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薑心成很早就到市政府辦公大樓,站在樓梯口等周武副秘書長。局長昨天晚上告訴薑心成,秘書長他已經聯係過,明天早上到市政府等,盡快找到秘書長把文發了。作為整天跟著常委副市長的秘書長找的人很多,為了不耽誤事,薑心成早上很早就起來,到政府大樓下等秘書長。


    薑心成昨晚和牛娟等人到大排檔很晚才回家。到了家裏,看到老婆已經睡了就慢慢上床,準備睡覺。躺下的時候,李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還是夢到了什麽,主動抱住薑心成。


    一夜幾乎沒有入眠的薑心成早上7點就到了政府大樓。大約8點的時候終於在電梯口看到周武秘書長晃著圓滾滾的身體,趕緊跑過去介紹自己和來的目的並遞上文稿。周武秘書長看也沒有看,就在領導簽字欄簽了個同意,然後畫上大名。認為很複雜的事,很難辦的事就這麽輕鬆的搞定了。薑心成於是就到政府辦的文電處,請求出文。文電處的田處長看了看文件和秘書長的簽字,說,“領導都簽過了,還有什麽看的,9點半過來取文吧。”


    回到辦公室,薑心成把昨晚王大鵬送給自己的那份經過李斌和劉大剛同意的計劃書仔細地看了一遍,說的都是老話,沒有任何想改變現狀的想法,沒有任何的價值。用筆勾出了裏麵的兩個錯字,揉成團想扔進廢紙簍,想了想又把它整理好放在辦公桌上。打了個電話給周俊男,讓他立即到自己辦公室來一下。


    “處長,有什麽事?”周俊男接到電話後,心裏很不願意,還是很快就進來,很生硬地問。看來昨天和薑心成的較量沒有使周俊男完全認識形勢,還抱著僥幸的心裏。“這份計劃是你打印的吧?作為辦事人員,做任何事要踏實認真,不能馬馬虎虎,一個三頁紙不到的計劃,王大鵬看過了,又經過李斌和劉大剛副局長兩位領導的審閱,到了我這裏還有兩個錯字,如此粗心做事怎麽能讓我放心,農業經濟管理處以後出的材料我想不把關都不行,否則太影響農經處對外的形象。”薑心成指著那份已經被揉成皺巴巴的幾張紙,對周俊男發難說。


    “昨天弄的比較急,沒有仔細校對,我馬上把錯字改過來,再發下去!”聽了薑心成的話,周俊男知道這是故意找茬,但是出了錯,作為下屬就應該承擔。不管薑心成說什麽,說明這份計劃薑心成還是認真地看了,已經被逼同意了,再牛的薑心成,在劉大剛的權力麵前還是要低頭的。


    “這份計劃書我看了,還是老調重提,裏麵的什麽統一領導、統一部署,第一次就因為這些統一,導致稻米基地項目申報失敗了,現在讓我也按照這個計劃,難道還要走老路,也把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失敗,王大鵬起草的東西完全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幾頁廢紙就不用修改了!”薑心成說完,隨手把那份計劃書扔進了廢紙簍,對充滿疑惑的周俊男說,“讓你過來,要你過會到政府辦公室的文電處,把我早上送過去的一份文件取過來,9點半左右,他們答應說這個時間製作好!”


    薑心成這麽做,就是要周俊男出去後,將自己把計劃書扔進紙簍的事添油加醋的向王大鵬、李斌、劉大剛等人匯報,探探他們的動靜。有了一把手局長的支持,薑心成對工作很有信心,要想有所進展就必須采取一些手段,真如局長說過的,開展工作特別是難的工作難免得罪一部分人,損害一部分的利益。幾個人聽了周俊男匯報後,說不定李斌或者劉大剛馬上會找自己談話……等到周俊男把文件取回來,幾個人看到市政府的關於成立稻米基地專業領導小組的文,估計幾個人年都過的不安穩。


    周俊男從薑心成辦公室出去大約10分鍾,隔壁的李斌就把電話打了過來,問薑心成忙不忙,不忙的話他想過來,有點事想找薑心成好好聊聊。薑心成心裏說老家夥聊什麽,無非就是王大鵬和他辛苦了一天的三頁計劃書被自己扔進了廢紙簍,感到不平衡,想過來討個說法,想過來倚老賣老的教訓自己,再說一個退位的人,還有什麽資格教訓別人。就推辭回答說關於稻米基地項目方麵有個事急需處理,幾個部門都在等著要,你的事不是特別急的話,等自己把手裏的事處理完再談吧。


    薑心成想等到那個時候,周俊男已經從市政府把文件取了回來,李斌看到後,就不會再想和自己談談了,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情了。大約10點左右的時候,薑心成看到周俊男一臉失望的走進自己辦公室,將一疊普安市政府辦公室文件的紅頭文件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小聲說:“處長,文件已經取回來了,是不是給相關的單位發一份?”


    當時在政府辦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文,周俊男的所有希望都破滅了,李斌、王大鵬甚至劉大剛等人堅決阻礙的文件還是出台了,薑心成今天早上當著自己的麵把那份計劃扔進廢紙簍,心裏早就有了底,就是希望自己去向劉大剛等人匯報。專業領導小組文件的出台,說明了什麽,說明包括劉大剛局長在內的原班人馬的努力都是白費,薑心成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在開展工作。說明劉大剛副局長也不能壓製住薑心成,說明這個小小的薑心成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自己以後該以什麽形象出現。


    薑心成把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自言自語地說:“政府機關的辦事效率就是高,這麽重要的文件說出來就出來了,我們要是有此效率,再難的稻米基地項目也能爭取下來。”考慮了一會,轉身對周俊男說,“周俊男把這個文件給每個處室發一份,農經處要求每人一份,順便通知農經處所有人員,包括李斌,下午開個處室全體人員會議,好好學習這份文件,按照局長昨晚的要求,對處室內部人員的工作範圍進行認真的定位,每個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不能做什麽,能做什麽,都有個規矩,如果誰有事不能參加的,就到一把手局長那裏去請假,假請好後再告訴我。”


    薑心成沒有觀察周俊男心裏的變化,繼續說:“第二件事就是通知農業局等相關單位的人來把市政府這份文件領回去,讓負責稻米基地項目職責的處長們心裏有個底,按照職責開展各自範圍內的工作,並擬個文,後天開個稻米基地項目爭取會辦會,請各部門就各自範圍內的事如何開展,大家交流交流。”“那麽參加會議人員?是要求處長參加還是分管領導?”周俊男心裏很沒有底氣,不知道下麵劉大剛、王大鵬將如何控製住薑心成,沒有看到劉大剛他們的動作之前,隻有聽從薑心成的安排。“就要求處長參加吧。第三件事,到現在你也沒有把稻米基地項目專項資金的事向我做個匯報,今天加個班回去好好把資金的賬務理順,出個具體的支出報告,我會邀請黃天鋒書記安排紀檢監察室的人一起來看看,這樣對老同誌負責,也是對每個人負責,離任審計,每個處長必須接受檢查。”


    昨天聽宋亞軍介紹說,農經處有個小金庫,有三十多萬,不知道這錢是哪兒來的?還有,稻米基地項目專項資金等所有的財務都由周俊男管理,每次過節從裏麵不合理的支出特別多。薑心成當時很疑惑地問,這個情況是否屬實?宋亞軍說記的很清楚。有一次一個副縣長是李斌的同學,來的時候李斌安排接待的,飯後又到交通賓館樓下的洗浴中心,回來的時候聽到王大鵬吩咐周俊男說這些花費就從小金庫支出吧。


    “對了,還有一件事麻煩你告訴李斌,我現在手裏已經沒有什麽事,剛才李斌打電話說想過來和我聊聊,現在就請他過來,我有的是時間,也想和他好好地聊聊工作上的事。”李斌的辦公室就在隔壁,薑心成想李斌肯定知道自己正在和周俊男談話,肯定也知道了稻米基地項目專業領導小組文件的事,以周俊男的個性,拿到文件的時候說不定就會打電話給李斌和劉大剛匯報這件事。


    周俊男剛出辦公室,牛娟打來電話,著急地問:“心成,到現在我都懷疑昨晚你說的是不是酒話,說文件今天就出來,10點多了怎麽還不打電話告訴我結果?是不是如傳說中的一樣沒有任何希望?”“喝酒前說的話當然不是酒話,已經安排人打電話讓你單位的人過來拿了。如果著急,我給你送過去一份,以後你負責的那一塊事你就是第一責任人,做得怎麽樣就看你的了。”“我派人到你辦公室去拿吧,有了這份文就承認了我負責人的地位,就好開展工作。對了,那個資金你一定要給各個單位,今年的可以緩一緩,去年承諾的錢一定要給,那是誠信。再說,沒資金,我們也很難全麵開展工作。”“承諾的事,一定兌現!”


    “心成,你真是做大事的料,文件說出來就出來了。我負責的事你盡管放心,肯定會全力做好。對了,馬龍剛才打電話說如果文件出來,晚上就請你去瀟灑一下,有沒有時間?”牛娟沒有說馬龍怕文件沒有出來,打電話給薑心成到時候讓薑心成麵子上難看。“今天就算了,過兩天想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按照文件給各個部門明確具體的分工,請各單位作為專業小組的負責人,交流一下稻米基地下一步的計劃安排,以後我就是後勤部長,為你們做好服務和協調工作了。”薑心成知道,以後各個部門的任務將很艱巨,也很重要,到底能爭取到多大的資金,把蛋糕做得如何大,都是部門的事,發展改革局作為綜合領導小組,隻負責服務協調和最後的綜合申報工作。從以前的不了解工作卻工作在第一線,現在真實退居到幕後的二線。


    掛了電話不久,周俊男走進薑心成的辦公室,匯報說:“李斌處長說家裏有點事提早回家了,他說原來準備和你聊的事情也不是很重要,下午開過處室會以後有時間和你再聊!”薑心成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看到市政府出台的關於成立稻米基地專業領導小組的文,李斌知道說任何話都沒有了實際的意義。


    當周俊男告訴李斌,薑心成把計劃書扔進廢紙簍的事後,李斌當時很激動就想到薑心成辦公室好好地教訓一番,這個年輕的小子不懂機關的規矩,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難道也不把劉大剛放在眼裏,計劃書可是劉大剛同意的。等到周俊男後來向他匯報關於成立稻米基地項目專業領導小組的文件,以市政府辦的名義出台後,李斌如被人敲了一棍,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知道自己希望退休前通過稻米基地項目爭取邁上一步也完全落空了。文件的出台意味著稻米基地項目上自己以後永遠是配角,意味著自己和劉大剛維持的局麵也將結束,自己的仕途也完全的結束了。失望之餘,李斌很難接受現實。


    冬天的夜晚來的很早,不到6點太陽就疲憊的把宇宙的控製權交給了黑色。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如同把地球扣在鍋底下,墨黑的夜黏住了每個角落。劉大剛坐在辦公桌後麵,沒有一絲的表情,臉色凝固如外麵的冰凍,也難掩蓋住心裏翻騰的火。今天上午去省城辦事的路上,接到王大鵬的電話,匯報說關於成立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專業領導小組的通知已經以市政府的名義發布了,這件事局長知道不知道?還有就是你讓我送給薑心成的那份稻米基地項目實施計劃,薑心成當著周俊男的麵扔進了廢紙簍。


    劉大剛聽到關於專業領導小組文件出台後很惱火,當時摸起手機就想給薑心成打電話,問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怎能違背自己的意圖做事?隨即又取消了這個想法,以政府的名義發出來說明這件事局長肯定知道並且同意的,沒有局長的首肯薑心成也沒有這麽大的能量把這份文發出來。局長這麽做的時候沒有和自己打招呼,沒有通氣,說明了什麽?是對自己工作的不滿,還是變相的告訴自己不要過多的阻撓薑心成做事?不管是什麽,都自己來說都是不好的信號。在任何一個單位,局長是單位每個人的衣食父母,是最高政策的製定者,他可以決定每個人的去處,包括副局長,在路上劉大剛想了很多……


    從省城回來,劉大剛就打電話給王大鵬讓他通知李斌和周俊男等人一起到辦公室吩咐一點事。不一會,王大鵬和周俊男就匆匆趕來了,關上門。王大鵬匯報說:“下午開過處室全體人會議後,李斌就向薑心成請假說最近身體不舒服,想到醫院查一查,最近就不來上班了。剛才打電話給他,他說身體不舒服,許多事就不必讓他知道了。”“下午薑心成開了什麽會?李斌有如此大的反映?”劉大剛很疑惑,薑心成開全體處室人員會議的事也沒有向自己匯報過。當然,處長開個會可以不匯報,作為處長向分管領導匯報工作也是必須的。


    周俊男趕緊匯報說:“下午的會是薑心成炫耀那份文件的事,組織人員對那份文件進行了學習,要求我們根據文件的要求認清形勢,以後在稻米基地項目上不要幹涉幾個部門的工作,幹涉就是越權就是做了不敢做的事,黨組不會同意,市政府也不會同意。後來,薑心成再次對處室分工做了解釋,我和李斌協助薑心成負責稻米基地項目,大鵬處長和宋亞軍負責處室內部的相關工作,重大事項必須匯報,還很嚴肅的要求每個人做好本職工作,不參與不議論別人的工作。這句話,就是變相批評我起草的那份稻米基地項目下一階段工作計劃。”王大鵬很氣憤地說,也是變相的挑撥劉大剛和薑心成之間的關係,因為那份稻米基地工作計劃是劉大剛安排王大鵬去做的。


    劉大剛知道了李斌不來的原因,文件的出台對他來說剝奪了負責稻米基地項目的任何決策權力,以前薑心成做了處長,但是發展改革局負責稻米基地的組長還是李斌,現在新的文件出來,舊的就作廢,也就是說他的組長已經壽終正寢。以後就是項目爭取下來,李斌不是牽頭人也沒有任何進步的機會了。還有就是處室的會議,薑心成要求李斌也必須接受領導。從職位上講是應該的,但是李斌的心裏肯定很難接受,躲避也許是一種手段,最好的保護手段。劉大剛想到李斌那個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的哥哥,自己也很有必要給予認真地解釋一番,單位的事自己也不能控製。


    “李斌別的還說了什麽?”劉大剛很想知道李斌心裏的真實想法,這個老同誌跟在自己後麵十幾年,沒有能夠再上一個台階和他本人有關係,但是自己也不是沒有一點責任。說和他本身有關係,是說他做了處長後沒有到處去拉關係,在這麽大的一個單位,處長三十多個,誰都想提拔,都想再升一步,競爭的激烈,導致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自己拉上市領導,從上向下打招呼,局長也不會阻礙。二是自己沒有任何關係,認真工作,等待領導的賞賜,這是下下策的辦法。至於劉大剛認為和自己有一點聯係,就是黨組會上從沒有領導想起李斌,自己也沒有特意去為李斌爭取。所以李斌從處長的位置下來後,劉大剛當時就想讓李斌繼續擔任稻米基地項目,做發展改革局這邊的組長,稻米基地爭取下來了,第一個獲益者就是李斌,這就是劉大剛為什麽堅決反對薑心成成立專業領導小組的原因。


    “什麽也沒有說。”王大鵬回答說。“知道了。”劉大剛很無奈的回答說,“關於成立稻米基地項目專業領導小組的文出來,知道對你們的打擊都很大。局長對稻米基地項目很重視,市領導也很重視,那麽任何人就不能違背領導的意圖,做好配合工作。”劉大剛對王大鵬和周俊男說,知道他們兩個人心裏不愉快,在這個時侯就要提醒他們冷靜。官場,是思緒不亂的人的天下。“這段時間,要小心謹慎,安心做好本職工作,到時候能為你們爭取,我會盡量的。但是鬧矛盾,耍脾氣,局長生氣了,到了黨組會上誰也幫助不了,槍打出頭鳥,惹事的人往往是受害者。按照薑心成的吩咐認真開展工作,不要節外生枝,當然如果薑心成刻意為難,作為分管副局長會主持公道的。”


    “感謝局長對我們的關心,這段時間做任何事會把握分寸的,不讓局長為難。有什麽情況也會立即向局長匯報的。”王大鵬和周俊男幾乎同時表態說。知道劉大剛對專業領導小組的出台很不滿,但是沒有辦法。有了劉大剛的表態,心裏有了保護傘,知道即使有點小事,劉大剛會幫助擺平的,王大鵬想到了什麽,抬起頭匯報說,“有些事還要請局長請示,就是薑心成讓我負責處室的具體業務工作,那麽工作中是不是每件事都要向薑心成匯報,真是那樣的話,假如他出差,不是很不方便。”


    “沒有特殊情況,該匯報的就要匯報,如果薑心成出差,那麽做什麽至少要讓分管局長知道,這樣有問題也好解釋。”劉大剛對王大鵬時刻都是保護的態度。出了劉大剛的辦公室,周俊男和王大鵬兩個人相互望了望,有了劉大剛的這番話,心裏很高興,做事就有了底氣。王大鵬就笑著說:“以後我是不能插手稻米基地項目上的事了,有什麽情況要即時告訴我。”周俊男就笑著說:“兄弟之間,誰是誰啊,相互溝通,了解情況,知彼知此,才能發大財,保平安。”


    “我的哪個好啊,我的那個棒啊,我的哪個壯啊……”二人轉的腔調,原來是王大鵬的手機鈴聲,打開接通後,張長興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不真實的關心問:“王處,在哪兒?”機關裏除局長而外稱呼什麽人都是姓後麵加上處長,所以在機關裏聽到有人叫什麽人是處長,根本別把他當回事。說不定是辦事員,別人不過是給個麵子,如此稱呼而已。“是張主任啊,正在加班呢,領導有什麽事隻管吩咐,能做到的肯定不打折扣。”


    “這麽賣命的幹活準備提拔啊?打電話是有件事請領導幫助,上次來拜訪你的那個鄉黨委朱書記打來電話,邀請你明天到他們那裏去考察考察,看看那個基地爭取申報今年的現在農業推廣項目,年底了也沒有什麽事,順便去休閑幾天。”想到劉大剛剛才提醒的話,關鍵時候不要多事,更不能惹事。王大鵬就回答說:“最近比較忙,以後再說吧!”想拒絕張長興考察項目的建議。


    “忙什麽?聽人說了,農經處下午做了職責分工,稻米基地項目爭取的事已經與你無關,業務上的事也不是一天二天能急下來的,該休息就要休息。再說,請你去也是幫助兄弟一個忙,你去考察了,我就好說話了,即使現代農業推廣補助項目到時候申報不下來,那說明是鄉裏的問題,說明項目不過硬。如果不去就是我的問題,說明我的能力不行,請不動你。”張長興已經答應,怎麽能放棄自己的目的。


    “不是不想去,更不是不想幫助你,薑心成是處長,處室的任何事由薑心成決定拍板。”下午處室開會的事,張長興是怎麽知道,難怪說機關沒有什麽秘密。“薑心成不是把處室業務工作都交給了你嗎,你就有決定權,再說薑心成現在整天忙的都是稻米基地項目上的事,哪有心思顧及這個玩意。不要推辭了,就這麽定下來了,明天早上到你家樓下等你。”張長興這麽說了,王大鵬也就不好再拒絕。知道如果再拒絕,就是得罪人的事了。


    周俊男看著王大鵬掛了電話,疑惑地說:“大鵬,不是約好明天一起到商場給李斌處長家賣家具嗎?怎麽又要和張長興出去?”上次王大鵬、周俊男、張長興三個人去李斌家祝賀喬遷新居,李斌沒有要他們祝賀的禮錢,三個人回來後就決定由王大鵬和周俊男一起到商場給李斌家買一件家具,算是祝賀。


    “張長興這個小子,三天兩頭都是事,老處長是自己人,他家的事等我從鄉裏回來再和你聯係一起處理吧!”王大鵬對李斌多年占著位置很有意見,沒有本事上也就阻礙了下屬的進步,否則說不定農經處處長的位置早就是自己的了,也就沒有現在處處受製於人的處境了。


    出了市區,感覺到城鄉的差別,去朱書記那個鄉的路越走越難,越走越窄,後來所謂的公路隻能供一輛車在上麵走,遇到前麵手扶拖拉機,隻好把車開離路麵。


    “小孫,車開慢點,安全第一,這個路很容易出事!”張長興提醒駕駛員。作為辦公室的副主任科員,有能力動用單位的車輛作為私用,但是千萬不能出事,出事就無法解釋清楚了。“主任,放心,九曲十八彎的情形遇多了,開了十多年的車,什麽路沒有見過。”小孫看著前方,半是炫耀半是討好地說,作為駕駛員開好車獲得辦公室領導的信任就是最大的資本。


    “這麽辛苦,到了鄉裏要讓朱書記好好安排,給你和大鵬處長好好放鬆放鬆算是補償。那個鄉和鄰縣的縣城隻隔了條河,過了河隨你們怎麽高興,想幹啥就幹啥,沒有人認識你是誰。”張長興興致起來,很隨意地介紹說。後來,他又講了幾個葷的笑話,轎車轉了個彎就拐進了一個院裏,門口的牌子,王大鵬知道到了朱書記所在的鄉政府。車剛進鄉鎮府就看到朱書記帶著一班人馬從一座兩層的小樓出來。握手過後,書記就對張長興說:“張主任,一路勞頓,先去飯店休息休息,喝口水,吃點飯,下午再談工作,怎麽樣?”


    “客隨主便,你是這裏的諸侯,到了這裏就等於把時間交給了你。”張長興回答說。隨後,朱書記讓隨同下樓的幾個人鑽進樓下麵的轎車,書記本人進入張長興他們的車裏,讓小孫跟著前麵的轎車。大約20分鍾,車駛過一座橋就看見一棟棟高聳的樓房。朱書記介紹說:“已經進入鄰縣沿河縣城。”後來一群人到沿河縣城的平遙酒店門口。後來王大鵬從酒店介紹上知道,平遙酒店位於沿河縣城的黃金地段是縣城唯一的一所三星級酒店,酒店的大門是中式宮殿形狀,飛簷碧瓦,粉牆紅門,門的正上方“平遙酒店”四個描金大字,是本地出去的一個國家領導人題的,國家的省市的領導來此視察都是下榻在這裏。大家就如一群魚一樣遊了進去,遊進了一個包間後分賓主坐下,開始吃菜喝酒。王大鵬說下午要去實地考察就喝了點啤酒。飯後,書記已經安排好了房間,給了他們每人一個房卡就走了。


    一束陽光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縫隙裏鑽了進來,在幾乎沒有光明的房間裏顯得特別的耀目。王大鵬醒來,已經四點多了。想到下午要到實地考察,趕緊拉開窗簾,洗了臉,穿好衣服,下樓往約好的地點。到了賓館大廳,鄉裏的書記鄉長等一撥人已經坐在沙發上,邊聊天邊在等候。後來就按照計劃好的行程,先到項目現場去看看,後到鄉政府,交流一下考察情況。參觀結束後,王大鵬對沒有實際內容的參觀項目還是吹捧一番後,充分肯定成績,表示要盡力為基地的發展做好發展改革部門應盡的職責,盡量爭取更多資金扶持農村經濟發展。


    朱書記代表鄉裏,感謝王大鵬一行的考察,有了市領導的鼓勵,他們發展就更有信心、有動力,全力按照要求,做好項目申報的各項工作。朱書記表態說:“在項目申報過程中,市領導如果需要什麽隻要說一聲,不管人力、物力、財力,肯定做好服務。”王大鵬就說:“有書記這句話,知道該怎麽做,回去盡快向領導匯報,盡最大可能,把這個項目申報成功。”


    晚餐是在平遙酒店三樓的頂級餐廳,餐廳是包廂式的,裏麵的餐桌直徑服務員說是3米,餐具每個碗碟茶杯上都塗上金色的,小姐基本都是170左右的個頭。在一個縣城見到這樣的餐廳,王大鵬很吃驚,就是在市區這樣的餐廳也寥寥可數,都是國家省裏來領導檢查才進去消費的,進這樣的餐廳在市區僅餐費就要400元每人,煙酒加上別的消費,一頓飯下來沒有上萬根本別談。


    飯局結束後,朱書記就說下麵的節目由張長興主任負責安排,他們就不打擾了,說完一群人魚貫出了包間到了大廳,握手告別後,鄉裏幾個人就進入門口的轎車,轎車啟動,裏麵的人通過車窗打著招呼,車屁股冒了煙後載著幾個人飛快而去。等車駛出酒店大門,上了大門前麵的路,張長興才把目光拉回來說:“他們走了,這麽早回去幹嗎?走,放鬆放鬆去。”說完轉過身,就向門口走去。


    五光十色的燈光點亮了夜晚,美麗的夜景吸引著許多散步人的腳步,後麵湖邊的彩燈和天邊的星星隱隱約約地連在一起。沿著湖邊又走了大約15分鍾,到了一個門前閃著霓虹燈招牌,名叫“夢思圓”的洗浴中心。站在門前,王大鵬心裏有幾分期待,又有點忐忑。


    三個人到了三樓的洗浴中心,一個男服務員熱情迎接上來,問:“先生手牌號?需不需要到四樓洗個貴賓浴,這是剛開的服務項目,單間有專人為你服務。”說完,接過來賓手裏的手牌,到依著牆邊建起的格式的櫃子前,找到和手牌號同樣號碼的櫃子打開。張長興站在櫃子前,一邊脫衣,一邊服務員問:“貴賓浴多少錢一客?有什麽服務?”全套服務168元,單間,有女服務員專門為你搓背、按摩。張長興說:“那就來三個貴賓浴。”“好的。”服務員立即接話,用手指著一個方向說,“貴賓浴,這邊請。”穿過長長的巷道一樣的地方,就到了四樓。後來在服務員引導,進入一個10平方左右的小房間,牆邊放著一張床,房中央有一個木桶,木桶裏已經放了一半的熱水。衝洗過後,小姐和王大鵬就到了旁邊的床上。小姐把王大鵬如攤煎餅一樣翻過來倒過去地折騰,一會兒用手掐,一會兒用腳踹,一會兒用屁股碾,真正讓人覺得愜意。


    王大鵬在鄉鎮吃香喝辣的時候,薑心成在家裏召開兩位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協調會,也是春節前的最後一次會議。自從關於成立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專業領導小組的通知文件出台以後,涉農的幾個部門都很滿意,特別是擔任各自專業小組組長的處長們,稻米基地項目爭取下來後功勞是平等的,市政府按功獎勵,每個人都有希望。至於最後能不能提拔,那是個人的背景和所在單位的事。但是不管怎麽樣,發展改革局起草的這份文件無疑給每個組長提供了機會,所以擔任各個專業領導小組的組長們,沒有一個不希望稻米基地項目能做大做強做成功。


    在協調會上幾個部門都表示,很感謝發展改革局能站在大局的角度,建議市政府出台關於成立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專業領導小組的通知的文件,說明發展改革局是個做大事成大事的部門,拋棄部門利益,下放權力,同時也是對各個部門的充分信任。任務分工後,稻米基地項目上的事隻要是自己部門負責的肯定全力以赴,認真踏實高質量的做好承擔的各項工作。


    牛娟後來說:“文件出來了,我們很感謝,也感到肩上的責任,那天有幸聽了省發改委韓處長的話很受感動,一個省裏的領導還在想著我們普安的基地項目能不能做大,如何做大,作為普安的一分子更是責無旁貸。現在普安采取了牛州等地的做法,分割任務,每個部門獨立負責一塊,應該說對項目的做大很有好處。為了更好的開展工作,有一個建議請薑心成處長必須考慮,否則各位處長們都是想做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第一次組織稻米基地項目申報的時候,答應給的資金盡快解決,這資金都是單位墊上的,第一次向領導匯報的時候就匯報說隻要項目一結束,發展改革局就會把墊付的資金打過來,項目申報幾個月了,雖然是失敗的申報,但是已經使用的資金確實真實的,不給到位就很難再向領導申請工作開展需要的資金。”


    薑心成昨天已經把周俊男整理的稻米基地項目資金賬務情況報表認真地看了幾次,被使用的資金有很多不明的地方,很想問個究竟。後來想到李斌已經簽了字,說明什麽,說明支出有幾個人證明,一個為私,兩人為公,即使是不正常的私人支出,已經有幾個人簽字,那麽也就成了公的了。追究起來也許能有個結果,那是得罪人的事,領導也不願意為單位的錢鬧的人心不穩,所以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有人簽字就行,真的有問題了,也不是自己的責任。再說,李斌已經退居二線了,也沒有必要過分認真。


    周俊男交賬務報表的時候,薑心成心裏還是產生了不滿,那就是沒有看到小金庫的任何字跡,想到宋亞軍說的小金庫問題,李斌沒有交接,周俊男沒有匯報,裏麵肯定有原因,既然他們不說,薑心成決定暫時不問,也不想問,等到年後人員調整,朱寧進來的時候,讓朱寧管理賬務,那麽周俊男如果再不把任何賬務交出來就可以作為一個問題提出來,向黃天鋒舉報,以後就不是自己管的範圍,而是黃天鋒書記紀委監察室的事了。


    薑心成從報表上知道,第一次市政府撥付的稻米基地項目爭取資金還剩餘76萬,就是把承諾的8個單位所需資金都撥付了還有剩餘。就表態說等到向局領導匯報後,就按照承諾的數字全額撥付給每個單位,爭取在年前。最遲不會超過年後上班,保證不影響工作。幾個部門就表示,資金到位他們就可以先使用,等到今年的資金到戶再轉給單位。至於工作,會盡心的,出了問題,他們自己會挨板子承擔責任,就不是發展改革局的問題了。


    會議結束,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參加會議的人都到薑心成安排的聚餐的地點打牌放鬆去了。薑心成回到辦公室,擬了一份關於稻米基地項目第一次申報資金兌現的報告,請分管局長簽字後,就準備讓周俊男在年前撥付給每個單位。薑心成擬好報告後,來到劉大剛的辦公室。劉大剛聽了薑心成的匯報後,把報告仔細地看了一遍,確信沒有問題就在上麵簽上同意。


    因為薑心成是萬大鬆的人,坐上自己分管處室的處長位置,劉大剛心裏一直很不高興,加上違背自己的吩咐直接找局長以市政府名義出台了那份專業領導小組通知的文件,打破了自己很多想法,對薑心成是很有意見,但是知道稻米基地的事局長很關心,市領導也很關心,這件事上不能設置過多的阻礙,否則鬧到局長那裏或者市領導那裏,自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上次專業領導小組已經給自己上了一課,對稻米基地的事隻好采取睜一眼閉一眼的態度,沒有原則性問題,隻能違背自己意願簽上同意。


    薑心成的建議獲得了劉大剛的首肯,就打電話把周俊男叫了過來,問稻米基地項目上的資金,能不能在年前到位,撥付給每個單位?薑心成這麽問有他的目的,聽宋亞軍介紹過,資金已經被人挪用了,如果真的如此,就給點通融的時間,做人要多為人考慮。


    周俊男聽了薑心成的話,愣了很久,知道不回答今天肯定過不場,就小聲回答說:“這麽多資金,這麽短時間都到位有點困難。”看來資金被人挪用不是空穴來風,薑心成就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疑惑的問:“市政府要求這筆資金專款專用,任何人不能挪用,怎麽年前就不能到位?難道被哪個人挪用了?還是被人貪汙了?如果真是這樣,作為資金的保管人員,責任就大了,到底怎麽啦?”幾個問號,讓周俊男很難回答,吱唔說:“不是這些問題,而是財政上要求這筆錢必須由分管局長或者局長同意,才能撥付。你是處長,要用這筆資金,是不是先問劉大剛副局長。”明眼人都知道周俊男在推卸,想找借口。


    如果不說這句話,薑心成也許不會生氣,也許就不會有後麵的很多事。聽到周俊男又拿劉大剛來說事,很生氣,心裏想什麽事都拿劉大剛做擋板,就冷著臉說:“問不問劉大剛副局長那是我處長的事,作為一個辦事人員,隻是要你回答能還是不能,能就執行?如果有問題,我處長會解釋的,會承擔責任的。”周俊男似乎找到了擋箭牌,認為薑心成肯定沒有獲得領導同意,就很有底氣的回答說:“作為財務人員時刻要遵守財務紀律,沒有上級領導的簽字,處長也不能越權。”


    薑心成真的很生氣,看來不讓周俊男吃點苦頭,不知道什麽叫厲害,很難拿住他,於是拿出劉大剛簽了字的報告摔給周俊男,很不留情麵地說:“財務管理人員,把劉大剛局長的簽字拿上,按照我的要求三天內必須把錢按照方案撥付到每個單位,作為保管錢的人,時刻要牢記財務紀律,專款專用,不管錢到了那裏,是挪用了還是被人貪汙了,我也不問不想追究,給你三天的時間,否則隻有請紀檢組找你談話了。”


    薑心成本來是想讓周俊男半個月拿出來,由於周俊男拿劉大剛推卸,就不想給他留有過多的餘地。雖然薑心成也知道給人留有餘地,就是給自己留有餘地。但是,這次不行。周俊男看到劉大剛簽字的報告,心裏暗暗叫苦,告訴自己拿劉大剛做擋箭牌的小聰明,把這件事推到沒有回旋的餘地,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開始解釋就沒有了彼此的誤會。劉大剛昨天一再提醒多事之秋做任何事要小心,不要得罪不該得罪的,更不能出事,但是還是得罪了人,出了事,這件事將是很大的麻煩事,鬧大了,可能讓自己一無所有,甚至開除公職。周俊男知道這個時侯再解釋什麽都是多餘的,悶悶不樂的走出薑心成的辦公室。


    幾個部門參加會議的處長都在賓館等著自己去好開餐,不能讓客人等的大久,否則就是怠慢客人。再說這些處長們什麽都缺少,就是不缺吃飯喝酒。每日想請他們吃飯的人都排不上隊。很多機關的同誌已經把吃飯當做負擔,不少領導在公開場合表示,吃飯是受罪,吃壞了自己的胃,喝壞了自己肝,吸壞了自己的肺,排斥單純的吃請。處長們能留下來,說白了是大家在一起聚聚,拉拉關係,需要幫忙的時候打個電話就把問題搞定。所以有人說,吃飯不過是道具,一個載體而已。真如飯局上說的,吃什麽都無所謂,關鍵是局,當然沒有飯,也不容易產生局。就如今晚,假如沒有會議,直接請人吃飯談局,那就太老土俗套,顯得沒有了人情味。知道了這個理,飯吃不吃都沒有關係,禮貌是必須的,必須不能讓客人們等。


    剛到賓館的前麵的水池前,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開始以為是賓館的人催自己早點過去,掏出手機看看號碼,原來是同學小李打來的,這個矮子不知道是不是請自己吃飯,一接通小李那公鴨一樣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心成,在哪裏?說話方便吧?”“有事盡管說。”“今天下午看到李芳,看她好像餓得慌,看到每個男人都盯著人家的襠部望,是不是做了處長,家夥也就不行了?”小李一貫的嬉笑口吻。“猛得很,能戳破你家的大門,快說什麽事?”多年的同學,多年的語言習慣,知根知底,說什麽都沒有顧忌。


    “春節到你嶽父家去過嗎,沒有去過,去的時候需要什麽土特產就不要買了,今年縣裏的業務單位送的比較多,我也用不了。”兩個人在經濟上沒有過分的講究過。“正準備打電話給你,問你需要不需要,剛才同事朱寧打來電話,說她代表局長下去考察,弄了很多東西回來,局長吩咐說處室幾個人分了,東西放在美圓賓館大廳,你今晚開車去把我的東西都拖回去,要的時候告訴你,兩天內沒有通知,你就是物主。”掛了電話,薑心成想了很多,搖了搖頭,才拉起精神走進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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