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白薇是疲懶到去爭辯什麽輸贏的,除非是她家那逆徒偶爾做些欺師蔑祖的壞事。


    說她天天隻知道睡了吃,吃了睡,還不好好修行,哪有半點當師尊的樣子?


    但麵對壞女人裴知南,她是什麽都不想輸,也不準自己輸!


    至於裴知南?


    嗬,她隻會贏。


    於是乎,今日梧桐閣的劍道課便又多了一位教官。


    等猶如天地鳴響一般的鍾聲響徹梧桐閣,這些九洲宮的小小英才也已站列在演武台下。


    玩心再重的,在今天也是一臉嚴肅,原因無他——能聽上這位紫雲峰劍主的課程,在某些程度上說是真的天大的機緣,可遇不可求。


    看著站在前列的魚白薇,沒有一個人眼中是沒有崇敬的目光。


    對李清明,多數人是覺得崇拜,也想成為一代人中的獨領風騷的,而麵對這位薇霜劍主,敬重多於崇拜。


    今日霍昭來的有些晚,又誘惑說他每每都是比鍾聲早個幾息到,落座後瞧見裴逐鹿身邊的女人對他淡淡一瞥後,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與張家那部分子弟擁有心血來潮趨吉避禍的血脈能力一樣,他們霍家主脈也有著類似的獨特的天賦,卻比張家更為精準,更為強效。


    名為【斬厄】。


    顧名思義,即為斬去災厄,能讓他們清醒地意識到了對手或者當前處境的危險程度,再近乎本能地選擇能讓自己安全的方式,名字有些誇大,但卻也讓他們霍家與薑家二足鼎立。


    他之所以是當代霍家道子,既是獨苗,更是這份能力強於其他人。


    上一個能有這般天賦的是他那位小叔,但卻因為自信,而陷入某種魔怔狀態。


    他起初也是不信邪,但挨了兩拳後,徹底收起自己的尾巴了,也是有這層原因在,才果決投奔裴逐鹿手下。


    而此時此刻,他宛如一隻即將被巨象踩在腳底的螻蟻,明知死亡將至,卻沒有任何辦法做出思考,如同像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發家天賦完全失效。


    這種現象,前所未有。


    “任,任岩……”他顫聲開口,語氣帶上某種惶恐與謹慎,“我, 我們老大身邊的那位大人,是,是哪峰的人……”


    任岩撓撓頭,“聽說是那小不點的娘親。”


    “娘,娘親……”霍昭整個人都抖了抖,心中無比慶幸,等聽見任岩不以為意地開口說什麽霍少你也太看得起……


    直接一把將他的嘴巴封住了。


    “我們既然以認她為老大,一天老大,一輩子都是老大!你休要再胡言亂語!”


    “聽懂沒?”


    “嗚嗚嗚嗚……”


    “還不懂?給我說話!”


    “嗚嗚……”任岩比著手勢,我嘴巴都被你封住了,怎麽說話啊?


    與此同時,台上的魚白薇一開口,就是提出了這樣一個俗又深奧的話題:“你們覺得修行的意義是什麽?”


    當即就有小朋友舉手:


    “討一百個婆娘!給我生一百個婆娘!”


    “斬妖除魔!”


    “成為天下第一!”


    各種各樣的理由都有,對於他們的這個年級,這個問題沒有什麽固定的答案。


    現在是這樣的回答,可能下一秒又因為什麽原因,換了個天差地別的回答。


    魚白薇默默點頭,“霍昭,你覺得修行的意義是什麽?”


    霍昭答道:“證道,求逍遙。”


    他修行並不懈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早日逍遙。


    “風瑾,你呢?”


    依舊是穿著紫色華服的薑風瑾抬頭,可向來課業第一的她卻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也沒找出答案,最後緩緩搖頭,望著遠處座座仙氣飄然的山峰,開始思索。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成為一位合格並且優秀的貴女,好讓父母和好如初。


    這個回答,她說不出口,其實也是疑惑自己修道是否還有其他的原因。


    魚白薇問了不少的小朋友,得到的回答也是各式各樣,好一會兒目光才落到一直睜大眼,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的小家夥。


    “裴逐鹿,你呢?”


    “吃好吃的,睡舒服覺!”小家夥迫不及待開口:“然後,重要的是要永遠跟阿爹阿娘姐姐們在一起!大家要天天開心!”


    這個回答,卻惹來了不少笑聲。


    因為從開始到現在,這個是最幼稚最無趣的回答,連決定一定不能惹出什麽是非的霍昭,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魚白薇卻終於露出了笑容,“說的很好。”


    話音落下,笑聲漸漸稀少,轉而是各種探頭探腦的議論。


    魚白薇早就料到這一幕,“大部分修行者,窮極一生都未能窺見真正大道的一角,所謂長生,又有多少人能走到呢?”


    “人生多上百歲,千歲,萬歲,又如何呢?”


    “有人壽命悠長卻終日被死亡的陰霾籠罩,困於洞府之中隻為求道長生。有人一生不過百載,沒曆經過綠水青山,卻比任何人都要富足。”


    薑風瑾默默聽著,忽然開口問:“您覺得修行是為了什麽呢?”


    “守護,亦或者是貪念,”魚白薇沉默了會,轉而笑容燦爛,“可以是你的青春,可以是你的錢財,可以是你的各種所求……”


    “那您的貪……守護的是什麽?”


    “在意的人。”


    這四個簡簡單單的字,是魚白薇不假思索的回答,是她內心最為真摯的情愫。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也是遙遙對向了一邊的裴知南,許是宣戰,許是宣告,又許是其他含義。


    而落到後者眼中,無疑是某種挑釁。


    “狗屁不通!”


    裴知南冷冷一笑,“修行既是掠奪,是爭搶,你不為了強大,如何活下來,如何求長生,如何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強大才是一切。”


    “唯有爭奪,方能證道!”


    這也本就是她固有的觀念。


    不爭不搶,修個屁的道!


    在裴知南的字典裏,隻有爭奪。


    她就是要爭,爭到手所有自己想要的:李清明是她的,裴逐鹿是她的,隻要她想要的,全部都是她的!


    除去與妖皇非衣那如同宿命一般的對決外,她通通都是而爭奪到手了。


    她是曾萬念俱灰過,可心中的爭奪之意始終存在。


    麵對裴知南的咄咄語氣,魚白薇未做回應,挽劍而立,清風拂來,吹起她那如墨的發絲,偶爾會幾根會貼在她的麵頰上,細微的黑,映得她如雪的肌膚近乎晶瑩。


    她挽了個劍花,朝裴知南看去,意思已然明了。


    與其爭辯,不如劍下見真章。


    “勇氣可嘉。”


    裴知南眼睛微眯,閃身落與台上,聲清清冷冷地傳入那些小朋友耳中,莫名有種徹骨的冰寒。


    除去霍昭與薑風瑾兩個知道猜到對方些許身份外,所有人也不由好奇——李清明的妻子,難道也是什麽劍道天賦超然的劍仙不成?


    他們仰著頭,看著台上隨意穿著一件紅色紗裙的裴逐鹿,隻覺得小家夥的阿娘,生得極美。


    光是站在那就足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倒不是魚白薇差了,隻是新鮮麵孔總是讓人多想要稍稍多看上幾眼,更別談她身上那種與九洲宮格格不入的叛逆霸道氣息。


    二者交輝相映,給人以一種極強的衝突美感。


    神仙風采,似乎也莫過於此。


    霍昭看得更是膽寒,他根本想象不到,世間竟然還能有在氣勢上隱隱壓過魚白薇一人的女子。


    我家這老大,背景到底有多雄厚啊?


    “咳咳,”霍昭擠了過去,咳嗽兩聲好讓裴逐鹿注意到自己,然後問:“小家夥老大,你家阿娘是什麽修為的?怎麽瞧著與魚劍主不相上下的?”


    修為?


    裴逐鹿撓撓耳朵,她至今還未係統地開始修行,以往裴知南逼她練習的,也多是肉身拳腳一類的。


    霍昭想了想,改口道:“就是你家阿娘厲害不厲害?”


    小家夥摘下墨鏡,沒先回答,而是開始糾正他的口誤,“不是厲害,是膩害。”


    ?


    霍昭愣了愣,開始懷疑這個小老大真是堂堂李清明與台上這位風華絕代女子的親骨肉嗎……


    “跟我念,膩害。”


    可當見到她小臉一皺,抬起拳頭的時候,他便沒了任何懷疑。


    這不就跟李清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膩害。”霍昭不情不願得跟著念了一遍。


    裴逐鹿這才心滿意足地搖搖頭,繼續戴上墨鏡,“小家夥老大不造呀~”


    看阿娘跟大大姐姐打架,才重要!


    不,不知道……


    霍昭微微愣住,下意識地看向一邊的薑風瑾,見她一副早已習慣的模樣,忽然覺得有些心塞。


    這都是什麽事啊……


    與此同時,一響劍鳴似平地驚雷炸響。


    魚白薇手中長劍如白鳥飛出,像是切割開了麵前的空氣,帶著如穗花的光華,直衝雲霄。


    半息後,明明是豔陽天的高空,竟然落起風風雨雨的冰晶,隨即是寒風吹滾,使得他們的呼吸也成了淡淡的白氣,被緩緩彌漫的霧氣遮掩。


    台下,眾人神色凝重,他們皆是知曉這位盛名傳天下的薇霜劍主,劍意如霜,當屬第一流……有太多太多的驚豔才絕之輩,在這漫天冰霜下落敗。


    但聽過千百回,也不如此時一見。


    又是一道鳴響。


    那些霜雪忽然一變,成了一道道白光,衝天而起,擾亂風雪,猶如在冰天雪地中飛躍的群鳥,似百鳥朝鳳,自遠處而來,匯聚於她手上的那柄重劍的劍尖。


    接著又像是被某種吸力驅使,緩慢旋轉,凝結成一朵朵冰蓮,粘附在寬闊的劍身之上,在劍身材質的映照下,染上了淡淡紅。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朵綻開的紅色芍藥。


    “是紅藥!”


    “重劍紅藥!”


    “這就是魚劍主的那柄巨劍嗎!”


    場下頓時響起陣陣驚呼,對於劍修,他們的劍更讓人能留下深刻印象。


    而在薄霧中的裴知南,表情不鹹不淡,“這就是那把你掛在院子裏的破劍?”


    她自問自答:“早想把它砸個稀巴爛了!”


    裴知南握著自己常用的那柄形如琉璃的長劍,道若隱若現的劍鳴聲陡然響起在薄霧當中,掀起一陣一陣的浪濤。


    不是因為牽動了這片冰霧,而是從那劍身之上,同樣也是有著陣陣冰寒之意彌漫,在她身後同樣形成了一片翻湧的冰雪天地。


    似有白狐,穿雲破霧,直衝天際,讓台下眾人看的神搖曳。


    雖未能透過薄霧,完全看得清晰,卻也能感知到是何等玄奧的劍意。


    唯有直麵這等劍意的魚白薇,才是知曉這一劍裹挾著多大的威力,她深吸口氣,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然後屏氣凝神,將重劍拋向了上空。


    轉攻為守。


    此時此刻,她沒了往日的篤定,沒法確定自己能否擋下這一劍。


    可就在這時候,裴逐鹿的聲音忽然響起。


    “阿娘,阿娘!”


    “大大姐姐,大大姐姐!”


    “你們等一等,等一等。”


    錚然一聲間,兩柄迥異的劍都懸停住了。


    誰都想不到在這個時候,小家夥會直接跳上台來,頓時讓台下一片錯愕。


    兩人看著這個向來古靈精怪的小家夥,不明其意。


    “唔……就是呀,那個……”


    小家夥支吾半天,都擺脫不了那種不好意思,隻能眼巴巴地瞅著紅藥劍身上的冰花,扭扭捏捏,“大大姐姐,你這的冰花好漂釀哦,紅紅的。”


    魚白薇秒懂,用靈氣攝來一朵,“來。”


    裴逐鹿眨眨眼:“姐姐,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呀。”


    魚白薇是真心寵愛這個小家夥,當即翻動手腕,直接將那柄古樸莊重的巨劍化成一根樹枝,其上冰花朵朵,“都給你。”


    “哇,太漂釀了,謝謝大大姐姐。”


    裴逐鹿高高興興地接過,一轉頭又瞧見她家阿娘目光幽幽,立馬揚起一張笑臉,“阿娘阿娘,我想要一隻福離!”


    體會到她言語中的那份不一樣的親切,裴知南的心情也是陰雲轉晴,淡淡瞥了眼魚白薇,莫要以為就你這蠢貨會。


    然後同樣手腕翻轉,琉璃長劍身形變化,劍身為柄,頂端懸掛一隻通體晶瑩的狐狸,其內流光閃爍,霧氣翻湧間,美輪美奐。


    “哇哇哇哇,阿娘好膩害啊!”


    一連好幾聲的讚歎,裴知南聽言,更是不由勾起嘴角,看向魚白薇。


    不好意思,你又輸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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