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聲音輕緩,唇畔含笑,可五三整個人卻如墜冰窖,眸底都是掙紮。


    看似兩條路他卻無路可選,要麽死,要麽叛國。


    哪一條都不是他想背負的。


    正糾結時就聽女人冷笑一聲,譏諷道:“古教教義社會大同人人平等,既是大同又何必在意殷人倭人,我會試著幫你實現,你卻沒有試著去做的膽氣。”


    望著五三漲紅的臉,薑雲野心裏忍不住喊了聲‘牛’,軟硬兼施,這激將法用的也溜。


    五三咬牙沉默一瞬,道:“你真能做到?”


    慕慈並不應承,隻道:“我願盡力一試。”


    見五三仍有猶豫,又道:“活著才會知道。”


    生死之間就好選擇多了,五三很快道:“我答應你,不過這礦山……”


    慕慈直接打斷道:“我有更合理的安排,產權不能給你們。”


    五三頓時急道:“若無錢財我們如何行事……”


    慕慈聲音冷了下來,“既投效便為我所用,一應花費找二小姐。”


    ‘二小姐’薑雲野張口就要‘憑什麽’,觸及慕慈沉厲的黑眸忙改口道:“你們之前不過散勇,如今阿一願助你們便莫要再留小心思。你不是說團結才可匯聚成火麽,那便讓這火燒的更洶湧些不是更好。”


    雖然覺得此話甚有道理,卻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想到如今處境五三猶豫一瞬道:“此事重大,我需同會中兄弟商議後才能答應。不過今日礦山之事你們無需擔憂,我不是背義小人定會助你們拿下。”


    慕慈頗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卻也沒在逼迫,道:“那便上山吧。”


    她是殷人,他是古教教\/徒,將彼此秘密握在手中不用擔心誰會出賣誰。


    五三鬆了口氣道:“好。”


    三人從屋中出來,苦一早就選好了人等在外麵了。


    五個人,身形各異眼神炯炯銳利,一看就身手不錯。


    “上山之路雖崎嶇了些,但馬車亦可通行。”苦一臉上掛著討好的笑意,“車身已經修補過了,二小姐可放心乘坐。”


    薑雲野滿意道:“有心了,等回了都城我定會將你所為告知父親,薑家從不虧待忠心之人。”


    苦一頓時感激道:“苦一多謝二小姐栽培,定不負二小姐期望,此生願為二小姐鞍前馬後誓死效忠。”


    薑雲野唇角抽了抽,一臉高傲的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行出去很遠,他忍不住吐出一句,“狗腿子。”


    慕慈:“若他奉承的人是你薑公子,你還覺得是狗腿子嗎?”


    世人皆喜歡奉承之言,即便是家中長輩也最疼嘴甜的孩子。


    這是人之常情亦是生存法則。


    苦一如此巴結隻因生死皆在別人手中,他不想死想要往上爬就隻能丟了尊嚴。


    平等社會亦是如此,更何況是人命如草芥的等級社係。


    薑雲野噎了一瞬,“攀附薑蘭芷的人品性……”


    慕慈打斷他,道:“你怎麽知攀附你之人不是別有居心。”


    薑雲野:“……可如此行事,上位之人又怎會真在意。”


    最後亦不過當做奴才,隨時可棄。


    慕慈冷笑,“可若不如此,他今日便會死。”


    薑雲野見她一直為苦一說話,忍不住道:“原以為你會不喜這種人。”


    她確實不喜,逢迎不可取,但世間無奈之事太多,隻要品性不壞又有什麽關係。


    若苦一如那隊長般行事囂張貪婪為惡,她定會一刀砍了。


    可若是生活所迫又何必低看取笑。


    她嚐過世間的苦,所以對惡人從不手軟甚至行事殘忍狠毒,但對悔過之人亦可寬容,給予重新選擇的機會。


    腦中忽的閃過烏鴉和老六,唇角忍不住勾了一抹笑意,“這種人亦能堪當大任。”


    薑雲野還是第一次見她笑的這般實意,問道:“你身邊也有這種人?”


    如此冷冰冰的人如何能忍受身邊鴰躁。


    見慕慈點頭,他好奇道:“那你們平日都是如何相處。”


    從她穿越到這裏,一路便是吵吵鬧鬧腥風血雨,之前不覺得如何,如今孤身一人在倭國竟有些想念那些人。


    她微闔了眸子,輕聲道:“如朋友,如戰友,更似家人。”


    家人?


    薑雲野眸底都是疑惑,腦中試著浮現同苦一如家人相處的畫麵,頓時嚇得一哆嗦將畫麵搖散。


    馬車沿著山路搖搖晃晃,又行了半個時辰便看到丈高的石牆和寬闊的黑色大門。


    竟修了一座城池出來。


    薑雲野壓低聲音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土匪的山寨。”


    慕慈心中冷笑,可不就是土匪麽。


    馬車離著大門還有五丈遠,石牆上忽的出現一排弓箭手,箭矢直指他們所在,為首一人高聲道:“什麽人?”


    苦一派來帶路的人立馬喊道:“山下守門人,勞煩通報一聲家主派人來巡視。”


    牆上的人冷冷的說了句‘等著’便離開了。


    大門未開,弓箭手亦是戒備之姿。


    薑雲野將簾子放下,臉上都是嘲弄之色,“還當薑易有些手段,沒想到如此廢物。”


    金礦如此重要之地竟管成了這般,若不是他今日來此,時日長了這金子還不定進了誰家。


    慕慈亦是十分疑惑,薑易能坐上家主之位可見其心機和手段,怎麽會連一個小小金礦的主事都拿捏不住。


    “三年前也是原田家負責這處礦山嗎?”


    薑雲野道:“這裏一直都是原田家看管,不過三年前主事的是原田浩氏的父親原田名涑。”


    慕慈:“他人呢?”


    薑雲野:“聽聞來礦山巡視時失足摔下山死了。”


    如此寬的山路怎會失足摔下?


    慕慈望向小環,問道:“原田名涑為人如何?”


    小環道:“他是我們這裏出了名的善人,治下嚴厲經常接濟窮苦之人,是以很受月安城百姓的尊敬。”


    如此善人為何兒子行事卻是這般行徑?


    慕慈又問道:“原田名涑在世時,原田浩氏兄弟行事也這般囂張?”


    小環道:“行事並無不妥亦是出了名的孝子。可老先生死後他們就好似變了個人,城中百姓私下都傳他們是被惡鬼附了身。”


    慕慈眸色沉了幾分,有時人性可比惡鬼要恐怖多了。


    “二小姐,門開了。”


    五三的聲音在車外響起打斷了慕慈的思緒。


    她掀開車簾,道:“走吧,讓我們去會會這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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