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想不到自己竟被一個孩子苦心規勸,瞧這小模樣,說起話來頭頭是道,不免心中又多一分喜歡。


    “你可知道他們的來曆?”


    白及餘光瞟向那四個人,小聲講道:“左手邊第一個,額頭到臉頰帶一條長刀疤的男人,是''羅漢鬼'',用的刀叫猂刀。他旁邊那個矮瘦的,是''夢犽'',善用暗器,四陰奇中唯一的女子是西樂,武器是雙刀,最後高個子的是相裏爻,用的是月痕劍。


    這四人形同鬼魅,來去無蹤,同屬一個殺手組織''太陰門'',而''四陰奇''則是太陰門的四大頂級殺手。


    每年門徒皆可挑戰四陰奇,贏者則成為新的四陰奇,而這四個人卻連續十年占據陰奇之位,其實力可想而知。”


    “這孩子說的一點不錯!”


    這聲音不在腦中,而是實實在在由門外傳來的。


    雲景一臉不可置信的注視著從門外走進來的翁雲清,吊起一隻眉眼。


    心道:“這是什麽打法?我們倆正愁怎麽逃出去呢!你不在外麵好好待著,怎麽還主動送上門來?”


    雲清心語道:“這四個人我打不過,魂獄內心意相通的不止你一個。”


    他又微微朝幻清箴的方向點了下頭算是有所解釋。


    原來心意相通是翁家秘術,雲清與雲景又是雙生子,自然這術法用起來比別人更加得心應手。


    隻是,雲景所處的魂獄本就由幻清箴掌控,自然他也被莫名其妙的加入進來,雲清也就漏了底細。


    此時,天剛微微亮,吳樂雲抬眸細瞧著晨光中踏著薄霧走進來的翁雲清。


    長身直立,青衫飄飄,與那兩兄弟眉眼頗為相似,氣質卻決然不同。立在殿中,猶如林間翠竹,是這汙穢中一抹清涼的存在。


    他不禁想到幾年前在人群中曾遠遠的見過翁雲恒,差不多也是這般年紀。


    雖瞧不清模樣,但一眾人中,他個子尤為高挑,頭上戴的白玉發冠尤其顯眼,低頭跟在蕭元曦身後毫不遜色,被一眾身著便服的皇家衛兵圍著。


    他等了幾個月才等到的這一次機會,卻根本近不了蕭元曦的身,且不說那些身邊隨行的身手一等一的皇家親衛,就單單跟在他身邊的翁雲恒,曾徒手單挑擂王北塢阿果,一時名聲大噪。


    那年,他也才剛過完十六歲的生辰,走到哪裏都是人們的焦點和讚美。他本就長得好,家世也榮耀,走在人群裏像一顆耀眼的太陽,自然也無需掙什麽仕途,遠大的前程早就為他鋪好了。


    反觀自己,本也該榮華富貴,衣食無憂,高高在上如蕭元曦一般受人瞻仰,卻十幾年深陷在泥潭,過著暗無天日泥巴種的生活,連他身邊的翁雲恒都比不上萬分之一。


    他嫉妒,他憤恨,他滿心滿眼的想要把他們從華貴的馬車上拽下來,將泥巴一點一點的塗在他們華美的袍上,匍匐在自己的腳下任自己踩踏。


    此刻,望著殿中的幾人,他開口嘲諷道:“翁家人果然個個人中龍鳳,上房揭瓦,偷雞摸狗的事情做的非同一般。”


    雲景急了,指著吳樂雲急道:“你把話說清楚!誰偷雞摸狗啦?你快搜搜你的大宅,可看少了什麽東西沒有?是也不是我們兄弟摸得?”


    “四哥!”


    雲喬拉下他的手臂,小聲規勸提醒道:“有五哥在呢,莫急!”


    雲景本就攢了一肚子氣,這會兒更是氣呼呼的雙手抱臂一臉不滿的站在殿中。


    雲清早將高高在上的吳樂雲打量了一番,這讓他想起了柳江三哥,兩人都屬於長相十分精致,但三哥人卻淡泊不喜結交,性子又如鬆柏剛毅不折。


    吳樂雲卻陰柔了許多,倒更符合這種長相。


    雲清垂眸緩聲說道:“在下翁雲清,今日為了顧家命案特來拜訪,此番叨擾多有不便,先行賠禮了。”


    他看了雲景和雲喬一眼,對著吳樂雲說道:“我這兩位兄弟性子急迫,等不到天亮,提前攪擾了各位,還望大人寬恕!”


    “哼!翁公子好一番說辭!”幻清箴站在一旁冷嘲熱諷。


    雲清轉過身子,麵對麵望著幻清箴,老者白羽綸衫,麵目慈祥,實在想不出肚皮裏竟藏了一副魔鬼心腸。


    他深鞠一躬,緩聲說道:“毒家大師,業前輩聲名遠揚,晚輩無緣拜會,還請幻先生代為問好!”


    這一句可以說是十分禮貌的打了幻清箴的臉。


    接著他又說道:“我兩位兄弟一向好學,早聽說幻先生大名,今兒個難得遇見良機,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與先生比較。”


    他說完,回頭瞧了瞧雲景與雲喬,口中雖是埋怨,但聽起來卻並無半分責怪之意。


    “今後可再不許這樣莽撞了,得虧是幻先生惜才,不忍下手傷你們,明個兒若是遇見心眼兒小的,性子殘暴的,非叫你們吃了苦頭不可。”


    雲景抱著臂膀,笑容自心底油然而生。


    “我五弟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舒服?”


    有了雲清的幫襯,雲景的態度也軟了下來,嘴上說道:“五弟教訓的極是,是我們二人唐突了!”


    他人雖認錯,心裏卻想道:“人人素知翁五公子謙卑有理,進退有度,卻不知他在家中也是被稱作毒舌老五的,我這位弟弟,聖賢書讀的雖多,卻並不代表他教條死板,頑固迂腐,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原來是翁家五公子!”


    幻清箴麵向眾人,話裏話外似有嘲諷之意:“天下人素聞翁氏賢名,五公子尤甚,今日一見,果然唇紅齒白,麵目柔美,這也難怪,能叫天下人魂牽夢繞的除了魁娘子便隻有五公子了!”


    雲喬湊近了雲景,耳語著:“把五哥比作魁娘子,他這是要作死嗎?”


    雲清並無惱意,卻正色回道:“論''賢者''自當胸懷天下,才能兼備。我朝太子雖有天人之資,世人每每談及無不讚其功德,減稅變法、治水之功、驅逐蠻夷,這諸多功績,天人容貌卻鮮有人提及,既有賢者當前,如璀璨明燈,晚輩何德何能得先生如此''讚美''?”


    一番言語兩人氣質與胸懷高下立判。


    周郎攢了一肚子氣可算是抓住機會,不免借機一番嘲諷:“天下竟有如此淺薄之人,年近百歲,卻如此鼠目寸光,真是白活白活!”


    雲清不卑不亢又繼續說道,“晚輩於昨夜初見先生功力深厚,魂獄之法更是精妙,隻是不知,囚練百獸、困殺冤魂可也是毒家傳承之絕學?恕晚輩才疏學淺,一直受業於正統,如此高深詭術從未見過,還請先生教訓一二。”


    他語氣雖柔和,態度也恭謙,可話聽了叫人格外難受卻也無法反駁。


    “五弟,你有所不知,我業師伯幾年前去了大遠山之後便一直杳無音信。現如今他早已背叛師門,另覓他人為主!這害人之法斷不會是我師伯相授,隻怕是不知從哪裏學了這等醃臢之術平白汙了我藥毒兩家賢名!當真是可惡至極!”


    “原來如此!”


    萍萍笑道:“原以為這兩位口齒伶俐,不想這位五公子能言善辯,才思更是機敏,看來翁氏傳說竟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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