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剛把門關上,懷裏便多了一抹溫軟。他低頭一看,蘇妙妙正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謝衍眼神頓時柔和了下來,手不自覺地攬住她纖細的腰,輕聲道:“妙妙,看戲看得高興嗎?”


    蘇妙妙把臉在他胸前蹭了蹭,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不高興。”


    謝衍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鬆開手,輕輕將她從懷裏挖出來,看到她微紅的眼眶和含淚的雙眼,心中一緊,頓時有些慌亂:“怎麽了?是我演得不好嗎?”


    自從第一個世界後,他便再也沒讓蘇妙妙哭過,而現在她的淚水一下子讓他心亂如麻。


    蘇妙妙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謝衍,眼中滿是心疼:“就是因為你演得太好了,我才難受。”


    謝衍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是心疼他。


    他輕笑一聲,手指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然後低頭親了親她濕漉漉的眼睛,語氣輕柔:“妙妙,我隻是嚇唬謝大山而已。以前他們不給我飯吃,難道我不會自己找?他們打我,我小時候就跑,等我稍微大一點,他們都不是我對手了。進山打獵對我來說根本不危險,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嗎?再說了,我身上有沒有傷,你不是最清楚嗎?”


    蘇妙妙細細一想,昨晚她確實沒有在謝衍的身上看到任何傷痕,這才讓她心裏稍稍好受了些。


    謝衍見她不再哭了,鬆了一口氣,笑著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往屋裏走,決定轉移話題:“村長說三天後是個好日子,我們就在那天訂婚吧。按照這邊的習俗,訂婚要給一部分的聘金。這個年代給多了引人注意,給少了又怕別人看不起你。你覺得給多少合適?”


    蘇妙妙垂眸想了想,隨後抬頭道:“對外就說聘金給188塊,訂婚的時候先給88塊吧,這在這個年代已經算不少了。”


    謝衍點了點頭,心裏鬆了口氣。他默默看著蘇妙妙的側臉,心想,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的確管用。


    “張嬸子(村長媳婦)還特意給我們找了一個媒人,說是這樣更正式一些,她找的媒人據說是這十裏八鄉最好了,她做媒的夫妻婚後都是和和美美。”


    蘇妙妙:“張嬸子真是有心了。”


    接著,謝衍又繼續和蘇妙妙商量要給村長和村長媳婦準備的謝禮,還有給媒人的媒禮錢。謝衍耐心地聽著蘇妙妙的建議,臉上一直掛著柔和的笑意,直到蘇妙妙渴了。


    她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靈泉水,突然反應過來,謝衍身上沒有傷痕,分明是因為他這幾天喝了靈泉水!


    她猛地抬頭瞪了謝衍一眼,小聲抱怨道:“你竟然忽悠我!”隨後抬手揪了揪謝衍的臉頰,微微用力。


    謝衍無奈地笑了笑,將另一邊臉湊到她手邊,低聲認錯:“我錯了,妙妙。”


    蘇妙妙噗嗤一聲笑出來,忍不住又揪了揪,下巴微抬,輕哼一聲:“算了,原諒你了!”她當然知道衍哥這麽做不過是不想讓她擔心,明明平時最喜歡在她麵前裝可憐博同情,真受苦了反而若無其事。


    謝衍見她笑了,心中的石頭終於徹底落下,也忍不住跟著揚起嘴角,看著她那故作嬌蠻的模樣,眼中滿是寵溺。


    三天後的中午,陽光溫暖地灑在謝衍家簡樸的小院中,院子裏的一切仿佛都籠罩在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輝中。微風輕拂著院子裏的樹葉,帶來陣陣清爽。空氣中彌漫著炊煙和飯菜的香氣,整個小院顯得格外溫馨。


    廚房裏,謝衍神情專注,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不時從裏麵傳出來。他手腳麻利,炒菜、盛湯一氣嗬成,動作利落又熟練,仿佛已經做了無數次。火候掌握得剛剛好,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濃鬱的香氣飄滿整個院子。


    村長、村長媳婦張翠鳳,還有媒人王桂芬一進門,聞到這香味,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王桂芬忍不住誇讚道:“謝衍還真是能幹,在城裏有工作,還會下廚,我看著家裏也收拾的利索,一看就是會做家務的。妙妙,你這眼光可真好,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男人。”


    蘇妙妙:不愧是媒婆,一句話就誇了兩個人。


    “衍哥確實很好。”蘇妙妙誇起謝衍來也是十分坦然。


    謝衍端著最後一道湯走進屋,正好聽到她這句話,嘴角上翹,眉眼瞬間柔和下來,明明四個人,他眼中卻隻有蘇妙妙。


    王桂芬眼見此景,忍不住打趣道:“哎喲,謝衍你要不要把湯放下了再看妙妙,手不燙嗎?”


    蘇妙妙故作害羞地低下頭,謝衍一邊將菜放在桌上,笑著回了一句:“我皮糙肉厚,燙不到。”


    三人聞言,都哈哈笑了起來,他們也是沒想到平日裏那麽冷漠的謝衍竟然還會開玩笑。


    蘇妙妙瞪了顧衍一眼,連忙招呼著眾人坐下:“村長叔,張嬸子,王嬸子,快坐。”


    三人看著兩人的互動和眉眼間的情意,忍不住感歎:年輕真好啊。


    謝衍自然地給蘇妙妙拉開凳子,自己則坐在她的身邊,笑著對三人道:“粗茶淡飯,村長叔,張嬸子,王嬸子,你們別嫌棄。”


    張翠鳳望著滿桌豐盛的菜肴,尤其是幾盤肉菜,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笑著說道:“這有肉有雞有魚,過年都未必能吃這麽好,怎麽可能嫌棄呢!”


    王桂芬的笑容比剛才更真誠了一些,這年頭吃肉不易,謝衍能拿出這麽多肉菜來款待他們,不僅顯示了對蘇妙妙的重視,也給足了他們麵子。


    謝衍從櫃子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酒,笑著給大家倒上一杯,酒香淡淡飄散開來。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眼神誠懇而溫和,蘇妙妙也起身跟著他一起站起來,雙手輕捧著酒杯。


    謝衍舉杯,麵帶微笑地說道:“村長叔,張嬸子,王嬸子,今天是我和妙妙訂婚,謝謝你們來見證我們這一刻,我和妙妙先敬你們一杯!”


    說罷,彼此對視一眼,眉眼間都帶著幸福。隨後,兩人毫不猶豫地將酒一飲而盡。


    村長看著這一幕,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嗬嗬笑道:“你倆都是好孩子!以後啊,要互相扶持、互相包容,日子會越過越紅火的!”


    張翠鳳也跟著笑著說道:“妙妙啊,你可真有福氣!謝衍這孩子看著就是個踏實可靠的,對你也溫柔體貼,你們倆一定能把日子過得好好的。”


    王桂芬則是一臉欣慰地看著這對新人,感慨道:“我這一輩子做過不少媒,你們倆是我見過最般配的一對,日後肯定會幸福美滿,和和美美。”她這話還真不是恭維,謝衍和蘇妙妙兩人站在一起,就給人一種別人插不進去的感覺,無論是氣場,氣質上都十分相配。


    三人紛紛送上祝福,隨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謝衍笑著道:“謝謝村長叔、張嬸子、王嬸子的祝福,我和妙妙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蘇妙妙招呼道:“大家吃菜,嚐嚐衍哥的手藝,別客氣。”


    張翠鳳笑著道:“不用招呼我們,我們都不是客氣的人。”說罷伸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滿臉驚喜在,“好吃!謝衍,你這手藝真是沒得說,都可以去當國營飯店的大廚了。”


    村長和王嬸子也是讚同地點頭,顯然也是被謝衍的廚藝驚豔到了。


    謝衍笑著道:“你們喜歡就好。”手上自然地給蘇妙妙夾了菜。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歡聲笑語不斷。


    而村長三人也算是看到謝衍對蘇妙妙有多體貼,蘇妙妙基本上不用自己夾菜,謝衍就把菜夾到了她的碗裏,連魚肉都是把刺去掉了的,關鍵是他做得太過自然,一點刻意都沒有,顯然平時就是這麽相處的。


    說實話,他們活了大半輩子了,就沒見過這麽體貼的男人,讓他們都忍不住感歎這蘇妙妙遇到謝衍,真的是苦盡甘來,也真心的為她感到高興。


    飯後,三人帶著謝衍和蘇妙妙準備的謝禮,高高興興地離開謝衍家。


    當天下午,在張翠鳳和王桂芬的刻意宣傳下,村裏人都知道謝衍和蘇妙妙訂婚了,倒也不算驚訝,畢竟都知道兩人在處對象,但謝家人和蘇家人卻受到了不少嘲諷,畢竟兩人訂婚,卻沒有邀請兩家的任何長輩。


    謝家人中,吳秀蘭和謝金寶一向對謝衍的事漠不關心,謝大山雖然有些不滿意謝衍和蘇妙妙這個病秧子結婚,但讓他上門找麻煩,他可沒有那個膽子。


    劉春花的臉色卻是陰沉了一下午,蘇大柱一開始也臉色陰沉,但後來不知道想到什麽,臉色倒是緩和了不少。


    一下工,劉春花就怒氣衝衝地往家裏走,蘇大柱走在她的身後,臉上帶著沉思。


    “蘇大丫那個白眼狼!”劉春花一回到家,便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憤憤地罵出聲來。


    她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發出劇烈的震動,桌麵上的灰塵都微微揚了起來,聲音尖銳而刺耳,“訂婚竟然不通知家裏人,還找外人當見證!她就是存心讓人看我們的笑話,讓村裏人嘲笑我們!”


    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想到村裏人下午那嘲諷鄙夷的目光,劉春花恨不得現在就衝到蘇妙妙麵前質問她:“賠錢貨,是不是以為分了家翅膀就硬了?”


    “冷靜點。”蘇大柱站在一旁,皺著眉頭,不耐煩地看著她,“一會兒吃完飯就去找她,你說話別那麽衝,脾氣收著點。因為之前分家的事,她心裏對我們多少有點疙瘩,你把人哄著點。”


    “還要我哄著她?”劉春花瞪大眼睛,臉上的憤怒不減反增,語氣更加尖銳刺耳:“不可能!我憑什麽還要去哄那個賠錢貨!她不來孝敬我們就算了,訂婚都不通知家裏,還想我低三下四去哄她?”


    蘇大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裏閃過一絲冷光。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語氣嚴厲:“你有沒有點腦子?大丫現在和謝衍訂婚了!你知道謝衍一個月掙多少錢嗎?四十多塊!隻要把大丫哄好了,以後每個月從她手裏拿點錢出來補貼家裏,我們家就能輕輕鬆鬆過好日子。”


    劉春花聞言,滿臉的怒氣陡然一滯。她愣了片刻,眼中怒火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貪婪的光芒,她的眼睛越來越亮,表情逐漸緩和下來,臉上慢慢露出一絲笑意:“哎喲,我怎麽沒想到,還是當家的你聰明。”


    蘇大柱看著她的態度轉變,臉色微緩:“你想想,大丫那身體,怕是生不了孩子。要是謝衍一直對她好,那他們沒有孩子,等老了,還不是得靠我們家建國和建軍的孩子?要是謝衍對她不好,那她就更得靠建國和建軍。你把這些道理好好跟她講講,我們也是為了他好。”說到最後,他露出一副慈父的模樣,但眼中卻滿是貪婪和算計。


    劉春花聽得連連點頭,眼中滿是讚同:“你說得對,這個道理我得好好和她講講,我們當父母的怎麽可能害她。”


    “還有聘金!謝衍一個月四十多塊錢,聽說他隻給了188塊的聘金?這也太少了。最少也得給800塊,把我們家被偷的錢補回來,不然,我就不把大丫嫁給他!”似乎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很好,還點了點頭。


    蘇大柱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聘金還是不要加了,萬一把謝衍嚇走了,真的不娶大丫了,那才是得不償失,不過大丫今天收到的88要讓她交出來,哪有女孩子自己拿著聘金的。”


    劉春花遲疑了一瞬,覺得蘇大柱說的有道理,但聘金不加她又有點不甘心,於是退而求其次道:“那就讓謝衍多搬幾百斤糧食過來,我們現在可是他的嶽父嶽母,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餓肚子吧?”


    蘇大柱這次沒有反對,點點頭,算是認同她的提議:“這個倒是合理。”


    兩人越說越得意,仿佛已經看到謝衍的錢、糧食都到了他們手裏,臉上的貪婪和算計毫不掩飾。


    站在一旁的蘇蘭蘭看著這對父母,聽著他們的算計,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心頭,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裏生出一種物傷其類的感覺。


    如果她以後嫁人,是不是也會被父母這樣算計?到時候,她的婚姻、她的未來,是否也不過是他們獲取利益的籌碼?她緊緊抿著唇,垂下眼簾,不敢再多看一眼滿臉貪婪的父母。


    她腦海中倏地浮現出那天蘇妙妙眼中的淡漠,心裏隱隱覺得,爸媽這次的算計恐怕不會像他們想得那樣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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