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與沒有立馬就回去,反正扶桑會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話。


    何與想著扶桑的話,還是在後山找了一處淨地,翻開了那本【金寄奴】。


    丈夫的狀況看在眼裏,他的身體甚至在縮小變樣,他已經不是自己的丈夫,有時候回去看著他,隻覺得恍惚,自己的做法真的是對的嗎?


    【吾愛山川,景色宜人,海波漣漣】


    何與摸著這一行字,娟秀的字體,這到底是一本武技還是一本自傳。


    何與還是將它看完,樹欲靜而風不止,故事寫在紙上,事情發生在之前。


    結局沒有說清楚,魔化的丈夫到底是殺了妻子還是從火裏逃出。


    何與看完之後隻覺得難受,胸口泛上一陣酸澀,抬手拍打著心髒。


    “你老是動情,害得我跟著難受。”


    隨後何與的耳朵就要被自己的心跳聲給淹沒一樣,跳動的生疼。


    心至尊在反抗,明明是何與自己鑽進故事裏,自己要動情的,現在還怪他。


    何與煩的不行,拿出一把短刀,揮刀百次,刀刀章法淩亂,思緒萬千變幻。


    【空幽萬斬】的入門他今日非得煉成,何與打定主意。


    “拋開一切,修煉為主。”


    層層疊疊的刀斬對著那棵古樹劈去,又要控製住力度,讓上百刀匯成一刀,攻擊之後,讓一刀變成上百刀。


    夏廣白從裏麵走出來,感受到後麵的陣陣真氣流轉帶來的勁風,是誰在這裏修煉?


    慢慢的走過去,就見何與在一片空地處,頭頂上有一棵巨大古老的桐樹,在修煉。


    “崢!!!”


    “哎呀呀!”夏廣白看著刀斬劈在古樹上,立馬叫了一聲。


    何與眼神冷冽的看向那邊,是誰在那兒?


    夏廣白還沒出來,就被何與揮出的刀斬迎麵襲來,抬手擋住的瞬間,夏廣白眼眸縮了縮。


    竟看著麵前樸實無華的一刀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幾十刀,隨後襲來的刀斬還將他的衣袍撕開。


    “何與。”


    何與立即收手,見夏廣白走過來,發絲淩亂衣袍還有撕裂的痕跡,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終於成功了。


    “堂主,弟子不知道是您。”


    “無礙。”夏廣白能說什麽,脫下袍子讓何與給他縫補好嗎?


    “你怎麽在這裏修煉?”


    “弟子在樹下頓悟,一時間忘了在後山。”


    “你可知道,你打的這棵古樹是什麽?”


    “弟子不知。”


    “這樹是神藥宗開宗的時候,首席宗主栽下的,當時的神藥宗不過半個後山的場地。”


    “時光荏苒,今天這棵樹變成了外門的一棵普通古樹,也就沒什麽人知道。大家現在所知的,都是神樹夢蓮。”


    何與點了點頭,難怪自己耗幹真氣揮出的刀斬都沒能在樹身上留下印記,原來是已經成了精怪。


    夏廣白想到了什麽,看著枝椏繁茂的古樹。“誰能想到如今的神藥宗,瀕臨崩絕,落入冰麵。”


    “堂主?”


    夏廣白回過神來,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睛。


    “古樹對於我們神藥宗也有一種寓意,那就是繁榮衰敗。”


    夏廣白轉頭看著何與,突然想到那條預言,何與都站在桐樹前,桐樹依舊繁盛,那預言所指之人不就和何與無關。


    還是,何與成長的太慢,桐樹預感不到危險。


    可是千年前的大劫,內門的夢蓮可是提前一百年就凋謝。


    “何與,你以後每次外出回來,都來這裏拜一拜,桐樹保平安。”


    “謝堂主。”


    何與離開後,夏廣白站在桐樹前很久,風吹枝椏落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安慰他不要這般憂傷。


    “桐樹啊,今時不同往日,這裏麵的罪孽你都看在眼裏,來日報應也是應得的。”


    “之後那孩子有什麽異樣,你一定要告知我,我好……送他離開。”


    “罪孽深重,後山的秘密拿出來一件就會天打雷劈。”


    “也不知道萍兒過的怎麽樣了,小時候她最喜歡圍著你玩,幫我多照顧照顧她。”


    夏廣白好久之後才從這裏離開,殘花已逝,藏在綠意之後的翠黃,還需多久才被發現。


    何與出了後山迎麵碰上沙明珠,他背著一籮筐的靈藥回來,都是從藥爐那邊拿來的。


    “沙師兄。”


    “快快快,幫我拿一下!”沙明珠把手裏的三個紫木盒子放在何與手裏,大喘氣快把他累死了。


    “沙師兄,你的百納包呢?怎麽不放進去?”


    “還不是聞角師兄,昨天晚上考我的丹方我沒看懂,今天被罰要煉一百顆七層藥性的丹藥,還要我親力親為去拿靈藥,要是被看見我偷懶,就翻倍。”


    “聞角師兄好嚴厲啊。”


    “是吧!唉……非讓我沒苦硬吃…”沙明珠背著那一大籮筐。


    “你都不知道聞角師兄出的丹方有多離譜,有一種不告狀我就會憋死的感覺。”


    “但是聞角師兄畢竟是第一親傳,還是煉丹天才。逼迫著我修煉也挺好的……”


    “沙師兄不是要成為最好的煉丹師嘛,這樣距離你的目標不是更近一步。”


    “也有道理。進來吧。”


    沙明珠推開自己的院落的門,比自己那一處大上一倍。但是沙明珠院子裏,都是各式各樣的藥架,何與看著還有一口爐鼎在冒火,不知道裏麵煉的什麽丹。


    院落坐在後山前,能看到遠處高山雲霧之上,還有騎行妖獸飛過,破開內門屏障進去,後麵引了小河從他的院落裏經過,本來風景宜人,沙明珠硬生生變成了雜貨鋪。


    “隨便坐。”


    何與瞅準一個小凳子坐了下來,他心煩意亂,無心修煉,就那樣看著沙明珠一頓忙活。


    “沙師兄,你是怎麽區分善惡的。”


    “善惡?”沙明珠嘟囔一句,手上動作流轉,將汁液滴進丹爐之中。


    “這不是很好分辨嗎,做好事就是善做壞事就是惡唄。”


    “那如果,做惡事是為救一個人,你覺得這是好人還是壞人。”


    “佛說,不參與眾生因果。”


    “你既然選擇參與他人因,那之後的果,你就得承受著。”沙明珠操控火焰,讓兩種藥液融在一起。


    “所以,是好是壞,你心裏早就明白。”


    本來要踏進沙明珠院落的康文龍,聽到了這些話,瞬間頓住雙腳。


    他本來是找何故商量一下後天的事情,堂主看在他後天要出任務就早一天將他解了禁製,沒想到卻聽到這樣一番話。


    佛說,因果報應。


    佛說,業障。


    佛說,能量和界限。


    康文龍捏緊拳頭,他從來不信這些,他能做到的,就是守著所愛之人,長相廝守。


    有人敢來毀掉這一切,他就當一個惡人,善惡,是由他來定義。


    康文龍轉身離開,現在以這種狀態去劍何與,難免會有衝突。


    沙明珠的話讓何與沉思,參與因果。


    再次拿出那本【金寄奴】,翻開扉頁,她硬要參與因果,得到的下場她會自己承受,由我評判……與我何幹。


    “噌………”


    這本【金寄奴】突然閃了光亮,何與就看著這本書自己飛起,書頁翻滾著,一個個字體飛出。


    何與站起來看著麵前這一大段淩空的金字,伸手摸了摸。


    誰能想到,這本【金寄奴】的修煉,字訣就在每一行的首字裏。


    “是因為…”何與看著回到手中的書。


    沙明珠看著何與似乎進入了某種頓悟,還奇怪的撓了撓頭,自己現在說話這麽有禪意嗎?


    給何與還說的頓悟了。


    何與盤坐在懸空之上,周身金字環繞,雙手無意識掐訣,體內真氣流動,端坐在丹田的小人雙手慢慢凝出一根氣針。


    何與赫然睜開眼睛,雙目如燭,精光宛如兩把鋒利的刀劍。


    “以氣為針,草木皆兵。”


    何與的一指彈刺出一根氣針,氣針勢如破竹,淩厲的速度就要撕裂長空,猶如探海蛟龍。


    “澎!!”


    沙明珠被這一聲嚇到了,手中的丹爐也炸樘,一股黑煙冒出來。


    沙明珠整個人都被熏黑了,看著傳來聲響的何與,和院落搖擺不止的樹苗。


    “何與,等老子一會兒宰了你!”


    沙明珠看著何與依舊閉著雙眼在修煉,隻能忍氣吞聲的重新開始。


    樹欲靜而風不止,氣欲絕而門永存。


    這一套針法,一共二十七針,對應在不同穴位上,以為五針為一段,就能斷其氣門破其丹田。


    何與將這二十七針,五五排列,來回運轉,耗幹丹田所有真氣,抽動氣血十絲推演千遍。


    沙明珠打了一個哈欠,坐在藤椅上打盹,手中的扇子晃了晃停住。


    “咚!”


    沙明珠被這一聲清脆的聲音驚醒,看著何與終於力竭倒地,再看著天邊鬥轉星移的天空。


    “還真是修煉狂,都一天半夜了。”


    何與躺在地上喘氣,想通之後的大徹大悟,力竭之後的空虛被這道武學深深填滿。


    “大道三千,千變萬化。”


    何與這才發覺出來,他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去領悟和學習。


    自己從來都不是天生的贏家,也沒有厚實的底牌。那選擇一直在路上,不停歇,或許不可能皆是可能。


    “喂!”


    何與抬眼看著沙明珠,憨憨愣愣的一笑。


    “你小子不會煉傻了吧。”


    “沒有,就是突然心情很好。”何與說著閉上眼睛。


    “我和你說,你一身臭汗別想著進我屋裏睡。”


    “你這裏這麽亂,我還不稀得。”


    “呸!”


    沙明珠搖著蒲扇離開,臨走還踹了何與一腳。


    何與沒理會,他睡著的很快。


    “沒有全知視角,我就是先知。”


    扶桑在後山瀑布裏洗澡,沒有何與煩他,他真是快活極了。


    “哼!一個區區的人族傻小子!等本王找到解開樞紐的妖獸,本王就把你踩在腳底,讓你天天給本王修指甲!”


    “不給他壽元,就看著他一點點老死!再救活,再看著老死!”


    “找一群妖獸,天天攆著他跑,不跑不給吃飯!讓他餓死!”


    扶桑這樣想著痛快極了,漂浮在水裏,爪子隨後一抓叼起一條魚塞進嘴裏,歪頭一吐把魚骨吐出去。


    “等本王玩兒夠了!就把他一口吞掉!”


    扶桑說著後腿猛踹幾下,腦袋上的白布都掉了下來。


    “還敢切斷心靈感應!你以為你誰呀!能和本王聯通心裏感應能有幾個!誰還能活著!”


    “……”欲要說話的何與,陷入沉默。


    “本王一定是給他好臉色太多了!”扶桑無數次得出的結論。


    “本王得讓他知道本王不好惹!他又沒本王牙齒大!臭小子………”


    一連串的怒罵和低吼,何與都能想到扶桑炸毛的樣子,像是被屁崩了一樣。


    “閣下。”


    “……”扶桑到嘴邊的謾罵突然從喉嚨裏順滑下去。


    “閣下,你在哪兒。”


    “滾!”扶桑矜貴的吐出一個字。


    “……”好吧,他先鬧脾氣的,他可以理解。


    “閣下,我想清楚了。是我一開始太片麵,語氣太激昂。”


    “我所有知道的東西,學到的看到的,所理解的,都是何王氏給的。”何與有些落寞的說著,他的一生都葬送給何王氏了。


    “我現在也明白自己知道的,太少了,不夠大氣。閣下願意教我,當我的老師,我很感激。”


    扶桑的尾巴在水裏翹了翹。


    “如果閣下還願意再教我東西,我會認真去學的。”


    扶桑撇了撇嘴,臭小子嘴倒是會說了現在。


    “但是,我依舊會有自己的理解,道阻且長,行則將至,不行則遠。我不想把思想禁錮在一個地方。”


    扶桑翻白眼,就知道這小子不會說話。


    “滾過來伺候本王洗澡。”


    何與抿嘴笑了笑,起身往外走,沙明珠出來的時候,何與已經離開了。


    天色將明,何與蹲坐在地上給扶桑修指甲。


    “閣下,你泡了多久?我感覺你的指甲都軟了。”


    “天氣太幹!本王容易脫水!泡水裏你有意見啊!”


    “沒有…”何與憋笑,沒想到一個簡單的拌嘴,就把狐狸氣成這樣。


    “本王告訴你,佛說善惡有報,是非有因果。不是光憑腦子怎麽想,就去定義。”


    “偏見會導致人的眼睛不再有色彩,歧視會導致人的心髒變的肮髒。”


    “別讓事情左右你,別讓經曆搖擺你。”


    “星奔川騖,華不再揚。”


    “人性最複雜的,就是善惡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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