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聲聲清脆,蟲叫陣陣芳菲,日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林中樹葉溫熱的照在臉龐,可四肢卻還是寒浸浸的,這是天上嗎?


    雲景慢慢睜開眼,隻覺胸前脹痛如火燒一般,車輪碾過道道溝壑,一路顛簸更是震得心肝都要碎了。


    “你醒了?”


    麵前女子眉目如畫,眸光似水,淺淺笑容略添些許溫柔。


    “你是?”


    她伸出手撫上他的額頭,滿意的點點頭。


    “不認識我了?莫不是傻了?”


    他閉上眼小憩片刻,再次睜開雙眸,記憶如潮水般湧現,驚的想要掙紮坐起,卻被她重又按了下去。


    “你傷的很重,亂動的話會死人的。”


    “我不要你救!”


    他執拗的想要坐起來,卻屢次三番被她按了下去,到最後實在是耗盡了力氣,隻好安安靜靜的躺下喘著粗氣。


    “你就那麽討厭我?”


    她一張鴨蛋臉,桃花眼,鼻尖高挺,薄唇微翹,正目不轉睛的瞧著他。


    “你們大梁的人真奇怪,個個要打要殺有仇有恨的,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講話嗎?吳樂雲如此,你也是。”


    提到吳樂雲,雲景的火氣再也掩飾不住。


    “你們蛇鼠一窩,危害四方百姓,你還好意思提他?”


    她歪頭略做思考,不解的問道:


    “蛇和老鼠怎麽能在一個窩裏呢,蛇會一口吞下老鼠的,我堂堂吳蘇大公主可有害你,要不是我說謊迷惑了他,你還能活到現在?危害四方百姓,難道你不是百姓?”


    雲景被她懟的啞口無言,想了想又問,隻不過語氣緩和了不少。


    “你敢說你沒有和吳樂雲同謀,殺了我姑父姑母,又意圖混進京城逼迫大梁皇室割讓城池?”


    她搖搖手指,“首先,你姑父姑母是在我來濟源之前由吳樂雲一手操辦,我毫不知情,至於這第二點嘛,事關重大,我不能告訴你,但我保證,我絕不是帶著惡意來的。”


    “你們吳蘇女子多詭計,你看我信也不信?”


    “那...我發誓!你們中原人不是都信發誓嘛”


    她舉起手鄭重其事的說道:“我青陽若華對著吳蘇信奉的神明起誓,如若我剛才所說有半句假話,就被天上的雄鷹活剝皮剜骨痛不欲生,死不食肉腐曝屍荒野!如何?”


    她眉毛高挑,目光虔誠,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一點都不像說假話的樣子。


    雲景被她突如其來的毒誓發蒙。


    “那你...”


    “哎!我說了別問,我也不可能告訴你,你隻要知道,我對你對你們大梁都沒有惡意,我們總可以和平相處了吧?”


    “你為什麽要救我?”


    她兩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望著他,“我喜歡你不行嗎?”


    “美人計,我可不會上你的當。”


    “這麽說我在你眼裏是個美人嘍?”


    “你...你一個姑娘家害不害臊?”


    他眼神躲閃,從來都是討人嫌的那個,忽然有一天一個明豔大方的姑娘對著自己說喜歡,哪有這麽好的事。


    馬車裏忽然安靜下來,兩人都不再說話,隻有林中清脆的鳥鳴混著青草的芬芳闖入車內,宛羅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臉,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湊近伸手欲解他的衣衫,嚇得雲景忍著痛慌忙捂住胸口。


    “你想幹嘛?”


    “看看你的傷啊!”


    “你是女孩子,要懂得避嫌。”


    “我們吳蘇人對喜歡的人可不像你們中原女孩子那麽扭捏,就和日月一樣,都是需要格外珍惜的。”


    “那也不能伸手就扒人家衣服吧!”


    若華咯咯笑道:“逗你玩的,你的傷可不是我能治的”,她脆聲喚著馬車外的人,“惡不爾!”


    馬車的門瞬間被打開,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一個巨大的身影籠罩在雲景的麵前,正凶神惡煞的盯著他。


    她俏皮的挑眉,幸災樂禍的說道:“不讓我看,那就讓他看吧。”


    她咯咯笑著躍下馬車,狹小的空間內隻留下雲景和人高馬大的惡不爾四目相對。


    他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那個...我...不疼了,好了好了。”


    惡不爾絲毫沒有理會,大手抓住他胸前的帶子,嚇得雲景一把剝開他的手,彈射坐起,兔子蹬鷹一般緊張的喊道:


    “那那那...我說我好了!”


    “哎!聽話!”


    惡不爾大手將他按倒,一把扯掉他的衣服。


    “啊!”


    馬車內那殺豬般撕心裂肺的嚎叫,驚動了一群林中的鳥,所有人會心的一笑。


    若華坐在馬上悠閑的唱起歌來,曲調悠揚,在這午後的林中清透婉轉如黃鸝鳥般輕鬆自在,那是唱給吳蘇情郎的歌。


    車內終於安靜下來,惡不爾重新回到馬上,隔著門簾,雲景大喊:“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惡不爾,還是你厲害,這麽一會兒,你看這個小夥子中氣十足的。”


    “我問你話呢,我們這是要去哪?”


    雲景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


    “京城”


    “哎!天爺!我忘了個事,停車,快停車!”


    惡不爾十分無語,自打碰到這討人嫌的小子,麻煩就沒斷過,偏偏公主的眼光還那麽刁鑽,竟看上了這樣的廢物,倘若他以後成了吳蘇的大駙馬,惡不爾無奈的搖搖頭,不敢想,不敢想!


    “你又怎麽了?”


    “我徒弟呢?”


    “你徒弟是哪個?”


    “哎呀,說了你們也不知道,我要回吳府!”


    “剛從那墳窟裏救你出來,又要回去,你不要命了嗎?”


    “你不懂,我和那小崽子約好要在狗洞匯合,都這個時候了,他肯定為了等我被抓了,那吃人的吳府還不知道怎麽折磨他呢,我可就這一個寶貝徒弟,我就不應該帶他出來,我怎麽這麽蠢!”


    他開始語無倫次,放肆的悲鳴瞬間響徹整個樹林,一群烏鴉嘎嘎叫著也被他的哭聲嚇得撲棱著翅膀飛離了此地。


    惡不爾摳了摳耳朵,被他吵的實在是頭痛,不耐煩的告訴他:“好了,不就是跟著你的那個白麵小孩兒嘛,他見你被我們抬著,轉身就跑,無論我們怎麽叫他,就跟野兔子一樣沒有一絲猶豫,鑽進牆邊的草叢裏就不見了,估計就是從你說的那個狗洞逃了!”


    “呃~”


    雲景咧著的大嘴還沒收回來,聽到惡不爾的回答表情十分尷尬,委屈巴巴的小聲嘀咕道:


    “這小崽子怎麽轉身就走啊?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啊?唉!”


    “你應該誇他聰明,遇事頭腦清醒又果決,若我們真難為你,他即便留下來又能得什麽好處?還不如撇下你回去搬救兵呢。”


    “說的也是,就是...有那麽一點小失落!”


    青陽若華柔美的歌聲再次響起。


    “倏!”


    一枚羽箭劃破長空,打破了原本溫馨的場景,直直的射向那正在唱歌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惡不爾的大刀當啷一聲擋掉了射向她臉龐的暗器。


    轉瞬間十幾個不速之客從四周高大繁茂的樹上飛下。


    “保護公主!”


    雲景探出腦袋,表情疑惑的問道:“誰呀?哦豁!煙影衛?”


    “什麽是煙影衛?”


    “皇家親衛!”


    “怎麽會在這裏?”


    “我也覺得奇怪呢,喂!大人,不知我們犯了什麽官司,驚動了您的大駕?”雲景客氣的問道。


    那些人也不答話,死人一般默默注視著整個馬隊,為首的頭領伸出手指在空中一下一下點著,仿佛是在清點整個馬隊的人數。


    “殺!”


    林中蕭風簌簌,大片的樹葉被染成了鮮紅的血色,地麵的腳印淩亂不堪,剛剛還溫馨祥和的場景轉瞬即逝,代替的是那煙影衛的頭領默默數著地上的人頭和死屍。


    “大人,少了三個。”


    “那個壯如雄獅的男人”


    “還有一男一女,不過那男的似乎受了重傷,跑不遠。”


    “嗯!”


    頭領點點頭輕飄飄的下達命令。


    “追!”


    “是!”


    林中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再沒有了剛才的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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