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陽將200萬的支票,用雙手遞給左輝,笑道:“左先生,謝謝你剛才出手相助。”


    左輝伸手接過,微笑說:“如果林先生有空,陪我去趟京城如何?我相信那位商界前輩,肯定會喜歡林先生這樣的少年豪傑的。”


    林慕陽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問道:“哪位商界前輩?”


    “瞿,泰,官。”


    左輝緩緩說出一個名字,林慕陽猛的一驚!


    “左先生,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林慕陽連連擺手:“瞿老先生怎麽可能是我這樣的小人物想見就能見到的。”


    林慕陽的這個反應,進一步驗證了左輝對他的懷疑:這個年輕人對港島各方勢力的了解程度,未免太多太清楚了些。


    左輝緩緩說道:“林先生,實不相瞞,老前輩是來京城求醫問藥的,可前兩天我聽到消息,說他老人家已近彌留。”


    左輝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緩緩說道:“當年家兄遭逢大難,正是那位前輩出麵,才讓仇家留下家兄一條性命,我們左家之所以選擇棄暗投明,也是因為那位前輩對我一再的教導,所以聽聞他老人家的事情,我便火急火燎的趕來內地,想要見他最後一麵。”


    左輝說著主動伸出手,在林慕陽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路過常山,有幸認識你這樣的年輕人,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如果將你帶到老前輩麵前,說不定他見到你之後會見才心喜,能多在這世間停留一段時日也說不定。”


    左輝說著又坐回座位,盯著林慕陽說道:“現在想想,可能既是你我之間的緣分,也許也是天意如此。”


    我把你當成朋友,你卻把當成送給商界前輩的藥引子!


    林慕陽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左先生今天上午在娛樂公司,可是跟我說過,您信佛,卻不信命的。”


    “我是信佛不信命不假,”左輝笑了笑:“可不信命運和不信天意,卻是兩回事。”


    林慕陽都有些無語了。


    若是每個江湖人都像左輝這樣,文質彬彬的儒商形象,不但出口成章而且條理分明,還能硬生生的把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扯到一起,負責打擊江湖的警方,那工作量得大到什麽程度?


    剛才趁著左輝講述往事的時候,他在係統裏調出了那位前輩的資料,和地球上的另一位有相似經曆的老先生比較了一下,發現兩人的人生軌跡幾乎如出一轍。


    就連重病彌留的時間也高度吻合。


    林慕陽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確認了下日期:10月23日。


    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五天,左輝口中所說的那位老前輩就會離開這個他奮鬥了一生的世界。


    “他的一生是愛國的一生,奮鬥的一生,奉獻的一生。”


    林慕陽看著地球上的官方給那位老先生的最終評價,微微皺起眉頭,陷入無邊的糾結之中。


    不提那些形而上的東西,老先生一輩子的傳奇經曆,就已經值得無數貧苦出身的孩子仰望的楷模。


    如果說鄭大虎這些江湖人,是最後一批還信奉鋤強扶弱這一江湖理念的英雄豪傑,那麽那位老先生,就是末代江湖的最後一位大俠。


    什麽是大俠?


    小說家言: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林慕陽之所以糾結,是因為左輝無意中說對了一件事:林慕陽有辦法能讓那位老先生,能多活一些時間。


    畢竟在他的係統商城裏,還有一百個月的時間沒有兌換。


    100個月時間,就是可以給他自己或者他選擇的其他人增加的壽命。


    如果是錢,他覺得自己甚至可以把現在所有的錢都給那位老先生也無妨,反正錢沒了可以再賺。


    可是命…


    說實話,見識過係統超長的刷新周期後,他不敢拿命去賭。


    他現在這具身體雖然隻有二十歲是沒錯,年輕力壯的,生龍活虎的。


    可是萬一將來他受了什麽嚴重的傷,又或者得了什麽難以治愈的疾病,靠著係統的加持還可以多活八年。


    每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個月,醫學可能就會更進一步,就會多出一分生的希望。


    再者,作為穿越者,直接出手去改變一個對國家和整個社會都有巨大影響力人物的命運,將會帶來什麽樣的連鎖反應?


    他也不清楚。


    會議室裏的人靜靜的看著林慕陽,看著他的臉色變換不定。


    從沉思到猶豫,從猶豫到糾結,最後從糾結變成痛苦。


    陳浩然等人身為普通人,並不清楚一個曾在軍隊裏待過三年的職業軍人,會被那些環境用什麽樣的方式,把英勇和犧牲的理念刻進骨子裏。


    以至於他把這具從未接觸過軍營的年輕軀體,也給打上幾分軍人的烙印。


    王鐵是退伍軍人,他不知道老板此刻在糾結什麽,又因為想到了什麽而痛苦。


    “鐵子,給我根煙。”


    林慕陽忽然開口,短短幾分鍾的時間,他的嗓子竟然已經變得沙啞。


    接過王鐵遞過來的煙,林慕陽打火的時候,手微微在顫抖,好不容易點燃了煙,深吸一口。


    在煙霧中,他又看到十幾年前巍峨蜿蜒的青藏線,看到雅魯藏布江的滾滾波濤,看到了一個個裝滿物資準備出發的戰友…


    他又看到了老班長。


    那個在下長坡時,為了躲避兩個突然出現在拐角的藏族小孩和幾隻小羊,忘記了他平時耳提麵命的什麽減速不讓路的訓誡,選擇猛打方向盤,把滿滿一車軍用物資和他二十三歲的生命,填進雅魯藏布江的草原漢子。


    會議室裏的人,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林慕陽的臉上,莫名其妙的淌滿淚水。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第一天穿越過來,在路邊救了的那位老太太。


    他當時隻記得王姓法官那張尖酸刻薄的臉,問出了那句“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麽要扶?”


    他當時隻記得在法庭上女檢察官一臉冷漠對被告人的那一連串靈魂發問:


    “被打了你為什麽要還手?為什麽你疼得受不了了會忍不住?”


    可是,現在他想起來了。


    在他生活的那個地球,同時還有一句讓所有普通人看了都動容的話:


    這個世界破破爛爛,卻還有人在縫縫補補。


    他回過神,狠狠揉了一把臉,對著會議室裏看著自己發呆的眾人,笑了笑:


    “嚇到你們了?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外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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