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京城,落下了六月的第一場雨。


    溫度在這一夜驟然上升。


    昭示著夏季的來臨。


    也昭示著,這場兩人的逐鹿之戰徹底拉開了帷幕。


    京中流言叢生。


    最先的故事還要從李家退婚說起。


    酒肆裏的說書先生,口才了得,將這個故事說的跌宕起伏,情感波折。


    “我不讚同,你們這些做官的才不喜歡宴大人,咱們這些百姓啊,誰對咱們好,咱們就喜歡誰,這宴大人,怎麽就公報私仇了?有多少家的仆人仗著自己的主子在外麵作威作福啊,宴大人隻是正常彈劾,若是真的仗勢欺人,這杜大人還能立在朝堂申辯?京城裏的人誰不知道,懸官司要是捉人,不管你是什麽身份,都可以直接抓起大牢裏,分明是杜大人自己倒黴,撞到的陛下的刀口上。”


    “這還不叫仗勢欺人,這杜子善,在朝堂這麽多年,不說為南國做了多少貢獻,但是畢竟也兢兢業業,什麽錯處都沒有犯過,這次不過是自己家中的仆人犯了事,那懲罰了那個仆人就是了,為何要牽連的杜大人身上?難不成不是因為杜大人是狀元郎的姐夫嗎?這分明就是公報私仇,仗勢欺人,試想,咱們十年寒窗為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國家嗎?但是隻要有懸官司的存在,咱們的十年寒窗就會毀於一旦,誰能保證自己從來不犯錯嗎?自己的仆人從來不犯錯嗎?”


    說這話的一身白衣,手中拿著書卷,鬢邊還露著兩撮長發,典型的讀書人。


    “放你狗屁,怎麽?你們當官的犯錯就要寬容,就要被諒解,老子們犯錯,就要倒大黴。”


    說這話的是有一個桌上放著大刀的長胡子壯漢。


    他剛喝完一口酒,伸手摸了一下嘴角。


    “你們這些個掉書袋的,聰明勁都讀丟了吧,你說杜大人倒是給咱們百姓幹了什麽大事啊?兢兢業業啊,兢兢業業的人多了去了,咱們百姓誰不兢兢業業,那些當官的找咱們麻煩的時候,怎麽還是依舊找咱們麻煩?狗屁,咱們被你們剝削,你們被懸官司剝削,老子看公平的狠,老子還聽說,你們這些書呆子,能有一個公平的科考機會,還仰仗人家宴大人了,怎麽,你們院裏就教出你們這些滿口仁義道德的白眼狼。”


    這壯漢一席話。


    許多百姓跟著叫好。


    “說的好……”


    “就是啊……公平的很。”


    “咱們犯錯就是死,你們犯錯憑什麽得到諒解?”


    “你們不是說包庇是連坐嗎?那杜大人就是連坐……”


    一時之間群起激憤。


    那個書生被這大漢說的麵紅耳赤。


    “你說話……怎麽……”


    那大漢拍了下桌上的大刀。


    “老子說話怎麽了?像你個娘娘腔,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字。”


    “你你你……”


    壯漢掃了一眼。


    那人諾諾噤了聲。


    麵紅耳赤。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


    這可如何是好。


    這可是完不成了。


    此時站在一旁嗑著瓜子的人捅了捅旁邊正在雙手抱拳看戲的護衛。


    “這是你找到的人?眼光不錯啊,武力值看著不虛,這口才也不錯。”


    “什麽我找的,我找的人還沒有開口呢,喏在那,不多啊,這不是你找的?”


    “不是啊,我哪裏能找到這樣的人才,這樣的人要是有,我早推薦到主子麵前了。”


    兩人眼前一亮。


    正以為這事就告一段落的時候。


    酒肆中又有人說話了。


    “你這大漢說的話,豈不是倒反天罡,若是所有人都像你所說,那天下豈不是要亂了套,一百個人裏都未必有一個有能力的官員,如今,就因為姻親關係,受到懸官司的打壓,這在哪裏都說不過去,你的意思豈不是,你們被別人仗勢欺人了,所以也就擁戴,別人仗勢欺負那些欺負你們的人?以這樣的方式來治理國家,什麽時候能治理好國家了?”


    此時有些人也回過神來。


    “說的沒錯,就是因為懸官司這樣的行為才導致上行下效,才有了你們被欺壓,所以要怪你們該怪懸官司。”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大家都是有親戚朋友的人,不妨想一想,若是有朝一日,因為你一人的關係,連累了整個家族,親眷,朋友,你還能再這裏說,這是正常的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搖了搖頭。


    嗑瓜子的護衛抬頭看向雅間。


    “這人倒是挺會激發這些人的同理心。”


    “沒有同一個利益,自然得不到支持,我倒是想知道那大漢該如何。”


    兩人眼光皆落在那大漢的身上。


    那大漢大刀闊斧的倒了杯酒。


    灑在了桌子上也絲毫不憐惜。


    不等那大漢開口,坐在大漢對麵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倒是率先開了口。


    他一手拿起折扇輕搖。


    整個身體鬆弛的靠在椅背上。


    “這位大人倒是需要給在下解解惑,在下聽說,懸官司做事向來果決,手中持有九節鞭,上可懲天,若是宴大人要仗勢欺人,公報私仇,為何不直接將這人抓去下了牢好了,為何又要在陛下麵前揭露了?在下猜測,或許是這宴大人想要借機讓陛下敲打一番這位杜大人,讓他管好自己的下屬,但是這杜大人心胸狹窄,明明是陛下下的命令,他心裏不服,隻好將怨恨撒在了這位宴大人身上。”


    “看來這陛下看人還是蠻準的,一眼就看出了杜大人歹毒的心思。”


    那大漢見到自己的主子,說了這麽多話,連忙給他倒了杯水,又拿出一粒藥丸給他服下。


    “許是他怕謠言了,故意找了這麽個托詞。”


    見雅間的人不說話。


    樓下有人叫囂著。


    此時那書生不說話了,大漢也不說了。


    隱在人群中攪渾水的懸官司的人,終於可以出手了。


    “懸官司什麽都不怕,為何要怕謠言,況且宴大人做不做,你們都要說他仗勢欺人,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兩方人馬鬧成一團。


    整個酒肆一時之間打了起來。


    兩個護衛衝出人群,想要再找大漢和那位書生時,已經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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