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


    隴西李氏的儀仗今日剛剛進京。


    城門立在寒風中等著的,正是李承隱。


    他今日身披白色大氅,映得人更加縹緲出塵。


    李承隱的祖父曾官拜尚書,但是因為他父親一脈皆是文采出眾,智謀不足,所以在他祖父卸任之時,就懇請皇上回了老宅。


    如今新的一脈以李承隱為首,個個智謀出眾,文采卓絕,正是李家翻身的好時機。


    況且這幾十年李家也沒歇著,讀書育人,為天下學子解惑,廣開學堂。在文人眼中是泰鬥一樣的存在。


    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大的影響力。


    此次李家進京,也意味著隴西李氏以後將徹底在京城紮根。


    崔柏川看向崔柏林。


    兩人噠噠噠騎走了過去。


    “晚輩拜見李老夫人,聽聞李家少主博文強識,不知道可有時間為我解惑。”


    李承隱看了麵前的兩位少年一眼。


    他們身上濃濃的書卷氣息還有印著崔氏一脈的雲佩象征著兩人的身份。


    “祖母,是崔家的兒郎,孫兒一向敬佩崔家,此番正是相互學習的好時機,請祖母首肯。”


    隔著簾子,裏麵傳出威嚴的聲音。


    “崔家,老身記得未來的孫媳婦就是崔家的外孫,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且去討教一番。”


    崔柏林聽了這話,眉頭微皺,冷冷的看向李承隱。


    李承隱不閃不避,任他打量。


    三人護送著李家人回到李宅,隨後朝著何芳齋走去。


    “不知道兩位仁兄有何指教?”


    崔柏林和崔柏川對視一眼。


    這人剛剛的氣場可沒有現在這樣強啊。


    但是兩人心中含著怒氣,自然也不帶怕的。


    “你為何退了我表妹的婚事?”


    李承隱眉頭微皺。


    “是她要你們來問的?”


    “我與薑姑娘素未謀麵,不知其品性,這婚本就不該結,退了便退了,還請你們回了薑姑娘,莫要過多糾纏。”


    “李公子真是多慮了,你以為自己真的是個香餑餑了?我來問,是因為你的行為斷送了一個姑娘的一輩子,你若是對她無意,當初就不該應下這門婚事,你當初既然應下,如今就不該以此種理由退婚,女子名節,豈是你這般輕而易舉就可以汙蔑的。”


    “況且我今日瞧著李家老夫人猶是不知道此事,不知道李兄到時候是不是還要編排表妹的是非來讓老夫人認同?”


    李承隱抿了抿唇,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


    “這是我的家事,就不勞崔公子費心,我不娶薑姑娘自然是因為我對她無意,我要娶的人,一定是一位胸有溝壑的奇女子,而不是隻會琴棋書畫的貴女。”


    “還有,退婚一事我已經在退婚書上寫明緣由,薑姑娘既然都沒有不滿,你們又如何做的她的主?”


    崔柏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要不是顧及這身份,隻怕早就擼起袖子上去幹了。


    崔柏川連忙拉住。


    “李公子可要記住今兒的話,是因為素未謀麵,你不喜薑姑娘,若是日後傳出薑家大姑娘名聲不好的傳言,可就是你不道德了。”


    李承隱抬眼正對崔柏川。


    “隻要薑姑娘行的正,坐的端,自然不會有此等顧慮,不過若是李家兩位公子再糾纏下去,薑大姑娘的名聲可就未必好了。”


    崔柏川瞥了眼崔柏林。


    李承隱這話說的沒錯,他們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如今能得李家這麽一句肯定已經極為難得。


    若是被有心人說出去,怕是隻會給表妹潑髒水。


    現在表妹已經如此艱難,他們不能再讓生出其他的流言來。


    兩人隻能打馬離開。


    李承隱在酒樓裏,聽了片刻說書人對薑九笙的評價,心裏越發對這樣的女子厭惡起來。


    李家從來不喜歡說謊之人。


    被宮學除名之人,定然是品性不佳之人。


    她若是自己不滿,自己來找他,他還高看她幾分,向自己的表哥來哭訴找他的麻煩,他最是看不上了。


    就像是家中的小妹,知道三弟對她疼愛,每每遇到事自己沒有魄力解決的時候,都要朝著三弟哭訴,然後三弟就會屁顛顛的去給她擦屁股。


    他看不上這樣的姑娘,所以他看不上薑九笙。


    想到這裏,他越發堅定的朝著李宅而去,現在祖母還不知道他做的事,他總是要說個緣由的。


    另外一邊的雅間裏。


    下屬們齊齊抬眼看天。


    他們也沒有想到這李家人和崔家人討論事情沒有關窗子的癖好。


    本來是為了聽右邊人的牆角。


    現在倒好,聽了這半晌的閑話。


    李家崔家誤我等大事啊。


    下屬看了看認真把玩茶盞的主子,正準備請罪。


    “薑家大姑娘?薑九笙?”


    男人露出精致的下頜線。


    薄唇輕啟。


    下屬隻好硬著頭皮稟報。


    “是,最近京中都是薑大姑娘的傳言,我們真的沒想到,遇到李家少主和崔家公子在這裏談事,這才耽誤了主子的事情,求主子輕罰。”


    座上的人依舊把玩著手中的茶盞。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薑家大姑娘,薑九笙。”


    那人又默默念了一遍。


    下屬脊背發涼,知道這是主子發火的前兆,紛紛禁了聲。


    黑色的衣袍在門前劃過一個弧度。


    “回衙門。”


    “是”


    懸宮司。


    “呸……你們懸宮司不經過皇上的命令就濫私刑,你們這是屈打成招。”


    “你們首領就是這樣對待朝廷命官的嗎?”


    皮鞭聲隔空響起。


    隨即聽到一聲慘叫。


    “啊……你們這些鷹爪,待本宮出去定要參上懸官司首領一本。”


    潘江看著周身冷寂的主子,默默後退了半步。


    宴九辰伸手接過潘江遞過來的麵具戴上。


    嘭的一聲推開了牢門。


    “聽說你想參我?”


    麵具下的一雙鷹眼攝魂奪魄。


    原來還叫嚷的人,結結巴巴。


    “你……你……”


    “我就是懸宮司首領,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打到你說?”


    “打死了也不要緊,反正我們手上的人還多。”


    宴九辰的聲音很是冷淡,仿佛在說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潘江從身後搬來一個椅子。


    “正好,我今兒心情不好,本來是要吃魚片的,現在吃不了魚片,練練人片也是可以的。”


    身後的潘江連忙遞過來一把閃著寒光的刀。


    宴九辰閑庭信步般往前走。


    被鎖在鏈子上的人,卻瞪大眼睛掙紮著。


    “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懸宮司的首領沒有人見過,但是那個麵具大家都知道。


    鐵麵閻羅,宴九辰。


    參他?誰敢呢。


    手段血腥,他手裏的人,活著還不如死了。


    就連城中的孩子一聽到這樣的名字,都不敢哭了。


    他說讓你五更死,你想四更都不行。


    宴九辰越靠越近。


    “我說,我說……”


    短暫的記錄之後,宴九辰又推開了隔壁的門。


    ……


    周節看了看潘江。


    “主子今兒心情真的不好啊,怎麽按個嚇這些犯人。”


    潘江湊近他的耳邊。


    悄咪咪說了幾句話。


    周節點了點頭。


    此時隔壁的牢房已經傳來清晰的慘叫聲。


    兩人對視一眼。


    不停的思量自己今日有沒有做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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