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時


    左曦蘇醒睜開眼睛,沒有眨眼的動作,隻是空洞的望著床帳,沒有焦點。


    她試著發動靈力,身體幾乎空空如也,抬起手,凝視著自己的掌心,心裏嘀咕著:


    “我的死期將至,塔爾魔應該已經感受到我的靈力全失了吧,他…就快來了…”


    她隨即坐起身,脫下紅色喜服,換回以前的衣服,走出房外。


    雙眸凝視著古樹下那些還未出生的玄獸蛋,抱起其中一個,眼睛雖睜著,眸底卻像兩扇緊閉的窗戶。


    此時,天空黑雲重重疊疊,原本淡紅色的晚霞瞬時失去光彩,那抹黑暗,毀了整個世界的光明。


    她抬首望去,墨色的濃雲擠壓天空,氛圍越來越重,淡漠的風淩厲地穿梭著。


    一切就和夢境一樣,失去靈力的她,讓玄異世界再度陷入黑暗的統治之地。


    不禁鼻頭一酸,眼眶紅潤,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在玄獸蛋上,她深知自己已無法再繼續守護這片土地及這些生命。


    問心有愧,但她無悔。


    路淩獸匆匆大步跑了過來:“小左,你醒了怎麽不叫我。”而後又望向黑雲遮蔽的天空,眸色一慌:


    “一定是塔爾魔,他的黑暗力量已經籠罩整個世界了,小左,我們該怎麽辦?”


    左曦背對著她,立刻偷偷抹去眼淚,繼而沉著地走向安杜魯獸的房間。


    路淩獸小碎步跟上去,問道:“小左,你真的要放棄和高熠獸的感情嗎?”


    她聞言,唇角微顫,麵無表情的望著前方,沒有回答。


    推開房門,看著床鋪上還在昏睡的安杜魯獸,現在的他,有了真正的生命,輕言道:


    “這個世界,以後就交給你了…”聲線單調而乏味,宛如已經看透生死般平靜。


    隨後,拖著沉重的身軀離開了創世村,步履蹣跚,每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站在村口,回眸最後再看看這個地方。


    塔爾魔就快來了,她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


    他們…都已經離開這個村子,這裏空空蕩蕩…異常寂靜…


    路淩獸跟在她身邊,問道:“小左,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她轉過頭,凝視前方,冷言道:“別跟著我。”


    路淩獸怔了怔,她今天的表情狀態都很是奇怪,隻好不再追問,默默跟在後麵。


    她能感受到左曦內心的不安卻又夾雜一絲平靜之意,很是不解。


    走了許久,左曦來到南山山頂,毫無力量的她,如今已是一個普通人類。


    她跪在石像前,淡言道:“師父,對不起,弟子有負您的囑托,曾答應您的三件事,我隻完成一件,後兩件,弟子已沒有能力再繼續下去,是我辜負了您的信任。”


    她話語一噎,而後歎息道:“我實在無法置安杜魯獸不顧,生死有命,這就是我的命數…


    即使我曾試圖改變命運,但終究還是無能為力,也許,活著才更痛苦吧…從今往後,玄異世界就交給他了…”


    語落,她重重一聲磕頭,武神像受到天空黑暗力量的壓迫,殘魂無法再現身。


    路淩獸站在她身後,聽著她的話,眼中滿是擔憂,雙耳垂得很低。


    不知為何,今日,她的眼皮總是時不時地抽動,好似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心裏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左曦站起身,垂眸看向路淩獸,肅聲道:“不是叫你不要再跟著我嗎?”


    路淩獸堅決的捏緊小貓拳,說道:“不,我就要跟著你,他們都走了,我絕不能離開你半步…”


    左曦無奈轉過頭,低垂著腦袋,無法擺脫纏繞的思緒,慢吞吞地挪動身子,朝山下走去。


    走在寂靜裏,而這個寂靜的名字叫死亡。


    下山路徑上,她駐足垂眸望向山下的小河,和夢中一樣,河裏盡是汙穢的邪氣。


    如湖水般的麵色,沒有一絲波瀾起伏,還是那般淡然從容,該來的總會來,是她逃不過的宿命…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快速閃過,抓住路淩獸,把她死死掐在手中。


    左曦轉過身,兩眼相望,預料之中,是塔爾魔…


    塔爾魔唇角一翹,得意的笑容顯露無疑:“怎麽了,左曦,你的靈力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弱了?”


    隨後他將路淩獸狠狠踩在腳下。


    路淩獸奮力掙紮,奈何根本無法動彈,喊著:“小左,快逃。”


    她明知不敵也麵無懼色,手一伸,召喚出神弓,朝他一箭射去,一聲炸響。


    煙霧還未散盡之際,兩隻利刃急速衝來,將神弓一瞬折斷,並同時刺穿她的雙臂,她眸色霎時微震。


    利刃抽出時,順帶拿走了她的玄靈機。


    即便很疼,她也未發出半點聲響,猛一咬緊牙關,無力的半跪在地上。


    虞靈神弓被他銷毀後,消散殆盡。


    路淩獸被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眼眶一濕,大喊著:“小左…”


    手臂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感,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指流淌而出,滴落到地上。


    血湧很快,不一會便將她的白色衣衫染紅,地上的血泊中映照出她那張麵不改色的臉,如同一朵即將凋零的花。


    塔爾魔單眉一挑,有些疑惑:“怎麽,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麽?好像沒有半分意外。”


    她冷聲道:“塔爾魔,我的靈力在你體內流竄,是不是感到很難受?”


    塔爾魔聞言,眸光一怒,鼻孔微動,半晌後,又恢複平靜:“沒錯,那日,你想與我同歸於盡,隻可惜…差一點。”


    他唇角上揚,獰笑道:“我對你也算不錯了,等你和你師父做完最後的告別,才來動手!”


    她動了動手指,雙臂受傷,根本無法再動彈,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隨後肅穆道:


    “你的力量被我留在你體內的靈力壓製一半,今日我死了,也會有其他人來消滅你,塔爾魔,你的陰謀不會得逞,暗不遮明,邪不勝正!”


    她緊鎖眉心,盯著他,拖高尾音道。


    塔爾魔不屑一笑:“何為邪?何為正?左曦,正義不過是用來擦拭勝利者的裹腳布,我隻信奉力量的法則,強者生,弱者死。


    這個世界,隻有我能帶來真正的改革,你那點慈悲之心,不過是你軟弱無能的表現而已。”


    她冷冽一笑:“可笑!”語氣簡短,卻充滿譏諷之意。


    “左曦,我引誘你去消滅四凶獸,就是為了對付你手上那把神弓,你靈力全失,即使是神物,在你手上,跟普通弓箭已無半點差異”,他又話鋒一轉,狡黠的神色盯著她:


    “在地球時,我故意告訴你那些話,就是為了刺激你激發靈力,你越強,我也越強”,而後又一聲冷笑:


    “嗬,我一步步引導你回五十萬年前,了解金剛獸的事,後來,又是四凶獸,一切…不過都在我的計算當中,隻有這樣,你才會不斷發動靈力,我的身體也因此逐步成型。”


    路淩獸聞後蹬目一驚,兩眼淚花,苦苦掙紮著。


    “是萬丈深淵還是前程萬裏,塔爾魔,我們來日方長,拭目以待!”她眼裏的光比劍還冷,直直盯著他。


    塔爾魔不以為意的扯了扯嘴角:“來日方長?嗬…”又瞥了眼腳下的路淩獸:“你黃泉路上不會寂寞的,等我殺了你,再殺她,你們也能做個伴!”


    話音一落,便抬起右手,麵上盡是得意之色,輕蔑笑道:“其實,我還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不過,你已經沒機會再知道了,是時候該送你上路了!”


    路淩獸淚流滿麵的啜泣大喊著:“小左…”心底是那樣的無能為力與悲憤。


    她瞧著著實狼狽,衣裳赤紅,烏發淩亂,下頜繃成一條直線,倔強又隱忍,不動聲色的仰了仰臉,直麵死亡…


    “左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塔爾魔手一揮,一道尖銳的利爪朝她襲去,一擊穿透整個心髒,將她順勢推下山崖。


    利爪一收,她胸前的鮮血如水閘般噴湧而出。


    路淩獸一聲仰天絕望呐喊:“小左…”


    她微睜著眼,腦中過往不斷浮現,恍然醒悟,當一個人什麽都經曆後,才明白,無論如何反抗,都抵不過命運的安排,這短短一生,實在太艱難,太辛苦,太疲憊…


    十九歲,父母雙亡慘死,來到玄異世界一路斬妖除魔,就因她是傳聞中的救世主,好似一切理所應當,殊不知,她隻是一個人類。


    她從來都不喜歡這種無休止的戰鬥,可如果人人都選擇逃避,那這個世界會變成何樣?


    若是不戰,躲在地球,遠離這個世界,總有天,這些魔王、魔獸的邪惡之力,同樣會侵害地球,到那時,隻會麵臨更多問題,死更多人…


    總要有人站出來,總要有人去做不想做的事,總要有人會為此犧牲,而她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一切,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


    隻顧挽救他人性命,最終選擇犧牲自我。


    是否,當生死看淡後,那些執念也變得輕飄飄起來…


    她眸光深邃,情緒藏淡,是那般無盡的淡然,而後閉上雙目,掉入河流中…


    是她心甘情願的沉溺,命運無法被拯救,終是獨自孤獨死去…


    路淩獸悲痛欲絕的哭喊著:“小左…塔爾魔我要殺了你!”


    塔爾魔惡劣的扯扯嘴角:“現在輪到你了!”語落,便抬起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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