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嘰”


    天邊剛翻起魚肚白,雷雨過後的,何與的草屋昨夜已經被掀了個底朝天。


    天地之力滯留過的地方,往往最能吸引一些低級妖獸,比如紅眼鋼鼠,成群結隊的從密林裏跑出來,把雷劈過的幼樹苗占為己有。


    “哢嚓哢嚓”


    瘋狂的啃噬,就著千分之一的天地之力,也能讓它們進化一大截。


    一隻鳥類瞄準了草屋下被劈成黑炭的東西,落下來,謹慎的向前走,確認沒有嗅到危險氣息,張嘴去啄。


    “噔噔噔”


    沒注意的是,身後一隻沒了半邊毛的老母雞,瞪著血紅的眼睛,一步步過來。


    翠花揪掉鳥類屁股上一簇毛,攆著著它在破敗不堪的草屋裏跑。


    遠遠的路上,有鄉民看向何與這邊,咋舌道。“何先生又被雷劈了。”


    對於何與被雷劈,一開始鄉民們還是害怕的,後來次數多了,就成了習慣,反正何與也死不了,禍害遺千年,老祖宗說話準沒錯。


    “哢……”


    那一坨黑炭裏,漸漸的開始裂縫,到最後徹底的破碎開。


    “哈哈哈……”


    何與喘著粗氣,手撐著地。“媽呀…哎媽呀…憋死……”


    “呼呼……”扶桑也大口張嘴呼吸。


    何與低頭看著旁邊這隻醜狐狸,看著它大口呼吸,那顆小丁點的心髒在皮包骨頭下跳的極快。


    “死了嗎?”


    “那也是臭死的!”


    “……”


    一人一狐,對上眼睛,陷入尷尬。


    ……


    何與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他在扶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吸幹去地府報到了。


    今天早上,就莫名的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呢,自己突然發了一個驚人的臭屁,本來這個黑炭殼裏還能多待一會兒的。


    “昨夜,發生什麽了?”何與看著狐狸,不用想也跟它有點關係。


    “本王為什麽告訴你!”扶桑白了何與一眼,難道告訴他,自己差一點被他的那顆破心髒吃了?他堂堂卜知妖王!傳出去,他不要臉的啊!


    何與聽著扶桑的心聲,眉頭皺起,卜知妖王?心髒?


    “本王告訴你……”扶桑艱難的操控著這具身體站起來。“本王一世概俠,也是你…呃!”


    狐狸身體太虛弱,扶桑臉著地紮進黑炭裏,後腿亂抽動,想把自己拔起來。


    何與看著它,就著?還卜知妖王?還本王?


    何與伸手打了扶桑幹癟的屁股,哼了一聲走在自己的破屋裏,得換件衣服洗個澡。


    “吼!”扶桑就要氣死了!大膽賤人族!居然敢打本王的屁股,看我一口王火燒的你蛋蛋都不剩!!


    扶桑這樣想著,後蹄子“撲棱”的更快了,就像是安了一個風火輪一樣。


    何與則是感受著自己的身體,晃了晃腦袋和腳腕。這次的雷劈,身體竟然沒有衰敗的跡象,甚至跛腳也好多了。


    “呼,這隻狐狸真吵。”何與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古醜比瞎話多。”何與脫了粘著黑色膠粘液的衣服,屏住呼吸都要開始幹嘔了。


    “這是什麽東西…”何與把衣服湊近老花眼。


    “祛毒洗塵…”何與陷入沉思,他自從靈力真氣都消失之後,就再也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感覺還是在……


    “啊!!”


    一聲慘叫吸引了何與,抬頭看去,翠花跳到狐狸的頭上,拿自己的嘴去啄狐狸屁股上僅剩的幾根毛。


    “大膽刁民!!”扶桑真的生氣了,他的半隻佛陀眼轉動。


    很凶猛很暴戾的威壓,何與不由得正視,這種威壓陣陣壓在心頭喘不過氣來,好像被抽幹了空氣,隨後將他伸手捏爆。


    “咚咚咚!!”


    何與張大嘴捂住心髒,他的心髒突然猛烈的跳動,心跳聲陣陣如嗡鍾,像是被挑釁了一樣,要從何與幹癟的胸膛裏跳出來,殺的所有人片甲不留。


    “咚!”


    “咚。”


    一聲巨響一聲輕微的響聲,何與栽倒在地,扶桑蹬著風火輪的後蹄垂直跌落。


    一人一狐,均昏死過去。


    “咕咕咕!!”翠花振動著玄色的翅膀,屁股上的紅雞毛,昨夜被雷劈焦一半,已經沒了老母雞的風韻猶存。


    ……


    “嗬!”


    何與倒吸一口氣,頭從地裏抬起,沾了一臉的土灰,鼻子下麵掛了兩條血柱。


    “該死的…”


    何與坐起來,伸手摸著自己的幹癟的胸膛,裏麵那顆心髒安安穩穩的跳動,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身體,有些不一樣了。”何與捏緊拳頭。


    “哢噠”


    何與看著那邊黑炭裏,抽動的狐狸,眯起眼睛。“這個家夥…”


    何與站起來走到那堆黑炭麵前,伸手把這隻狐狸拿出來。


    “啊!”扶桑被驚醒了,感覺有外力在撕扯自己的身體。


    “啊啊啊!卡住了!別拽!”扶桑的前爪撐在黑炭上,後蹄在何與的手心裏猛踹。


    何與給扶桑拿出來,扶桑回頭一口就咬在何與手腕上,隨後跳到一邊去。


    “嘶!”


    何與看著手腕上滲血的牙印,該死的狐狸。


    扶桑眼神凶狠的盯著何與,活動著自己的四個爪子,現在的體力比剛才要好上太多了。


    “吼!!”


    何與看著扶桑的眼睛在閃動,立馬伸手阻止。“別別別!”


    “吼!!”扶桑一個跳躍撲向何與,微微閃動的佛陀眼,何與立馬感覺心髒的跳動緩慢了許多。


    “咚!”


    “咚!”


    一個跌坐在地上,一個四仰八叉的平躺在地上。


    “都說了讓你別動。”何與翻白眼幾乎暈厥。


    “該死的…怎麽回事…”扶桑呼哧呼哧的喘氣,黑色的鼻子上沾滿的灰塵,鑽進鼻子癢的厲害。


    “看來,你的眼睛,和我的心髒…”何與說句話喘半天。


    扶桑閉上眼睛,在心裏狠狠的罵了幾句。


    “現在也動不了…說說看,你是誰?”


    “卑賤的人族…你也配知道本王的名字…”


    何與閉上眼睛,心髒心髒你再跳一跳。


    “呃…怎麽回事!”扶桑看見自己的神魂被放在磨盤上碾壓,單隻眼就那樣一閃一閃。


    “你的心髒!”


    “我的心不聽我的…”


    “該死!”扶桑暗罵何與卑鄙。


    “本王…是妖王,你這種人族不配知道…呃!”


    “本王叫扶桑…”扶桑最後還是妥協。


    何與也累,臉色蒼白,就像是死了三天被撈起來一樣。


    “心髒…眼睛…說說看…呼呼”


    “你先說,你的心髒…哪兒來的?”


    “屁話,我的心,當然是我的。”


    “屁話!”扶桑怒罵道。“你這個卑賤的人族,拿了誰的心…”


    “閣下再不好好說話,我們可以先睡一覺,起來再談。”何與說著就要操控心髒,扶桑立馬喊停。


    再這樣下去,他估計就要真的被自己的眼睛殺死了。


    “你的心是器至尊!”


    “器至尊?”何與睜開眼睛,卸掉力氣,扶桑頓時鬆了一口氣,轉念又想,這個人族居然敢威脅他,一定要……


    扶桑想著,抬起爪子,意念操控王火。


    “簇!”


    一小簇王火出現,扶桑立馬得意的笑起來,現在就把你燒的沒有蛋蛋!


    “咕咕咕!”


    扶桑看著那隻該死的老母雞突然衝過來,立馬覺得屁股一疼,那簇王火立馬扔向翠花。


    扶桑看著老母雞被那一簇王火燒的在院子裏亂叫,哼了一聲。“活該!”


    再想凝集王火的時候,扶桑爪子都撐斷了,再也沒有下一簇王火了。


    何與卻是在那兒頭腦風暴,之前那些人說我這樣是中毒之後的狀況,無法逆轉和救治,隻能等著時間一點點把他熬死。


    器至尊?是聖體的一種嗎?為什麽從來沒聽說過?難道是絕跡?


    “閣下,器至尊是什麽?”


    “哼!連器至尊都不知道的卑賤…”


    “閣下,我叫何與,人可何,與同行的與。”


    “卑賤的人族!”


    “……”


    “閣下,我們現在,共生死。”何與提醒道。


    “……”


    “閣下,請繼續。”


    “器至尊,就是以器官為聖體,覺醒特殊能力。就像特殊體質一樣,但比特殊體質更為強悍神秘。”


    “器至尊是天地蘊造,屬於天地之物,凡是和天地掛鉤的,一般都是封王登神的絕代之路。”


    “那我的心…”


    “你身體裏麵那顆心,我也隻在古跡上看到過。


    “它叫什麽名字?”何與好奇的問道。


    “七孔九穴流漓心。”


    何與跟著默念了一遍,手放在心髒處,感受著它的跳動。


    “它和你的眼睛一樣嗎?”


    “本王的眼睛,乃是這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存在,你的心髒哪裏比得上我的眼睛。”


    何與手指有些僵硬,僵硬的開口。“閣下,這顆心它現在跳的不對勁。”


    “……”


    “它有什麽作用嗎?”


    “凡是心髒的器至尊,都會增加悟性,看什麽都是易如反掌,學什麽都會事半功倍,更有神性的心髒,會先天溝通天地,那主人獲得的能力就更大。”


    何與眯起眼睛,他的心髒,這麽厲害嗎?


    “壞處呢?”


    “需要超長的壽命,你這人族短短一百年壽命,修煉起來也隻能增加幾百年的壽命,即便是有器至尊,也聊勝於無。”


    何與明白了,難怪這隻狐狸會認為他的心髒是搶來的,這種器至尊放在人族身上的確是暴殄天物。


    “難怪,我武學修道的時候會比別人快上許多多,之後卻…”


    “有的人,天生下來就是天才。你這種,哼哼!拿命去當天才,也得有命才行。”扶桑陰陽怪氣的說道。


    “那閣下一定知道,怎麽才能活下去吧。”


    “本王為什麽告訴你。”扶桑翻了一個白眼,卑賤的人族。


    “閣下應該清楚我們現在的情況,我們現在,無論是你動眼睛還是我動心髒,都是一死。”


    “我們現在被連在一起…”何與艱難的坐起來,看著那顆狐狸頭。


    “我的心髒需要壽元,那你的眼睛也一定需要某種東西,不妨,我們合作。”


    扶桑立馬就想開口說不,但是神魂時不時傳來的撕裂,讓他閉嘴,他需要,能修養神魂的靈物,並且越多越好。


    要是和這個人族合作,他不僅僅能指揮他去找神魂靈物,還能分的一半壽元,無不利。


    況且他現在的狀態,半死不活的寄生在這個家夥身上,沒等成功複仇就被弄死了…


    何與知道,這隻狐狸一定在想利弊,現在很明顯,利弊占比例大。


    “哼!既然你虔誠懇求,本王可以同意。”


    誰虔誠懇求?他?何與無語。


    “但是本王是有要求的。”


    “閣下請說。”


    “你在找尋壽元的時候,要分我一半,而且你必須要給我找能修複神魂的靈物。”


    “閣下的神魂不齊啊。”


    “閉嘴!別說的好像是能拿捏我,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扶桑轉動佛陀眼,語氣是決絕。


    何與立馬捂住心口,這隻狐狸,不僅脾氣不好,性格還易怒。


    “當然不敢。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何與咬牙說著,心髒沉悶的跳動。


    一人一狐誰也不讓誰,到最後齊齊昏過去才算了結。


    從山上下來的鄉民看著何與這邊,搖了搖頭,看來今天何先生又要睡到下午才能起來收拾東西啊。


    而遠在天邊,一個幽閣昏暗的地方,一女子手上掌燈在著漫天書閣裏查閱。


    “會是什麽呢?”


    女子戴著麵紗,穿著銀色的衣袍,氣質如蘭,長長的拖到梯子下麵的墨發在微微晃動,那雙黑色的美眸流轉間帶著無意的風情,微微蹙眉,平添幾分柔弱,想讓人保護。


    “咳咳咳”


    女子咳嗽幾聲,頓時整個書閣溫度下降的更低了,就連空氣中的塵埃碎粒,都被凍結。


    素白修長又染著粉色的寇丹的手指在一本本古籍上翻閱,突然眸光一閃,就像是冷冽的刀光一樣,以女子為中心向四周震開。


    那些被凍結住的塵埃碎顆粒,都被碾成灰燼。


    “找到了…”女子語氣激動,手指緊緊的捏著獸皮卷書。“終於找到了……”


    “來人。”


    “刷刷刷!”


    女子輕盈的聲音嗬道,聲音就像是一緞白光綢布一樣柔和。


    “小姐。”數十個黑衣戴著麵罩,隻露眼睛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這種高手也隻有天洞境界之上才能了卻氣息。


    “那個被滅九族的何與,現在在何處?”女子說著慢慢的扶著梯子慢慢的下來,袖袍卷起露出白淨纖細的手臂。


    白膚之上,卻隱隱約約纏著一層層的藍色霧氣。


    “回小姐的話,還未找到何與的蹤跡。”


    女子麵無表情的走到這些暗衛麵前,銀色的袍子落在他們的腳上,隻覺得一陣刺骨的寒氣,針紮般疼痛,無法忍受。


    這些人卻不敢流露出但絲真氣去抵禦,更不敢抬眼去看女子的臉龐。


    “一個月,再找不到他,你們就先去替他探探閻王殿的路。”


    女子說話依舊輕柔,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是!”


    女子轉身坐在一副暗紅色的搖椅上,露出嬌嫩白皙的蹂胰,手指揮舞之間,一副陣紋出現,從百寶袋裏拿出一隻兔子,溫柔的看著它,隨後殘忍的丟進陣紋裏。


    手指觸碰到變成血霜的陣紋,放在鼻子上,陶醉的吸著,睜開眼睛,黑眸中間閃爍幾點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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