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心裏很明白,能讓鄭軍這樣一個隻想擺爛的廢人鋌而走險,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暗算自己,再想想他說的那些虛無縹緲的廢話。


    李非一下子就明白了,大概率是有人給他許下了什麽諾言,那諾言聽上去一定很美好。


    古往今來這樣的套路多如牛毛,很簡單卻又如此有效。


    這時前方遇到了紅燈。


    白霞把車停穩了,又看了看李非,忽然之間想通了什麽。


    她一下子便搞懂了李非說過的話,臨海的蛋糕就這麽大,你多吃一口,別人就要少吃一口。


    為了爭搶這口蛋糕,很多人會因此喪心病狂。


    車速很慢。


    白霞把車開的小心翼翼,從機場到市中心還有幾十公裏的路,而這段路並不好走,有一些路段正在翻新。


    從李非有記憶以來,似乎這段路每年都在修,從來沒有順暢過。


    顛簸中。


    李非看著路邊的施工車輛,陷入了沉思。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洗漱,睡覺。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外麵有人敲門。


    李非忍著頭疼打開了門,蔡小京好心的送來了午飯,還有能解酒的蘋果醋,兩個人一邊吃午飯一邊看電視。


    電視裏正在播報午間新聞。


    原來昨晚的風浪很大,一場初冬風暴潮竟然把濱海公路淹了,幾個濱海高檔小區都進了水,連地下車庫都給淹了。


    畫麵一轉。


    臨海各地的海灘上,全都是風暴潮刮上來的海鮮,什麽海腸,魚蝦,扇貝堆滿了海灘,不少市民正在提著麻袋撿錢。


    其中刮上來最多的是扇貝,在海灘上堆的到處都是。


    好多年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風浪了。


    這時蔡小京好奇問道:“非哥,這些扇貝哪來的啊?”


    李非隨口說道:“臨海港對麵的一家公司,張子島。”


    蔡小京似乎想起了什麽,有些吃驚的叫道:“啊,原來扇貝真的會跑?”


    李非淡定的說道:“虧你還是臨海人,連這麽簡單的常識都不知道,扇貝當然會跑,還會隨著洋流遷徙。”


    蔡小京尷尬的摸了摸頭。


    一陣茫然。


    蔡小京才發現那個股市裏著名的笑話,其實並不是一個笑話,而是真實世界裏發生的事。


    李非喝著蘋果醋,又隨口說道:“扇貝跑是跑了,跑了多少可就不好說了,畢竟誰也不能跑到海底數一數。”


    想了想。


    李非又說道:“這個世界上最真實的謊話,從來都是真話。”


    蔡小京認真的思索了起來,眼中滿是迷茫。


    他又開始聽不懂了。


    又片刻後。


    蔡小京小聲嘟囔著說道:“非哥,你最近有什麽事兒都不跟我說了,出門辦事也不帶我了,你是不是嫌我辦事能力不行?”


    李非沒好氣的說道:“你先管好店裏的事吧。”


    蔡小京趕忙答應了一聲:“哦。”


    下午。


    電信公司。


    長長的通話記錄打印了出來,李非坐在牌照6個2的奧迪a6車裏,一個個的撥了過去。


    白霞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前兩個號碼是酒店前台。


    回撥到第三個號碼的時候,是一個座機。


    “喂,先生你好。”


    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年輕女人,很職業化的柔嫩聲音:“這裏是美好時光娛樂會所,請問您需要什麽服務?”


    李非隨口說道:“打錯了。”


    掛上了電話,李非反複瀏覽著鄭軍的通話記錄,除了酒店,夜總會就是會所,要不就是麻將屋,真想給這位爺點個讚。


    這位軍哥真是玩嗨了,玩瘋了,也玩廢了。


    想了想。


    李非看了看白霞,忽然問道:“你跟這些會所和夜總會的人熟不熟?”


    白霞趕忙說道:“很熟。”


    李非便淡定的說道:“走吧,一家家查。”


    李非決定花一點時間,查一查鄭軍出入過的這些娛樂場所,從他的交際圈子裏找出點什麽。


    白霞毫不猶豫的說道:“好。”


    然後兩個人便開始了一整天的繁忙。


    靠著白霞在各大會所裏的熟人,還有趙德生趙總的麵子,這件事情真都不是很難查,隻不過要花費一點時間。


    晚上八點。


    美好時光娛樂會所。


    在會所頂樓的監控室裏,李非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監控回放畫麵上,顯示的日期是一星期前。


    李非認出了在會所包間裏,跟鄭軍勾肩搭背的那個男人,竟然是張曉嵐的未婚夫趙明波。


    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討論著什麽,看上去關係很親密。


    “真是久違了。”


    一瞬間。


    李非甚至覺得輕鬆了起來,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麽,果然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


    或許隻有趙明波,鄭軍這樣的直接利益相關者,才會下這種黑手。


    一旁。


    白霞向著會所老板一個勁的道謝:“謝了啊。”


    老板不敢怠慢,一個勁的賠笑:“霞姐太客氣了,這麽點小事兒您還親自跑過來,打個電話就行了。”


    在白霞和會所老板的寒暄中。


    李非眼睛眯了起來,在心中幽幽的歎了口氣,開始思考在這場命中注定的恩怨中,自己到底要怎麽做才合適。


    很快兩個人從會所走了出來。


    坐進了車裏。


    白霞好奇問道:“這個趙明波到底是幹什麽的?”


    李非輕聲說道:“手套,矮騾子。”


    白霞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趙明波和鄭軍,以及現在的李非是屬於同一類人,屬於一個特殊的階層。


    都是屬於有一點能力,有一些資產,或者擁有光鮮履曆的高級打工仔,在歐美叫做職業經理人。


    思索了片刻。


    李非忽然眉頭皺起,覺得有一點難辦。


    李非意識到這件事,方翠柔應該是知情的,這是那位大嫂給自己出的一道難題,該怎麽對付趙明波?


    這個趙明波就是一塊豆腐掉進了灰堆裏,吹不得,打不得,下手輕了不行,重了也不行。


    太輕就會後患無窮,重了就得去踩縫紉機。


    腦海中浮現出那位嫂子雍容的樣貌。


    李非滿心的無奈。


    糾結中。


    白霞忽然說道:“這個趙明波多大年紀?”


    李非隨口說道:“二十七八。”


    白霞又輕聲問道:“好色嗎?”


    李非嘴角抽了抽,篤定的說道:“很好色。”


    白霞便一臉輕鬆的說道:“就怕他不怕好色,好色就好辦了啊,這件事我替你處理,保證做的你滿意。”


    李非轉過臉看著她,不由得心中一動,李非知道白霞沒有吹牛,因為她以前是開酒吧的。


    憑借著她在風月場上混跡十幾年的手段,找個漂亮妹子給夜夜笙歌的趙明波認識一下,分分鍾就能讓趙明波身敗名裂。


    這就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這世界上的人或者物,總是相生相克的。


    對於一個事業正處於上升期的男人來說,好色真的是一個很致命的弱點,很容易被人利用。


    古往今來莫不是如此。


    可李非此時卻沉默了。


    看著白霞嫵媚的臉蛋兒,李非輕聲說道:“你不是已經上岸了嗎?”


    白霞沒有回答李非的問題,卻更加果斷的說道:“這件事你別管了,交給我來辦吧,你的手還很幹淨,不要把自己弄髒了。”


    “你跟我說說,這個趙明波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啊?”


    看著她嫵媚俏臉上的輕鬆神態。


    李非又沉默了。


    良久。


    李非輕聲說道:“姐,我該怎麽謝你?”


    白霞灑脫的輕笑了起來:“哎喲,咱倆之間說這些就見外了,你要想謝我......改天幫我輔導一下囡囡的漢語拚音就好了!”


    “囡囡最聽你的話了。”


    看著她盈盈淺笑。


    李非不由得失笑連連:“才五歲就開始學漢語拚音,現在是從幼兒園就開始卷了嗎?”


    白霞認真的思考著“卷”這個字的涵義。


    然後。


    白霞便又抿著嘴,嫵媚的嬌笑了起來:“卷......還真是形象,我最喜歡聽你說話了,到底是年輕人,總是有這麽多奇思妙想。”


    可李非卻看著她嫵媚的笑容,開始有一點發愁,這個人情欠的也太大了,真的不太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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