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誤導,也不盡是。”穆律低下眼,不敢正視尉柯。


    “啊?”尉柯完全懵掉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說簡單一點,要聽不懂了。”


    真是急死個人了!


    “黑暗侵蝕大陸的速度加快,神像在那一段時間裏,回應守護者的話語模棱兩可。”


    “再加上所謂的‘證據’指認,幾個國家之間開始互相猜忌,我們之間或許是出現了‘叛徒’,於是在幕後人的運作之下,我與尉嵐相互認為對方就是‘叛徒’,展開了暮穀之戰。”


    “霞穀輸了啊?”


    暮穀暮穀,遲暮的霞穀,這破名字,一看霞穀就不占便宜,不輸才怪。


    “是,本來拉鋸的時間會更長,但是霞穀突然削弱了不少,尉嵐親臨戰場,沒打過我。”


    “所以,你就把我哥哥殺掉了?”尉柯緊抿著唇,神色戚戚。


    “怎麽會,我隻是把他抓了,想逼問他幕後黑手的情報,我發誓,我就打了他一頓。”穆律說著,握著尉柯的手收緊,加重了一些力道。


    聽到這裏,尉柯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後來我們在對話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將兩方的情報一整合,就發現了漏洞。”


    “被算計了?”想想也是,好歹也是世界反派,都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了,哪裏是他們鬥得過的。


    尉柯想著,感覺未來的道路像是被迷霧籠罩。


    邪惡潛伏於背後,神像三緘其口像是在忌諱著什麽,這讓他有一種,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被針對,成為反派登天的踏腳石的感覺。


    “嗯。”穆律低聲應和,感覺到了難堪。


    他前世自詡不可一世,高傲自滿,結果不過是空有一身魔力。


    到頭來不過是被人耍得團團轉,與霞穀開啟了戰爭,自相殘殺,血染天穹。


    他在十五歲的時候,暮土發生動亂,守護者將他托付給了雲野的大賢者湘澤教導,他急於報仇,迫切的想要變強。


    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學習魔法和如何戰鬥上,結果最後吃了沒文化的虧,落得如此下場。


    他下達了錯誤的命令,惹得生靈塗炭。


    想到這裏,穆律隻覺得自己愚不可及,滿目悲慟。


    “尉柯,我是罪人,是大陸的罪人。”


    尉柯看著他伏身埋臉在自己膝上,平日裏的冷靜與理性已經壓不住他的情感,愧疚和悔恨的火焰幾乎要將他吞沒。


    他顫抖著,一件件對著他訴說著自己的‘罪狀’。


    到最後,他幾乎是哽咽著出聲。


    “是我,害得大陸淪陷。”


    “我不僅不是一個合格的守護者,還成為了敵人的刀,成為了對著大陸心髒刺下的最大尖刃。”


    “哪怕最後我們找到了幕後黑手,也不過隻揭露了他的冰山一角。”


    “黑暗已經籠罩大地,神殿破碎,冥花肆虐,民不聊生。”


    “哪怕我拚上最後一絲,也不過是殺掉了幕後黑手的走狗之一。”


    “我甚至連邪神的麵都沒有見到。”


    說道這裏,他近乎失聲。


    哪怕高傲如穆律,此時也像是個犯了大錯的小孩子一樣,悔恨的淚水從緊閉的眸子中溢出,浸濕了尉柯的膝蓋。


    尉柯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


    錯誤的指令,使得血流成河,讓岌岌可危的世界加速淪陷。


    想到他夢裏看到的場景,叫尉柯安慰穆律,那是他萬萬說不出口的。


    那已經不叫錯了,叫罪,是不可饒恕之罪。


    他身上的殺孽,就是下到了地獄,都是閻王要繞著走的地步。


    按他看的重生文來看,能重生的要麽是有大功德的,要麽就是超級含冤而死的。


    像穆律這種,沒降下兩道雷給他劈個灰飛煙滅都不錯了,怎麽還會給他重生呢?


    要說重來一世,尉嵐難道不是更合適的人選嗎?


    畢竟暮穀戰爭是穆律挑起,各方麵與之不相上下的尉嵐,罪孽比他輕多了。


    要重生,難道不應該是尉嵐嗎?怎麽會是穆律呢?


    尉柯將心中的猜想收斂,神色淡淡地摸了摸穆律的腦袋“所以,你是回來複仇的嗎?”


    “是,我是從地獄中爬回來向邪神複仇的惡鬼。”穆律沙啞著的聲音充滿了恨意。


    不僅恨邪神,更恨愚不可及的自己。


    恨被邪神算計,幾乎要被殺意控製,分不清正邪的自己。


    “既然從來一世,那肯定有讓你重來的道理。”


    尉柯不複以往的嬉皮笑臉,聲音鏗鏘有力。


    “我不會因為你是我的伴侶,就會為你所犯下的罪進行開脫。”


    “你上一世的罪,就在這一世,舉起你的長刃,用邪神的鮮血來洗淨,讓重新降臨的光明來驅散。”


    他用著冷靜無比的聲音,強製性地將穆律的頭抬起,讓他看著自己。


    “穆律。”尉柯目光平靜如水,可是細看而去,其中的瘋狂與壓迫令人幾乎喘不上氣來。


    “當光明重新降臨的時候,就是你洗清你的罪惡的時候!”


    “哪怕你豁出這條命,你也給我將自己洗幹淨,否則你就配不得我。”


    “懂嗎?”


    尉柯第一次如此強勢,壓低的聲音帶著脅迫。


    穆律看著如此陌生的尉柯,眼中的悲痛逐漸被與尉柯同樣的瘋狂代替。


    他露出了帶著瘋狂的笑容“當不負卿之所望!”


    尉柯隻覺得渾身一鬆。


    想到剛剛自己情緒上頭說的那些話,有點羞恥。


    “咳,那什麽……”


    “尉柯,謝謝你願意站在我身邊。”穆律眼中的堅定與深情幾乎都要灼燒到他。


    尉柯臉上泛紅,別過頭“別說的那麽滿,你要是不把你的罪贖幹淨,你別想著我和你結侶。”


    穆律不氣,反倒露出難得的輕鬆“自然。”


    尉柯能說出結侶的話,說明顯然是接受了自己,那自己定當不負所托!


    兩人之間突然靜默了下來,尉柯有些不自然起來。


    啊啊啊啊,剛剛自己都說了什麽羞恥的話啊啊啊!


    好羞恥好羞恥!但是真的好帥啊!


    “那個,所以神像我們是不能信了是嗎?”尉柯想了良久,終於憋出了一個話題。


    再不說話,他真的要在神殿裏麵再造出一個城堡了!


    腳趾摳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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