。


    吳青急忙示意他小點聲,而後輕聲說道:“大爺說的對啊,我一天的辛苦錢就是幾十塊啊。”


    吳建國:“凸(艸皿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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