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城中隱藏的細作皆就位。


    尹翎望著院外漆黑的夜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野心,過了今夜倭國史書中定會有他的一筆。


    他大手一揮,“出發。”


    四五十人瞬間潛入夜色。


    三更的更鼓剛落,尹翎帶著人潛到了城門口。


    他留在城中召集各處的暗探,將調兵的令牌給了陳慶。


    兩人約定好了今夜三更攻城,到時他打開城門裏應外合,拿下弋陽城手到擒來。


    即便慕慈反應過來調兵來救,也於事無補。


    況且他已經送信去粼水城,到時兩麵夾擊,慕慈必敗。


    很快有查探的人回來,低聲道:“公子,門下並無人看守,怕是有詐。”


    尹翎冷笑道:“這兩天見我沒有動靜,定是故意將看守撤走引我來救,卻不知正好助我們成事。”


    他抬眸掃了眼漆黑的城樓,“想來人都埋伏在了上麵,你們且去開門,我帶人上去救人。”


    隻要打開城門,那四萬人便會如猛虎出柙,任慕慈埋伏再多人也無用。


    那人應聲帶著十人直奔城門,尹翎帶著剩餘的人向城樓上潛去。


    因著石階隻能容兩人通行,尹翎貼著牆麵悄無聲息的先一步到了城牆上,四處一掃竟一個人都沒有。


    他心裏隱約閃過一抹不安,難不成埋伏的人不在城樓而是在他處?


    他環顧四周,黑漆漆的夜色安靜的有些詭異,好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正悄無聲息的落下。


    他心裏越發不安,正猶豫要不要撤離,就見城外不遠處有火光閃過,那明滅揮動的光澤正是他同陳慶約定的暗號。


    心裏的不安消散,即便慕慈有所準備,隻要這四萬精兵進了城,便不足為懼。


    他低聲道:“救人。”


    頓時有人衝到城牆,尋到繩索將陳姨娘和那倭人拉了上來。


    看到奄奄一息的兩人,尹翎眸底都是火意,命令道:“先將人送去醫治。”


    一旁的人忙將人背起,下了城樓。


    ‘吱呀呀’城門大開的聲音在夜色中異常清晰,尹翎心中難掩激動,尤其是看到城外那一捧越來越近的火把時,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


    很快陳慶帶人到了城下,先是對著尹翎比了個順利的手勢,便領著人進了城。


    “大人,沒想到如此順利,”一旁的護衛忍不住高興道:“看來慕慈也不過如此。”


    是啊,太順利了,順利的讓那抹不安再次湧起。


    他已經現身,慕慈為何遲遲不動手,如此安靜於理不合。


    “公子,”陳慶興奮的聲音從石階響起,‘蹬蹬’的跑了上來,“公子果然神機妙算,這弋陽是我們的了。”


    尹翎微愣,是啊,有這四萬大軍怕慕慈作甚,沒準兒是那些人怕了躲起來也說不定。


    他拍了拍陳慶的肩,道:“此次將軍首功,我定會寫信告知戴將軍,以後榮華……你……”


    明晃晃的匕首忽的刺進了他胸口,他一臉震驚的望向陳慶。


    陳慶將匕首又往前遞了一分,“你一個倭賊還妄想染指我大殷,若不是怕壞了慕將軍的事,老子早就弄死你了。”


    “你……叛我……”尹翎艱難出聲,不知是疼的還是氣得,一張臉扭曲到了極致。


    陳慶揮手將匕首拔出,一腳將人踢翻在地,望著被四處截殺的那幫倭國暗探,他蹲下身冷笑道:“老子是乾影衛副指揮使,是護衛大殷的兵,你一個倭人哪兒來的臉說叛?”


    他越想越氣,一拳砸了下去。


    尹翎連呼痛的力氣都不,滿眼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陳慶不解氣的又狠狠踢了一腳,這才拔刀衝向猶在苦苦掙紮的倭人。


    尹翎的那四萬人早在昨日便被慕慈帶兵圍剿,今日他帶入城的是都司的兵。


    四萬人便是一人一刀也足以將尹翎的那幫人剁成肉泥。


    半個時辰後,戰鬥結束,陳慶抹了把臉上的血,道:“陳姨娘他們呢?”


    有屬下回道:“被尹大人帶人截住,已盡數斬殺。”


    陳慶邁步向城下走去,“清點一下人數,共五十三人,如有漏網之魚定要全城追殺。”


    “是!”


    天明時分,陳慶才回了北營,他直接到了主帳外,背縛荊棘跪了下去。


    守在外麵的烏鴉隻看了一眼,並未言語。


    寒冬時節,陳慶隻穿了薄衣,是以等慕慈睡醒出來時,他已凍得話都有些含糊不清,“慕、慕將軍,卑職特來請罪。”


    烏鴉這才開口道:“姑娘,他卯時便來了。”


    “進來。”慕慈轉身又回了營帳。


    陳慶起身想要跟上,卻身子一晃險些栽倒,一旁忽的伸過一隻手將他扶住。


    “多謝……”他以為是烏鴉,可抬頭時才發現是張數,臉色一紅,尷尬無比,“做下那等糊塗事,是我對不住你,若你咽不下這口氣,我、我這條命……”


    張數:“我亦有不對之處,若不是我太過自傲多次頂撞你,你也不會被尹翎利用。”


    他一個千戶不過是仗著得慕慈信任,又同老六交好,這才將主持軍中之事交給了他。


    如此重任讓他難免有些飄飄然,可憑他的資曆如何服眾,其他人倒還好些,陳慶原本就是他的上級,如今反過來被他支配自是不服。


    張數害怕會讓慕慈失望,太想將事情做好,是以兩人不止一次針尖對麥芒,矛盾也就越來越深。


    尹翎便是看破了這點,是以才會得逞。


    見張數如此說,陳慶越發羞愧,哽咽道:“是我錯了,根本不配這副指揮使之位,你……”


    “配不配我說了算,”慕慈清冷的聲音從帳內傳出,“還不進來。”


    陳慶神情一凜,在張數攙扶下進了帳內。


    兩人齊齊跪倒在地,齊聲道:“卑職愧對將軍,還請將軍嚴懲。”


    慕慈望著兩人,眸底的冷意漸緩,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可若林秀風自會繞路而行。不管是領兵還是對敵,若團結一致,內部穩固,才可讓敵人無跡可尋,成為一支無堅不摧的利器。”


    二人神色動容,麵露慚愧,齊聲道:“卑職謹記將軍教誨。”


    慕慈望向渾身打顫的陳慶,沉聲道:“此番你將功贖罪,功過相抵,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你可服?”


    陳慶忙道:“卑職心服口服,日後定不負將軍所望。”


    若是換做旁人,即便不殺也是要降職懲罰的。


    如今已是最好的結果。


    等兩人走後,慕慈正準備去查看士兵操練,烏鴉走了進來,道:“姑娘,剛剛殿下傳信,譽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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