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長的效率極高,很快,就帶人將試驗機運了來!等獅子王回來,李院長指揮他接上變壓器時,頭頂好似顯現出了腦科界不帶之一的泰山北鬥的光環,挺高傲地和他講道:“植物人促醒,是困擾全球醫學界的世界性難題。好些促醒中心做廣告瞎吹,說接受他們的治療,植物人的蘇醒率高達多少,一般都是說接近50%,簡直是醫學界之恥!他們用的是什麽混賬統計方法?哼,常規治療以後,病人要麽醒,要麽不醒,醒的概率就是接近50%?跟拋硬幣一個樣?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給他們騙!但凡有一家促醒中心真有自己吹得那麽厲害,植物人促醒也就不配被稱為‘困擾全球醫學界的世界性難題’了……非要說誰最有可能解決這個問題,咳咳,應該沒人敢站在我麵前!”


    獅子王作為人間的清醒,當然也從不相信那些促醒中心吹的牛。但他很會做人,故意顯得很狗呆、很受教地抬頭“哦……”一聲。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後,更是毫不吝嗇地,對他投以崇敬的目光。


    李院長頓覺神清氣爽,繼續在自己的絕對領域凡爾賽道:“在醫院時,我就和你說過,治療植物人的常規方法有兩類:第一種,是有創療法,比如:腦深部電刺激、脊髓電刺激和幹細胞療法。能做的,我們醫院都給林丫頭都做了,都完全沒用;第二種,是無創療法,比如:藥物、高壓氧、針灸治療,我們醫院給你家奈奈也都做了,也都沒有效果。講故事,也屬於這一類,叫做親情療法。但因為幾乎所有植物人都喪失了聽覺,那樣,等於做無用功!不過,這點你不用操心!我帶來的高科試驗機,別看它不算大,但它自帶的腦機接口技術非常先進,可以實現語音或文字和腦電信號的實時轉換。也就是說,盡管林丫頭不能開口,但隻要她還有意識,腦機接口單元監測到她大腦皮層的腦電信號以後,立馬就可以在屏幕上轉化出語音或文字。就算她聽不到聲音,我們也可以通過腦機接口單元將我們說或寫的東西,轉化成腦電信號感應給她。論起腦電信號的采集、濾波、轉換能力以及敏銳度、準確度,我這套高科試驗機,位列世界最前沿,遠超國內同行的設備。國內同行買到和它同水平的設備,起碼得十年以後,他們沒資格試用試驗機。用我這試驗機,給林丫頭進行親情療法,無疑更有效!也可以叫我們及時知道她大腦各個區域的恢複程度。”


    “哦!”獅子王這回是真的挺吃驚,他是真的不知道世上有這種技術。不止是他,李星星也很震驚。


    李院長滿意一笑,鑒賞夠了他臉上真的不能再真的驚詫,招呼他幫忙把林奈奈的頭部拖起來,開始給林奈奈的頭部固定網狀吸附式電極,“馬上,我就徹底檢測林丫頭的大腦皮層哪裏還活躍。有的話,我把這套設備暫時給你留下來,教你每天用它適當激發林丫頭大腦好的區域,看是不是能以點帶麵,帶動四周區域康複。如果,情況不客觀,那需要雙管齊下:第一,我仍舊把這套試驗機留下來,你仍然每天都用它和林丫頭說話,讓主機轉化成腦電信號去激發她的大腦皮層。第二,我繼續研究植物人複蘇的新藥,目前的幹細胞療法太粗糙了,撞到好運氣的幾率太低,需要研製一種新藥物控製幹細胞分化,代替或修複不發揮功能的神經細胞,我在實驗室裏已經取得了重大進展,但仍舊不能盲目樂觀!很多藥物研究到最後,在實驗室條件下的各種表現都很理想,但真正用在人身上就不行了,那就需要重頭再來!我能保證的是,隻要我還活著,勢必不遺餘力!”


    獅子王隻覺喉嚨幹澀,一個“好”字都說不出來。眼見李院長坐到主機前開機,登時,更加緊張,連咽一口唾液都覺得十分艱難了。因為太緊張,頃刻之間,手心裏就湧出無數細密的汗,還聽得到自己頭顱內血脈清晰的搏動聲。好在雙腳還聽使喚,立馬送他過去,抵近看李院長操作設備。


    李星星大小姐立馬很貼心地搬了椅子給他坐,然後,站在他後麵,好似小宮女,實在是很破天荒!


    李院長一邊操作,一邊講述說:“大腦皮層,總共分為52個區,也就是布羅德曼52分區。控製眼動的是8分區,控製語言的是44分區,控製視覺的是原級17分區和次級18、19分區,控製聽覺的原級41分區、次級22、42分區……小卿,你來對著主機和林丫頭說幾句話。我先看她有意識活動嗎。”


    李院長見他湊到了主機前麵,卻一副很難開口的樣子,十分善解人意地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你們小兩口最難忘,最能激發林丫頭生存欲的話。說就是了!我是醫生,挺是有醫德的,不用管我!”


    “不是……”獅子王的聲音變得嘶啞,揉喉嚨狠咳幾聲,才尷尬道:“我太激動了,嗓子……啞了!”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更加含糊不清了!李院長怔了怔,很快,就能夠體諒他,說:“伍子胥一夜白頭,人都認為太誇張。二十多年前,我也認為那不可能!直到我見到一個小孩子的母親,付不起巨額治療費救她孩子,坐在我們醫院走廊的坐椅上,隻小半夜,頭發就花白了!有好多事,現代看似發達的醫學,都解釋不清!就像口腔潰瘍那麽常見的小病,整個醫學界都弄不清它的病因。”


    “那……怎麽……辦?”獅子王的嗓音瞬間啞得又厲害十倍,像吃了甜過蜂蜜萬倍的東西被齁到了。


    李星星如今很樂意為他分憂,忙掏出手機飛快地劃拉,找到一段視頻說:“用這段話!我覺得,用來總結你和奈奈再合適不過!”見爺爺回過頭,示意她問阿秀,她便溫柔道:“我先播放你聽!”


    獅子王點點頭,又連忙從旁邊的櫃子裏翻找出了西瓜霜潤喉片含著,希望自己盡快好,能親口說。


    “人要多脆弱,才會宣告自己熱愛某一樣東西?”


    “不好說喜歡,隻是……看見你會亂。”


    “人生確實沒有意義。但,人生有美!”


    “大雨中百鬼夜行,我們混在其中,比鬼還開心。”


    “後來,你拉我一起生活,寫出了比其他人,更難寫的浪漫……”


    播放完視頻,李星星得意地抬頭看阿秀,見他點頭,心滿意足!飛快地連接數據線上傳至主機上。


    主機將那段聲音信號轉換為腦電信號,通過吸附電極無聲輸入奈奈的大腦皮層。時間似乎靜止了。


    在屏息中,試驗機感應奈奈的大腦皮層後,瞬間弱弱地點亮了熒屏上模擬出的三維大腦的一小塊!


    就像漆黑如墨,無邊無際的永夜裏,驟然閃現螢光!宣誓著它的堅持,仿佛曇花一現,隻為韋陀。


    這其實顛覆了現代醫學對植物人無意識、知覺、思維的論斷。國內外腦科專家基本都認為各國小道新聞裏植物人偶爾或一直有意識的案例不實,長期選擇視而不見。倒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幾乎所有新聞媒體都有炮製假新聞的前科,甚至,炮製假新聞早已成了其正常的工作需要,永遠都不會改。尤其是國外的許多腦科專家,作為頭腦清醒的高級知識分子,最清楚自己一直生活在假新聞中,清楚所有新聞巨頭全都堪稱造假工廠,更不要說靠炮製假新聞吸引人眼球,才能活下去的小媒體了。久而久之,他們看新聞裏的任何奇聞,都很麻木。隻有李院長為代表的,可以試用最前沿的腦機接口設備的人物,才有機會很早用事實糾正自己的偏見。因此,他如今毫不意外。


    大概是因為他很想知道,世間是否真的有情侶能夠心有靈犀,於是,停頓住了握住鼠標的右手,沒有去點擊“開始翻譯”選項,先問獅子王:“你知道她的思維分區活躍了幾秒鍾,在想什麽嗎?”


    獅子王淚流滿麵,哽塞著嘶啞道:“她說:不!我很堅強,我為什麽不能宣告我深愛某一樣東西?”


    奈奈後來回憶當時在想:“才不是哩!我很堅強,我就要宣告我深愛著他!愛一輩子!愛到永遠!”


    他們倆各自買菜,也常買得差不多。他非要把自己當做東西,或者不把自己當東西,都無關緊要。


    李院長這才用鼠標點擊“開始翻譯”選項,看完腦電信號轉化出來的,意思差不多的文字後,立馬就忍不住側過頭,上上下下將被淚水模糊了雙眼的獅子王看了幾遍,老眼中滿是見鬼般的驚駭。


    這時,屏幕上又亮了一下!李星星很想知道獅子王剛才說對林奈奈的心思,是不是巧合,立馬出手點擊了“中止翻譯”選項,然後才指向熒屏,激動地提醒暫時沒去看屏幕的她爺爺與獅子王說:“快看,這一小塊區域也亮了一下!哦,滅了!我提醒你們有點晚了!”她問獅子王:“阿秀,你知道這又是什麽意思嗎?我是真的很好奇!叫姐姐我見識一下你們倆可以懂對方到何種地步!”


    阿秀哭道:“你如果深愛一個人,就可以非常懂她想什麽。她那又是說,不是人間有美,是有我!”


    他這時總算很爭氣,嗓子突然好多了!好似不願錯過機會,極盡潛力,衝破了阻擋他開口的封印。


    李星星看了他好一會,眼神裏的意思像是將信將疑。而後,伸手去點擊繼續翻譯選項,目睹了翻譯出來的文字以後,她徹底沉默了!後來,她和所有閨蜜說,絕大多數狗,都可以知道主人的心意為何。相愛至極的情侶,深諳彼此至極,能做到這點,不足為奇!隻是其它幾乎所有人不如狗。


    她生平聽過一句極美的祝福:“願此生相守之人,此刻正伴你左右!” 如果,奈奈現在聽到這句話,一定可以很驕傲幸福地想:“是的,他一定在!”因此,她李星星大小姐很羨慕奈奈如此幸福!


    旁邊,她爺爺李院長也歎服了一聲,隨後,聚精會神,回放林奈奈大腦皮層那塊小區域活躍的兩個瞬間,又查看了信號自動放大的倍數已到極限,嘀咕說:“腦電信號這麽弱!怪不得普通設備檢測不到……幸虧有這台試驗機!”嘀咕完,再次穩如一匹老狗,切換回信號監控頁麵,放大了林奈奈大腦皮層剛才活躍的區域,緊盯著主機的屏幕,催促道:“小卿,快再和你家奈奈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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