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向往權力的原始欲望,然而就當你一步一步踩著這種欲望前行的時候,身邊的人和事似乎也會發生某種潛移默化的蛻變,可是所有的一切隻能在你麵臨生死抉擇的零界點凸顯出來……——


    邵聞天


    邵聞天依舊喜歡在工作之餘,漫步於氣勢恢宏的濱江大橋,或許隻有站在這個地方,他才會感到一種由衷的釋然。飛奔的濱江之水迎麵撲來,就連空氣分子間的味道都是如此的親切。日益繁榮的濱江一號開發園區,更是如同一位清秀動人的美人一般依偎在千年奔流的巨龍身旁。從開發園區的最初設想到落成,期間所經曆的實在是太多太多,這些似乎都鐫刻在了這位剛剛被選為濱江市市長邵聞天額頭上的皺紋之中。自打走出校園,選擇從政的那一刻起,一顆忠誠之心便深深的埋藏在他的心田。


    不知道是因為一種長時間奔波導致精神和肉體上的麻木,還是他又在為自己的肩頭加上了幾塊更重的砝碼,此刻絲毫感覺不到那種由晉升所帶來的快感,愉悅。在濱江老百姓的眼裏,這個瘦小的身體無疑已經支撐起了整片天空。不管是市區建設,還是城鄉發展,他的車似乎永遠都飛馳在安詳的馬路上。在邵聞天看來,這原本就是一個人民公仆應該肩負起的職責。


    手機鈴聲終於還是打破了邵聞天的沉思,正式上任這幾天都忙於手頭這攤子事情,幸好在手機裏做了備忘錄,否則老婆的生日恐怕也會被淹沒在繁忙的工作之中。老婆陳小麗所給予邵聞天的支持與理解,用他自己的話講就是:"這輩子虧欠她的實在太多了,要是沒下輩子,恐怕真是沒辦法彌補啦。"


    這對夫妻,除了不能一起過周末,不能一起看電影,不能一起在工作之餘攜手漫步,其他的似乎和平常百姓沒有什麽分別。而這位市長夫人似乎也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男人是濱江的一把手而享受到任何的特殊待遇,站在講台上的時間已經差不多占據了她五分之一的生命。不了解她的人,似乎總是會投來一陣向往羨慕的眼神,而整天在一起的那幫人,卻向來都是在心裏替這位原本可以享受雍容華貴的美麗女人暗自叫屈。在陳小麗的眼裏,這些年似乎連她自己都慢慢的遺忘了什麽叫做生日。每每看著丈夫四處奔波,回到家之後,總是拖著滿臉的疲憊、困惑、興奮、煩躁。這個女人的心早已經被融化,即使她在一秒鍾之前是想衝這個男人大發雷霆。


    想著想著,邵聞天隻覺得眼睛有些稍稍發酸。無論如何,老婆的這個生日自己絕對要好好的陪伴,即便這輩子真的無法彌補對她的虧欠,但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男人,他同樣有責任嗬護自己的女人。


    陳小麗同樣是個工作狂,一旦走上講台,她似乎整個人都會變得異常的亢奮,麵對這些即將走上人生新起點的高三畢業生,她能做的就是盡一個老師最大的能力,幫助這些可愛,單純,對人生充滿憧憬的孩子們走上一個更高的舞台。即便是在周末,她也總是會利用一天的時間來到學校,時刻準備著為孩子們認真輔導。在陳小麗的眼裏,自己做的這些和丈夫對濱江的建設同樣偉大。


    扔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開始猛烈的振動起來,陳小麗放下手中的教輔書,順勢接聽了電話,甚至於都沒來及看清楚上麵的電話號碼,因為這個時候打來電話的多半都會是她的學生。


    "喂,小麗,我是邵聞天。"電話那頭的聲音讓陳小麗不自然的重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


    "怎麽是你呀,我還以為是班裏的同學呢。說吧,我的大市長,有什麽指示?"陳小麗喜歡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的男人說話,如果硬是要細說的話,這也算得上一種撒嬌吧,至少對這個女人而言可以這麽理解。


    邵聞天停頓了一下,鄭重其事的說:"陳小麗同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現在就在濱江中學的校門外。我看同學們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你這個班主任什麽時候下課呢?"


    陳小麗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苦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等等,我馬上出來。"掛斷電話的瞬間,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模糊,或許這種感覺早已經被淡忘了吧。她亂呼呼從辦公桌裏尋找那個不知道被扔到什麽地方的化妝盒,終於還是在最底層的抽屜裏發現了這個小東西,不過上麵已經重重落了一層灰塵。和所有女人一樣,陳小麗不止一次的照照鏡子,突然之間她發覺自己憔悴了許多,顯得有些蒼老。


    邵聞天等的有些著急,但是他很清楚這種心情顯然是源於一種陌生,甚至於妻子對丈夫的期待。遠遠的看著陳小麗從學校走了出來,邵聞天興衝衝的迎了上去,微笑道:"我還以為你這位班主任還在給孩子們輔導呢,難道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陳小麗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女人的幸福,滿足,甚至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情感,莞爾一笑道:"時間長了,連我自己都給忘了。這不,快高考了,孩子們的功課可比什麽都重要呀。不過,你這個大忙人能抽時間陪我,才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呀。"兩個普通的人相互依偎著,如同所有戀愛中的情侶一樣,享受著餘暉下的陣陣清涼。


    星巴克咖啡館裏到處都彌漫著一種清新的香味,這種小資情調的生活,對於邵聞天夫婦而言,或許多半都是電視劇中才會出現的情景。陳小麗好奇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有些詭異的說了句:"我的大市長今天怎麽也想起來享受享受這種小資的生活情調呢?"


    邵聞天的嗓子有些幹澀,原本打算從兜裏摸出支煙來解解饞,不過四下看過之後,卻不能不打消了這個念頭。被老婆這麽一問,他倒是覺得有些尷尬,苦笑道:"適當的感受一下高雅的生活情調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話說回來,來這種地方的時間可真的是屈指可數呀。怎麽樣,今天這個生日打算怎麽過?"


    陳小麗輕輕的攪動著手中的咖啡,搖搖頭道:"既然是你給我過生日,當然是你拿主意了,你什麽時候還變得這麽民主啦。依我看,在外麵你總是民主第一,在家絕對算得上法西斯獨裁統治,嗬嗬……"


    和陳小麗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甚至於差點忘了這個女人如此動人的微笑。窗外車水馬龍,顯得過於喧鬧。邵聞天靜靜的看著妻子,所有的愛情似乎都已經融化到了彼此的理解與支持的心間。"這些年確實太忙了,經常是忘這忘那的,什麽時候等濱江的這攤子事情都理順啦,我就好好來陪你怎麽樣?"


    陳小麗坦然的說道:"你呀,總是這麽說,也就是把我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能騙到手,要是放在現在的年輕人,誰會吃你這一套。"


    邵聞天憨憨的笑道:"怎麽能說騙呢,怪就怪你跟我一樣都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不過我真的很知足,能有你這麽一個知冷知熱,理解嗬關心我的人默默的站在自己的身後。哎,看來這輩子恐怕隻能這樣啦,要是有下輩子的話真好……"


    陳小麗輕鬆的說道:"我說聞天,你今天怎麽看起來倒是像個哲學家,說話一套一套的,倒是有點當年追我時候的勁頭。現在想想還真是有點後悔,當初怎麽就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呢?"


    "有嗎,我怎麽記不起這檔子事啦?"


    這樣的輕鬆嬉笑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少了,陳小麗並沒有要求過什麽,因為還有許許多多濱江的老百姓在等著自己的丈夫,就如同孩子們焦急的等待老師為他們解決難題一樣。不管什麽時候,她心裏明白,在這個男人的心裏永遠都有一個無法被占據的空間留給自己。


    邵聞天原本打算今晚親自下廚給老婆獻個殷勤,現在看來似乎又要被什麽事情所打亂。手機已經不止一次的發出驚人的振動,邵聞天抬頭歉意的看著陳小麗說了一句:"不知道又有啥事?"


    陳小麗隻是微微一笑道:"還是公事最為重要,快接電話吧,我們又不是剛談戀愛的小青年。"


    電話是秘書小王打來的,隻聽見對方緊張的說道:"邵市長,剛才環保局的同誌打來電話找您,說是北區的養殖區發生了重大險情。"


    秘書小王的語氣一下子刺激了邵聞天的神經,對"重大險情"這四個字,他更是迫切的想了解最新情況。隻是稍稍緩了一下情緒道:"北區到底發生了什麽險情,另外你趕緊通知小樂到北大街星巴克。"


    小王解釋道:"聽環保局的章局說,不知什麽原因養殖區飼養的魚突然出現大麵積死亡,現在環保局以及公安局的同誌已經趕往的事發現場。"


    邵聞天原本輕鬆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眉宇之間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愁雲,重重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電話掛斷的瞬間,他的思緒早已經飛到了北區現場,不過麵對陳小麗,也隻能是深表遺憾的說道:"北區養殖區發生了重大事故,我現在得馬上趕過去,如果時間來得及,我晚上回來陪你。"


    陳小麗道:"你還是趕緊過去吧,我這兒沒什麽事不用擔心。"


    市委市政府離北大街不遠,小樂已經到了星巴克的門外。邵聞天一上車,便完全扔掉了所有的雜念,急忙問道:"北區的情況現在怎麽樣了?"


    小樂是個農村孩子,跟隨邵聞天也有一年多時間,對於這個雷厲風行的市長更是打心眼裏佩服。除了工作,邵市長似乎就如同他的長輩一般,對小樂更是非常關心。其實,現在邵市長臉上的這副表情,在小樂的眼裏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小樂道:"具體情況現在還不清楚,邵市長,我念書不多,不過總覺得一般發生這樣的事情總少不了和水質汙染扯上關係,這幾年在其他地方發生此類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啦。"剛開始給邵市長開車的時候,小樂就跟個大姑娘似的,除了自己的方向盤,似乎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總覺得給當官的開車,凡事都應該謹慎一些。慢慢的時間長了之後,這個鬼機靈的小夥子也會時不時的給濱江市市長一些啟發性的建議。


    小樂的一番話倒是讓邵聞天心頭猛的一怔,搖搖頭說道:"不過北區附近似乎也沒有什麽汙染源,對了小樂,你幫我想想北區附近都有什麽企業,工廠有可能產生這樣的工業汙染?"


    小樂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您還是到現場看看再說吧。"


    養殖區已經是人聲鼎沸,看到邵市長的車子緩緩駛來,環保局工作組的同誌以及公安局的領導,便急忙迎了上來,對這位市長的脾氣,他們這些人可都是非常清楚。漁民們的情緒顯然變得非常急躁,現場亂哄哄的一片。北區是邵聞天在初任濱江市副市長的時候,一手規劃起來的,算是他市長生涯上的第一次成功的嚐試。這裏的漁民總喜歡把邵聞天邀到自己家中,做點自家養的新鮮水產,其樂融融的享受致富後的美好生活。然而眼前的這一切卻讓邵聞天有些震驚,看著漁民期待的眼神,作為一個市長,一個人民公仆,他想知道的隻有兩個字:真相。


    邵聞天的到來,對北區的漁民來講無疑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因為大家夥心裏清楚,眼前的這位濱江大漢從來都不曾辜負過老百姓的殷切期望。剛剛還一籌莫展的老宋頭,這會兒終於鬆了口氣。邵聞天和老宋頭算是老相識了,以前他為了北區的建設和發展曾長時間在此蹲點,老宋頭倒是成了他的活地圖。此刻,老宋頭不緊不慢的走到了邵聞天的身旁,說道:"邵市長您來啦?"


    邵聞天臉上焦急的表情顯然還未能完全消散,急忙說道:"宋大叔,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彌補大家夥的損失,您放心吧!"


    老宋頭點點頭道:"邵市長,一看到您的車我們大夥都已經鬆了口氣,我們北區的百姓有誰會信不過您呢。對於這次的海水汙染,我倒是有點看法……"在邵市長的麵前,老宋頭從來都沒有什麽不敢說的,他心裏自然是非常清楚市長是脾氣。


    果然,邵聞天有些沉不住氣的追問道:"宋大叔,難道您有什麽線索?"


    老宋頭道:"這幾天晚上,就離我們養殖區不遠總有些運沙土泥沙的大船經過,依我看八成是這兒出了問題。您是知道的,以前我們這兒可是從來都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呀!"


    看的出來老宋頭似乎對自己的看法頗為自信,這一點邵聞天倒是不曾懷疑過。隻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會有運送泥沙的大船從養殖區附近經過,顯然這是違背明文規定的,八成是那些承包商為了少走彎路……想到這裏,邵聞天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約莫過了一分鍾的時間,他才說道:"宋大叔,我相信的看法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等環保部門的水樣檢測結果出來之後,一切都就有了眉目。不過有一點,我必須馬上弄清楚,那就是為什麽會有大船從禁航區穿過。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您,宋大叔。"


    宋老頭急忙說道:"邵市長這是哪兒的話,有什麽地方用得著我老宋頭的,您盡管說!"


    邵聞天道:"我是想麻煩宋大叔幫忙和工作組一起安撫一下受損失的百姓,關鍵您在咱們北區也算是個很有威望的老人家了。"


    老宋頭謙讓道:"什麽有威望呀,不過這件事情您盡管放心,我一定會和工作組的同誌做好大夥的思想工作的。話說回來,有您給大夥做主,也就沒啥大不了的事情了。"


    邵聞天全麵的了解了北區的情況之後,這才和小樂一起回到了車上。跟了邵市長這麽久,從來沒見過他給阿姨過一個像樣的生日,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卻發生了這種事情。小樂低聲問道:"市長,我們現在要去什麽地方?"


    邵聞天奇怪的看了一眼小樂道:"回辦公室呀,必須馬上召開一個緊急會議,具體研究一下對受災群眾的經濟補償問題,以及如何進一步徹查此事……"邵聞天是個直腸子,每次和小樂說話,都有點像是下級給上級匯報工作的味道,不過他倒是從來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小樂還是忍不住說道:"要不要我先送您回家一趟,畢竟今天是阿姨的生日,所以……"


    邵聞天搖搖頭道:"你這個小鬼,啥時候變得婆婆媽媽,有什麽事情比老百姓的事兒還重要呀。再說啦,你阿姨又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


    小樂道:"可——"他終於還是把後麵的話又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有機會和老公享受一番久違的浪漫情調,誰知道又是中途夭折,陳小麗一個人靜靜的聽著美妙的旋律,可就是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以前他記不起自己生日的時候,反倒是從來都沒有如此在意過。


    自從孩子出了意外之後,這個原本平靜溫暖的三口之家一下子變得孤獨起來,陳小麗和邵聞天似乎都在用幾乎瘋狂的工作來轉移這種無法承受的喪子之痛。每每和學生們在一起的時候,陳小麗總會不自然的想起自己的孩子……思緒一下子飄到了這個讓誰都無法是釋懷的禁地,眼淚不情願的劃過了陳小麗冰冷的臉龐,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不管是她自己,還是丈夫邵聞天,都在不停的為別人奔波,為什麽老天爺要將突如其來的災難拋向這個善良的家庭中來,為什麽好人一生平安的美好祝福,到了他們的世界裏就無法實現呢……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佛鬼怪,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回孩子。


    眼前出雙入對的情侶讓陳小麗突然之間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渴望——被人嗬護、寵愛、甚至於追捧的渴望。日益喧嘩的濱江竟然冷落著這位寂寞的市長夫人,那種源於內心深處的失重感顯然是每個女人都無法理解與承受的。由於過度專注於心靈深處的困惑,陳小麗顯然沒有注意到一個男人已經坐在了她的對麵。


    "陳小麗,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你了!"金豐是陳小麗的大學同學,回國之後一直都忙於發展自己的事業,至於他這幾年到底在國外過的如何,恐怕真沒幾個人知道。


    陳小麗這才茫然的回過神來,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個模糊的輪廓,就在紊亂的思緒之間,還是找到了一些逝去的記憶。她微微的搖搖頭說道:"金豐,我這不是在做夢吧。你什麽時候回國的,又是什麽時候坐在這裏的?"


    金豐有些詫異的看著陳小麗,現在的她和當年那個清純的班長相比已經判若兩人。他微笑道:"我回國已經有好幾年了,之前一直都是在內地發展,年初才把公司的總部遷到了濱江。剛剛看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得了老花眼,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看你若有所思的樣子,在想什麽呢?"


    陳小麗感覺到自己臉部的肌肉有些僵硬,搖搖頭說道:"十幾年沒見,你還是當年的那副書生模樣,轉眼間我們都已經到了奔五的年齡啦。"


    "怎麽樣,這些年過的還行吧?"在金豐的眼裏,眼前的陳小麗就如同杯中的咖啡一般,總是能給人那種沁人心脾的感覺,當年暗地裏追求她的同學更是不計其數。金豐繼續說道:"當年你可是我們係裏名副其實的係花,隻是今天看見你總覺著少了一點什麽似的。"


    當年的金豐是個沉默的大男孩,每天似乎都離不開那些厚重的課本,身體單薄的他也不太喜歡運動,這種印象倒是讓陳小麗一直都不曾忘記。陳小麗抿了一口咖啡,笑了笑問道:"少了什麽呢,你總不至於用當年的審美眼光來看我吧?"


    金豐搖搖頭道:"還真說不上來,聽其他同學說你畢業後就做了人民教師,現在還是嗎?"


    陳小麗點了點頭道:"是呀,我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的那種感覺,會讓人變得年輕。"她仔細的打量了眼前的這個老同學,繼續說道:"金豐,看來你這次回來是準備在濱江長期發展了?"


    金豐道:"是呀,這幾年濱江的發展勢頭吧不錯,各方麵的條件都很優越,很適合創業。另外,可能還有一種對母校的眷戀之情吧,畢竟在這個地方我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陳小麗道:"你呀,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一點都沒變,整個就是深沉過度。"


    金豐道:"這恐怕是從娘胎裏就有的東西了,沒法改變。現在人不總說個性嘛,這可能就是我的個性吧!"


    陳小麗微笑道:"你還是那麽逗,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金豐的突然出現,一下子將陳小麗從矛盾的邊緣拽了回來,之前那種極端的心理此刻也已經蕩然無存。這種情感上的轉移,讓她頓時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長期以來累積起來的那股怨氣隨之飄散。其實女人的直覺已經告訴陳小麗,就連金豐都已經感覺到當年的諸多生活元素已經被現實所磨滅,隻是他沒有言明罷了。沒想到四十一歲的生日竟然是金豐陪她一起度過的……


    以前的金豐是個沉默寡言之人,不過這些年在商海之中的打拚早已經讓他脫胎換骨。然而,當年他卻始終沒有勇氣向眼前的這個女人表達自己長久以來的愛慕之情,原因很簡單,他總覺的和陳小麗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如同很多言情小說一般,愛情逝去了就不會被追回。兩個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陳小麗從來都沒有感覺自己象現在這樣放鬆過。


    金豐終於將話題轉了回來,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你的生日,對了,你的白馬王子呢?"


    陳小麗顯然感覺的出來,眼前的金豐已經今非昔比。突然被他這麽一問,卻不知如何作答,隻是淡淡的說道:"他最近一直都很忙,剛和我坐下來不久,又有事情了。"


    陳小麗的語調突然變得有些低沉,金豐已然嗅到了一些味道,笑了笑說道:"我絕對相信老班長的眼光,要不是生活很滋潤,你還能像以前那樣?"


    陳小麗道:"他是個好男人,一直都是。好了,不說這個了。今天既然碰上了你,看來不宰你一頓,老天爺都不會答應。隻不過擔心你家那位會吃醋,嗬嗬……"


    金豐搞笑的轉了一下眼珠子,說道:"我家那位,估計還在丈母娘肚子裏。"


    兩人聊了這麽久,卻一直都沒涉及到家庭的話題,顯然是他有意回避,這會兒陳小麗也就不再追問什麽了,隻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今天我非吃窮你不可……"


    不知何故,此刻的陳小麗儼然成了當年那個小丫頭,渾身有種說不出的暢快。一輛銀白色的動感寶馬緩緩的朝濱江大道方向駛去……


    此刻,邵聞天正張羅著相關部門的同誌討論有關北區災情的情況,哪裏有什麽心思想其他的什麽事情。從某種角度而言,對於邵聞天接任濱江市市長一職,很多人還持保留意見。對於這次濱江北區發生的情況,環保部門的章大同局長已經遞交了一份書麵報告。由於事發突然,邵聞天也顧不上什麽周末不周末的了,在他的眼裏:老百姓的事兒比天還要大。雖說有人心存抱怨,可誰也不敢說些什麽。環保局局長章大同算是邵聞天多年的老朋友了,一直以來兩人合作的都算順利。邵聞天心裏明白,雖然這些年自己為濱江的發展做出了一點小小的貢獻,可是要想幹好市長這個差事顯然不太那麽容易,畢竟在很多時候需要把握全局,而不是像自己當年那樣隻知道埋頭實幹。會議在很多同誌們的沉默中結束了,對於一上台就遇到的這個突發事件,邵聞天總覺的有點不太對勁,可有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他一個人沉悶的抽氣了香煙……


    章大同原本準備直接回局裏,可一想起剛剛老朋友邵聞天滿臉的愁雲,便又轉了回來。果然和猜的差不多,邵聞天正在為此事犯愁。章大同咳嗽了幾聲,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說聞天呀,這可不像你一貫的作風呀,怎麽,這麽點小事就把給這個大市長給難住了?"


    邵聞天深深的歎了口氣道:"不瞞你說,這次我總覺著心裏不太踏實。按理說,北區發生的事情也不算什麽棘手的問題,可……現在我才知道什麽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了。"


    和邵聞天朋友一場,此刻他的煩惱,章大同自然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別的不說,單從今天的會議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邵聞天算個實幹家,對於別人的閑言閑語總覺著紮耳朵。章大同笑道:"我看呀,八成是還在為外麵的閑言閑語困擾著吧。我說你這人,以前可從來沒發覺你還在意那些東西。"


    在章大同的麵前,邵聞天自然不用隱瞞什麽,苦笑道:"這連你都看出啦?"


    "禿子頭上的跳蚤,我這個老朋友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的話,那也太有點說不過去了吧?我知道,對你接任濱江市市長一職位,很多同誌都有意見。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隻能怨你!"


    被章大同這麽一說,邵聞天倒是有些糊塗了,滿臉疑惑的看著他問道:"怨我,怨我什麽,你老章可是知道我的為人!"


    章大同翻起了茶幾上的報紙,抬頭瞅了一眼一本正經的邵聞天道:"就是因為大家太了解你的脾氣了,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問題。你想想看,誰願意在一個鐵麵包公手下做事,我說你的脾氣也應該改改了。"


    邵聞天起身走了過來,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說道:"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明白了。不過要我裝個老好人、笑麵虎,這絕對是做不到的。"


    章大同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當了這個市長,不是為了某些人的利益,而是為了整個濱江的老百姓,所以對於別人的閑話你有何必太過介懷呢?"


    "哎——"邵聞天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最近柳書記剛好又出去考察,一下子所有的工作都壓到我的肩頭,真的有些吃不消呀。我現在才明白,原來搞政治比實幹更難呀。"


    濱江市市委書記柳國仁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來都不太讚成和初入茅廬的邵聞天搭班子,要說論資曆,這位柳書記顯然是元老級別了。邵聞天也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其實最讓他擔心的就是今後和柳書記在工作上的關係問題。從根子上講,邵聞天恐怕這輩子都學不會如何拍馬溜須了。


    見邵聞天依舊愁眉不展,章大同索性說道:"我們也好久沒出去喝點小酒了,正好今天有空,出去整點如何?至於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也用不著心煩,隻要你還是以前的那位剛正不阿的邵聞天,我相信濱江的百姓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邵聞天回頭看著章大同嚴肅的說道:"我邵聞天肯定不會辜負濱江百姓的期望!"


    章大同笑道:"這不就得了,有了百姓的支持,你這位大市長還有什麽值得擔心的呢。走,喝酒去!"


    被章大同一番開導之後,邵聞天的心結已經解開了一大半。之前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一下子煙消霧散,整個人也痛快了很多……


    看似風平浪靜,形勢一片大好的濱江市,此刻已經暗藏了一股不被察覺的詭異力量,就如同一張剛剛撐開的大網,四處吞噬著正常人的理智與自由。整個燈火闌珊的都市籠罩在了幽靜的夜色之中,熙熙攘攘的街道還如往常一般熱鬧,一輛嶄新的寶馬緩緩的駛向了飛天大廈。隻見一位身材苗條的女人,急忙走過去拉開車門說道:"金總,您回來了。"


    金豐順勢點燃了一支中華,問道:"今天公司沒什麽事情要處理吧,茱莉?"


    茱莉急忙提醒道:"今天周末,金總。"


    茱莉算是金豐的合夥人兼情人,雖說兩人從來沒有對外公開這一點,但私下一直都是如此。顯然,陳小麗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今天這個意外的相逢原來是有人故意安排。對於一個渴望通過某種關係,或者是某種特殊的渠道直接達到目的的商人而言,這些招式早已經司空見慣。金豐自然非常得意,至少在陳小麗的眼裏他還是一個傻氣的書生,這個固定的麵具無疑是給了他一層心理上的保護。幾十個平方的辦公室顯得多少有些空蕩,即便再奢侈,金豐都願意為之埋單。茱莉的語氣變得有些曖昧,衝了一杯香濃的咖啡遞了過來,媚笑道:"今天的事情辦的還算順利吧?"


    金豐看著窗外的夜景,不知為何,此刻的心情變得有些矛盾,這顯然不是他做事的風格。或許是從陳小麗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一些純真的東西,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其實,他早就已經知道陳小麗的老公正是濱江赫赫有名的鐵腕市長邵聞天,作為一個商人,結交這樣的角色無疑是非常必要的。


    看著沉思之中的金豐,一向善於察言觀色的茱莉早就讀懂了他此刻的內心世界。她輕輕的走上前去,纖細的小手已經緊緊的摟在了金豐的腰間,低聲說道:"是不是又在惦記你那位老班長了,不要忘了她可是當今的市長夫人。"


    金豐冷笑道:"我向來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忘記自己的目的,這一點我想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了。看的出來我這位老同學和大市長之間的感情非常穩固,即便我金豐再怎麽樣,也從來都沒想過欺騙她的感情。"


    茱莉和金豐是在國外相識,那個時候他的事業才剛剛起步,可以說她是唯一一個見證金豐發展軌跡的女人。相對於國外成熟的資本市場,在國內發展顯然更有潛力,這也正是金豐此次回國的真實目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紫羅蘭的香味,顯然對金豐而言早就已經在多年之前習慣了這種味道。金豐回頭看了一眼茱莉,繼續說道:"你真的擔心我和陳小麗之間會發生什麽事情?"


    茱莉搖了搖頭道:"你是一個聰明人,這種愚蠢的行為肯定不會發生在你的身上,要不然早在回國之初你就已經勾搭上了陳小麗。"


    金豐冷笑道:"要說邵聞天,他確實是個實幹家。不過可惜的是我回來的時候他還不是濱江市的一把手,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站在一個投資者的角度來看,我當初的等待顯然是非常正確的。"


    對這個久聞大名的邵聞天,茱莉還是有自己不同的看法。雖然金豐和陳小麗之間有這麽一層關係,但是邵聞天並非會買老婆的帳。從外界對邵聞天的評價來看,或許此刻的金豐想的有些太過簡單。對付這樣的角色,絕對不是金錢和美色能夠辦到的。茱莉不禁問道:"依我看,我們的這位大市長恐怕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打發吧!"


    "你說的沒錯,對付這種人我們隻能智取,那些俗套的方法根本毫無作用。不要忘了對於濱江市目前的很多情況我已經是了如指掌,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女人最致命的弱點。"言談之間,金豐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


    茱莉有些疑惑的問道:"女人最致命的弱點,你指的陳小麗?"


    金豐吐了一個沉悶的煙圈,拍了拍茱莉的肩膀道:"還是你了解我。知道為什麽我讓你暗地裏調查她的一舉一動嗎,我想現在就是不說你都應該明白了吧。上帝是公平的,這個世界上也不可能存在無懈可擊的完美生物……"


    看著金豐自信的眼神,茱莉追問道:"那你說說我們這位市場夫人最致命的弱點是什麽呢?"


    金豐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茱莉,道:"你說呢,女人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也知道包括某些政府官員在內的很多人對邵聞天的上台很有意見,隻要我們見機行事,總會有願者上鉤的那一天。"


    茱莉低聲說道:"看來你早就有了打算!"


    金豐有力的雙手開始肆意的遊走於眼前這個尤物火辣的身體之上,他冷笑道:"沒有什麽事情能夠逃出我的掌心,也包括你……"


    茱莉低吟道:"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逃出你的魔爪……"


    原始的欲望已經被完全的釋放出來,他們已然忘記了這個世界的存在,喘息與呻吟之間多了一種異樣的興奮感。不管是功名利祿的驅使,還是人性中原始因子的操控,金豐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倍感恐懼的幽靈——隱匿在人身後而不被察覺的幽靈。或許此刻的陳小麗還沉寂在偶遇好友的喜悅之中吧……


    北區發生的災情已經有了最新的進展,總體來講一切處理的還算順利,壓在邵聞天身上的一塊小石頭終於落地。就在深夜回家的路上,他這才想起了今天是老婆陳小麗的生日。眼看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首次發生了,邵聞天心裏很清楚,陳小麗也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慶祝生日,以前還有女兒陪她,可現在……邵聞天破天荒的家門口的花店買了一束玫瑰,這才急忙趕了回去。


    客廳昏暗的光線下,陳小麗已經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睡著了。手捧鮮花的邵聞天輕輕給她蓋上了毛毯,即便是輕微的舉動,也已經驚醒了等待中的陳小麗。她慵懶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今天晚上又要熬個通宵了?"


    邵聞天歉意的說道:"怎麽會呢,好歹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嘛,這花兒是買給你的,你看怎麽樣?"


    陳小麗眼前一亮,突然有種莫名的驚喜,搖搖頭道:"我的大市長什麽時候也學會浪漫了,這可是非常少見的呀。"


    邵聞天這才看見了茶幾上那個一磅多的水果蛋糕,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有一肚子的歉意,不過話到嘴邊卻總是又咽了下去。幹了這個差事就要事事以百姓為先,事事以國家為先。邵聞天點燃了一支蠟燭,哼唱著生日歌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的老婆……"


    嘶啞的歌聲根本談不上美妙,但不知為何,陳小麗卻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幸福與溫暖。看著邵聞天臃腫的眼睛,她不禁有些心疼,如同酣睡中的嬰兒一般,靜靜的依偎在邵聞天的懷裏。久久才低聲說道:"要是小敏在的話,我們一家人就可以團圓了。"


    陳小麗的一句話讓邵聞天心頭猛的一怔,隨即又恢複了平靜,畢竟今天是老婆的生日。作為一個男人,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這又該是一種何等的悲哀與遺憾。邵聞天隻覺得嗓子頓時變得有些幹澀,他努力的清了清嗓子道:"我想我們的小敏一定也在為自己的媽媽祝福,一定會的,她總是很懂事的樣子……"


    邵聞天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神情也愈加恍惚起來。他輕輕的撫摸著陳小麗,似乎試圖掙脫陰陽的界限來聆聽女兒最美的祝福。邵聞天繼續說道:"我知道自從小敏出事之後,你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我又抽不出時間來陪你,真難為你了。"


    陳小麗偷偷的拭幹了滑落的淚水,因為她明白其實邵聞天又何嚐不是沉寂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她強忍著眼淚,微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今天怎麽突然客氣起來了。今天原本是個高興的日子,我想小敏也不願意我們兩個是現在這般模樣吧,孩子肯定在看著咱們呢,我能夠感覺到的。"


    "是呀,吃蛋糕吧小麗。想想看,我確實已經好多年沒有給你過一個像樣的生日啦。"說著,邵聞天深深的歎了口氣。


    "這些年你也蒼老了很多,還記的我們剛剛戀愛那會兒嗎?"陳小麗試圖通過轉移話題來調節兩人此刻的心情,她繼續說道:"那個時候你可比現在英俊多了,而且時不時的會製造點浪漫的情調出來,現在想想你的手段夠高明的。"


    邵聞天笑了笑說道:"可能是因為老天爺眷顧吧,要不然恐怕你也不會看上我這麽個窮小夥吧。"


    陳小麗歎息道:"時間過的可真快呀,一晃就是十幾個年頭。"


    一直以來陳小麗的寬容與理解讓邵聞天除了感激之外,似乎還沒有找到其他報答的方式。他靜靜的看著陳小麗,將蛋糕上的一顆紅心輕輕的送到了她的嘴邊,輕聲道:"祝你生日快樂,老婆……"略顯幹澀的嘴唇重重的印在了陳小麗的額頭。


    或許是一種精神的凝聚,或許是一種情感的交融,邵聞天和陳小麗緊緊的依偎在了一起。透過窗外的夜色,看著遠處閃閃的星辰,更多的卻是源於內心深處那種說不清楚的元素散落在清冷的空氣之中……


    步入國際化發展的濱江市更是吸引了不少外商的目光,優越的投資環境,全麵的配套政策,都是很多創業者最為關注的地方。連日來濱江一號開發區的招商引資項目更是受到社會各屆的追捧,巨大的升值潛力讓市委市政府都變得熱鬧起來。對於長期在濱江工作的同誌來講,顯然不會產生某種意外感,原因很簡單濱江這幾年的發展步伐實在是太迅速了。要是說起搞活濱江經濟的第一人恐怕非柳國仁莫屬,當年要不是他大刀闊斧的創舉,恐怕也不會有今天的大好局麵。


    王君是邵聞天的秘書,這個年輕人辦事認真、謹慎,為人又樂善好施,在市政府算是個非常吃的開的角色。他將幾份整理好的文明輕輕的放在了邵聞天的麵前,說道:"邵市長,這是您要的濱江一號開發區幾個項目的資料。從目前的形式來看,我們一號開發區項目絕對可以成為濱江市又一新的經濟典範。"


    邵聞天仔細的翻閱了最上麵的一份文件,嚴肅的說道:"目前的大好局麵來之不易,對前來洽談合作的客商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安排。你到時候安排一下,我想和這些濱江的財神爺們開個座談會,看看他們對我們的工作還有什麽更好的建議。"


    王君點頭道:"我這就安排。對了,柳書記今天下午就要回濱江了。"


    邵聞天抬頭看了一眼王君,他自然知道這個小夥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點點頭道:"我看這件事情等柳書記回來之後,我再當年和他談談,如果可以的話我和柳書記一起參加這個座談會。總而言之,不能冷落了這些客商。"


    王君是個聰明人,柳書記與邵市長之間多少會有些矛盾,從目前的形式來看顯然還無法有效的調和。從個人角度而言,王君是非常欣賞邵市長的為人,要不然這幾年他也不會一直都跟隨在邵聞天的身邊。以他的人緣和機靈程度,即便是離開邵聞天也會混的非常明白。王君看了一眼邵市長,似乎下了一番勇氣說道:"我把前幾日北區發生的險情做了一個報告,您看到時候需不需要讓柳書記看看?"


    邵聞天道:"這事你處理就行了,柳書記畢竟是濱江的開拓者,我們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向他好好學習才行呀。"


    不管別人怎麽看待他和柳書記之間目前這種微妙的關係,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從來都是非常尊敬這位前輩。至於什麽時候兩人才能夠冰釋前嫌,那恐怕就隻有天知道了。柳書記雖說對邵聞天有意見,但是在大是大非麵前他的立場向來是非常明確的。邵聞天補充道:"你先準備好一份書麵的材料讓柳書記看看,到時候我再找他親自談談。噢,對了小王,以後你有啥想法就直接說,別吞吞吐吐的,我們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應該了解我的脾氣。"


    王君點點頭道:"知道了邵市長,我先去忙了。"


    邵聞天抬頭看著王君離去的背影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個小家夥……"


    在柳書記出訪的這段時間,濱江總算沒出什麽大事。王君走後,邵聞天看著手上的一份材料,腦子卻突然開了小差。不知為何,自從正式就任市長以來,整個人似乎變得有些婆婆媽媽,太過患得患失。看著迎麵牆壁那張字畫上"任重道遠"四個大字,邵聞天不由得搖搖頭歎了口氣。從小王整理的這幾分材料看的出來,目前在建的濱江一號開發區項目的影響力遠遠超出了每個人的想象。與以前那個風雨無阻的愣小子相比,現在邵聞天明顯沉穩了很多。現在黨中央國務院對黨員幹部廉政教育抓的非常的緊,越是在這種大好局麵之前,越是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和冷靜的分析。這一點上,柳國仁絕對算的上濱江黨員幹部的榜樣,從政數十年,將所有的心血和汗水灑遍了濱江的。這幾年雖說邵聞天為濱江的百姓做了點實事,做了點好事,可是要真和柳國仁的大半生相比的話,根本就不再一個重量級上,這點他還是非常清楚的。不過有件事情邵聞天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就是為什麽柳國仁對他就任市長一事有所誤會呢?百思不得其解之後,他又重新仔細的看起了手上的文件……


    柳國仁的辦公室清淨了兩周之後,又開始熱鬧起來,這位半百老人總是喜歡和年輕的同誌一起討論關於的濱江的發展大計。如同別人的對他的評價那樣,基本上三句話裏麵絕對離不開"濱江"兩個字。在老百姓的眼裏,這位老書記顯然有種強烈的濱江情節。雖說對邵聞天這個年輕人就任市長一事有些異議,不過柳國仁卻絲毫不想耽誤任何時間。一出機場,就直接趕回了市政府。


    秘書尚曉鵬說道:"柳書記,依我看您還是先回去休息休息,這一路上——"


    柳國仁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說曉鵬呀,現在濱江的形勢比較複雜,我怎麽能獨享安逸呢。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也幹不了幾年了,再不抓點緊恐怕到時候真就沒機會啦。"


    尚曉鵬原本是個攻於心計之輩,之所以跟隨柳國仁身後無非混個前程。想想幾年前為了現在的這個差事,他沒少費神,可是真的到了柳國仁身邊之後才真正發現,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這個老頭顯然是個難纏的角色。拍馬溜須這些手段,在的麵前根本起不了作用。每天忙前忙後,工作絲毫不敢怠慢,卻始終沒有機會飛黃騰達,每次想到這些尚曉鵬都覺得自己是一肚子委屈。


    尚曉鵬恭維道:"濱江能有今天的局麵,這和您的功勞是分不開的,老百姓又怎麽會忘記您呢。我之所以讓您回家休息休息,是擔心您的身體——"說著,尚曉鵬表現出一副擔心的樣子看著柳國仁。


    柳國仁笑道:"我這身板,不敢說和你們這些年輕人比,可在我總覺得還是一身的幹勁,哈哈,看來就這個命啦。"


    柳國仁雖然不太喜歡溜須拍馬之流,然而隨著年齡的增加,隨著濱江的日益發展,他顯然開始慢慢的接受了一些原本極為反感的東西。從某種角度上來講,這或許也是尚曉鵬能夠乘虛而入的真正原因。


    尚曉鵬連連點頭道:"就柳書記您的身體,再幹個五十年恐怕都沒問題。"


    "再幹五十年,我敢保證濱江一定能超出現在一百倍,可惜呀,我擔心老天爺不會給我這個機會嘍。"柳國仁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可能是因為多年來的辛勞,他的身體已經明顯有些不聽使喚了,心髒更是時不時的會鬧出個小麻煩。


    尚曉鵬道:"老天爺絕對會給您這個機會的……"


    柳國仁的身邊似乎總是那麽熱鬧,他從來都喜歡聽聽年輕人的真實的想法,久而久之,下麵同誌對他的幾分害怕,就完全轉化成了一種由衷的敬畏。從機場過來,正好要經過濱江大橋,和邵聞天一樣,看著窗外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總覺得很欣慰……


    柳國仁一回到辦公室,邵聞天就匆忙趕了過來,無論如何他都想盡快化解和柳書記之間的某種誤會,也隻有這樣他們才可以全力的配合起來。在任何團隊之中,隻要領導不和,力量始終都會被分散。


    看著滿臉疲憊的柳國仁,邵聞天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關切的問道:"柳書記,您一路辛苦了。"


    柳國仁並非蠻不講理之後,笑了笑說:"聞天呀,現在都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施展拳腳的時候了,我恐怕也為濱江百姓做不了多少事情了。"


    話音落地,多少讓人有些不舒服。邵聞天急忙說道:"柳書記,您可是我們濱江黨員幹部的榜樣,以後很多事情還要麻煩你的。"


    柳國仁是個酷愛茶道之人,能喝上他親手泡製的香茶確實不是誰都可以享受的。柳國仁繼續說道:"濱江一號開發區項目現在勢頭不錯,這不僅我們這一老一少搭班的開始,更是關係到濱江未來發展的重大經濟部署,一定不能馬虎。"


    邵聞天點頭道:"請柳書記放心,我一定會親力親為。"


    柳國仁道:"聞天呀,對你的能力我絕對沒有半點懷疑,不過年輕人可一定要沉得住氣,時刻謹記我們是幹什麽的。"


    邵聞天讚許道:"您說的沒錯,在今後的工作之中,覺得我有什麽做的不妥的地方,您就直接批評。"


    柳國仁笑道:"這方麵我絕對不會手軟的,不過你到時候你可別怪我隻認理不認人呀,哈哈……"


    "一定不會。柳書記,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一下,現在對於我們外商對我們一號項目的投資熱情很高,市委市政府是不是也應該拿出更加主動的態度,聽聽他們的建議。"


    柳國仁點頭道:"這也正是我回來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在外麵考察的時候,我就接觸過一個曾經到我們濱江搞投資的客商……對了,這件事情由市委市政府牽頭,立即著手準備,不能讓這些投資者覺得我們濱江人沒熱情呀……"


    隻要是涉及到濱江的發展大計,柳國仁總是非常投入的探討研究,至於個人的喜好恩怨顯然已經無足輕重。其實在邵聞天的心裏,這位飽經滄桑的老書記就是一座豐碑。邵聞天之前緊張的神情稍稍放鬆了一些,繼續說道:"柳書記,就在上個星期,濱江北區養殖區發生了險情,據有關同誌的初步調查,已經認定是……"


    柳國仁抬頭瞥了一眼邵聞天,順勢打斷了他的話,說:"這件事情我知道,小王已經把材料送過來了。發生這樣的事情,說明我們在這一區域的監管還存在著很大的漏洞,必須一查到底,好好把這幫投機取巧的家夥給治一治。對了,受災的群眾安撫工作進展如何?"


    邵聞天會意的點點頭道:"基本上沒什麽問題,老百姓對市政府的工作還是非常支持的。對了,柳書記,您剛回濱江還是應該好好休息休息。"


    柳國仁並未應答,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兩個人之間的潛在的矛盾,根結到底出在了何處,這會兒誰也說不清楚。對於邵聞天始終如一為群眾做實事,做好事的態度,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不過在柳國仁看來這一攤子事情讓他挑起來,多少還是顯得有些單薄,畢竟太過年輕太過浮躁。


    邵聞天剛出辦公室,尚曉鵬便走了進來,說道:"看來我們的邵市長還真是塊當官的材料。"


    這話說的讓柳國仁有些詫異,他茫然的問道:"曉鵬呀,為什麽突然說這個呢?"


    尚曉鵬輕蔑的說道:"以前我一直認為他是個隻幹實事的人,沒想到現在也開始變得圓滑起來了,柳書記,難道你不覺得嗎?"


    柳國仁若有所思的說道:"隻要他能夠繼續保持以前那種嚴謹認真的態度,我相信他還是能夠勝任人民群眾給予的權利。"


    尚曉鵬的借題發揮,顯然弄的他有些尷尬,此刻也隻是應了一句道:"但願真能像您所說的那樣吧,不過濱江的大事小情顯然還是離不開柳書記你的。"


    柳國仁笑道:"隻要群眾還需要我柳國仁,我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尚曉鵬道:"在咱們濱江的地界上,我想老百姓一輩子都是離不開您的。對我們這些年人來講,真正曆練的機會實在太少了,比起像您這些真正的建設者,我們確實太渺小了。"說著,他表現出滿臉崇拜的神情。


    柳國仁道:"年輕人心高氣傲,是要好好鍛煉鍛煉,你能這麽想我非常欣慰,畢竟濱江的未來還是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建設的。"


    尚曉鵬自然有他的一把算盤,跟了柳國仁這麽多年,對這位老書記更是了如指掌,總是能夠巧妙的拍馬溜須,不落任何話柄。看來大學幾年的心理學專業顯然沒有白讀,混在官場,隻要能夠清楚的讀懂任何人的心理,那麽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這正是尚曉鵬多年來如魚得水的原因。他心裏非常清楚,柳國仁終究是要退休的,一旦失去了這座堅實的靠山,那麽所有的夢想都有可能化為泡影,所以他就必須加快自己的腳步……


    濱江北區的事情已經鬧的是滿城風雨,濱江貨輪運輸公司的自然也是難逃幹係,追根溯源,非法經過養殖區的運輸船正是他們公司的。總經理郭江寶這幾天更是吃不好睡不好,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北區正是現任市長邵聞天成名之舉的體現,在這裏出事就等於和市長過不去。濱江人誰不知道邵聞天的為人,向來是六親不認,雖說不會幹出出格之事,但會不會以後給濱江運輸公司創造障礙,恐怕也隻有天知道了。事到如今,即便是把肇事者就地正法,也無濟於事。電話鈴聲打斷了郭江寶的思緒,他焦急的說道:"金總,你那邊有沒有什麽路子,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出出主意呀。"


    電話是金豐打來的,隻聽他說道:"這點事情就包在老哥我身上了,這算什麽事呢。"


    郭江寶連忙謝道:"那就先謝謝金總了,等事情過去之後,兄弟我一定會有重謝。"


    金豐道:"既然大家都是兄弟,說這些不就見外了嗎。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幫兄弟順路子去了,不會有問題的。"


    郭江寶之所以如此擔心,是因為尚曉鵬之前的一個電話。其實他和尚曉鵬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一個從商,一個從政,相互之間常有往來。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尚曉鵬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誰知道從他嘴裏出來的邵聞天一下子成了大黑臉,似乎一定要將這件事情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從而徹底斷送濱江貨輪運輸公司的生意。既然是出自市政府內部人員之口,郭江寶自然就坐不住了。


    掛斷電話的金豐坐在沙發上冷笑起來,茱莉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麽,你真打算幫郭江寶?"


    金豐道:"幫他,他值幾個錢?"


    茱莉更是聽不明白了,搖搖頭問道:"那你剛才,難道隻是……"


    金豐笑道:"我金某人自然不會斷他的財路,隻不過這件事情原本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茱莉道:"那郭江寶為什麽如此著急呢?"


    "因為我讓尚曉鵬給他加了加溫,要知道他們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茱莉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的,這對我們又有什麽好處呢?"


    金豐狐疑的看了茱莉一眼,低聲道:"到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的,我金某人向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更不會做那些毫無價值的事情。"


    茱莉媚笑道:"看來一切早就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金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茱莉叮囑道:"陳小麗那邊的事情你要抓緊點,千萬不要露出任何蛛絲馬跡,能不能在濱江站穩腳跟,就看這一次了。"說完,金豐深深的吐了一口悶氣。


    晚上八點多鍾,東方都會俱樂部門前緩緩的駛來了一輛銀白色的寶馬。顯然,金豐已經是這裏的老顧客了,一位頗有姿色的女服務生便迎過來道:"金總,好久不見了。"


    這種女人根本入不了金豐的法眼,更別說會有什麽其他的想法,他隻是輕聲問了一句:"我的朋友到了沒有?"


    女服務生多少有些鬱悶,不過還是滿臉堆笑的說道:"早就在上麵等您了。"


    之所以選擇在這種地方見麵,也是出於多方麵的考慮。厚重的門無聲的被推開,金豐笑道:"讓老弟就等了,實在抱歉。"


    原來在這裏久候的不是別人,正是柳國仁的秘書尚曉鵬。隻見他穿著一件灰色的夾克,一條淺色的牛仔褲,如果不是深交,一般人確實很難看出他的真實身份。尚曉鵬謙讓道:"金總客氣了,我也是剛到不久。"


    "怎麽,沒叫幾個小妹過來陪陪,這也有點太怠慢我的兄弟了。"說著金豐正要起身找服務部的經理,被尚曉鵬攔了下來。


    "金總誤會了,你知道的,兄弟我不好這口。我們還是說說正事,郭江寶那邊應該有動靜了吧?"


    金豐點頭道:"他今天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聽起來非常擔心邵聞天會給他小鞋穿,看來老弟的殺手鐧果然起作用了。"


    尚曉鵬道:"目前來看,邵聞天和柳國仁之間暫時還不會出現太大的分歧,不過依我對老書記的了解,他們之間一些觀念和性格上的東西也是很難調和的。有件事情我還是不太明白,那就是為什麽金總一定要向邵聞天深處橄欖枝呢?"


    金豐靜靜的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品味著紅酒的甘甜,許久才慢騰騰的反問道:"那依你之見,我應該向誰靠攏呢,柳國仁?"


    尚曉鵬搖搖頭道:"柳書記雖說有些地方存在問題,不過在大是大非麵前立場非常堅定,要想從他那裏得到什麽好處,恐怕相當困難。"


    金豐道:"這不就對了,除了邵聞天之外,你能在濱江找出第二個有如此影響力的人嗎?我們的目光要放的長遠一些,明白嗎?"


    尚曉鵬疑惑的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什麽又要進一步激化邵聞天和柳國仁之間的矛盾呢,這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不合情理,有嗎?我覺得是合情合理,曉鵬呀,你可是心理學的高材生,這裏麵的關係還看不清楚嗎?"


    尚曉鵬搖頭道:"我確實想不明白。"


    金豐道:"倘若邵聞天和柳國仁之間配合的非常默契,那我們還會有什麽機會呢,一老一少,相互補充,相互監督,可謂是滴水不漏。"


    尚曉鵬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還是金總想的周全。"


    金豐問道:"章大同那邊有什麽動靜?"


    "難道你準備將他——"說著,尚曉鵬做了一個手勢。


    "不可以嗎,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麽多不為金錢美色所動的人。"金豐那雙深邃的眼神之中顯然透漏出另外的一種元素,讓人難以琢磨,隻覺得頭皮發緊。他繼續說道:"不過,以後大家一起做事,曉鵬老弟要多費心才是呀。這張支票,你先拿著。"說著,金豐從手包之中拿出一張五十萬的支票放在了尚曉鵬的麵前。


    尚曉鵬推讓道:"我現在不需要錢,您還是先收著吧。"


    金豐道:"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還分什麽彼此,我的就是你,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在政府上班,用錢的地方肯定很多,別看老哥我在官場之外,但裏麵的很多東西還是熟門熟路的,拿著吧。"說著,塞進了尚曉鵬的夾克口袋。


    尚曉鵬謝道:"既然如此,我兄弟就不再推辭了。以後隻要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金豐搖搖頭道:"我金某人不會讓兄弟陷入兩難之境,濱江地界上的事情多半還是可以自己解決的。隻希望曉鵬老弟能夠步步高升,到時候別忘了金豐這個人就行。"


    在尚曉鵬的眼裏,金豐這個人確實高深莫測,不過相交至今,確實也沒有讓他做過任何有悖法理的事情。但他心裏很清楚,拿人錢財,總有一天要受製於人。然而事情已經到了今天的地步,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沒有幾個人會和白來的錢過不去的。金豐四下安排了一番,總算是讓尚曉鵬不枉此行,財色兩得。


    在金豐看來,尚曉鵬這個人絕對不是簡單的角色,但是要想指望他幹點什麽越軌之事目前還不太成熟。從長遠來看,隨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以後金豐集團在濱江的勢力肯定會如日中天。等到尚曉鵬這種跳梁小醜失去利用價值之後,隨便想個辦法都可以打發。金豐覺得非常可笑,這個自認為學過幾天心理學的毛頭小孩總是如此妄自菲薄,不可一世。從他的用人角度來講,尚曉鵬隻配做個不入流的角色。當務之急,就是要加快對陳小麗和章大同的思想同化,或者說是激發他們本能的欲望……


    整件事情交給茱莉操辦,金豐自然是非常放心。這個看似單純的女人,腦子裏的線圈絕對是要多出常人好幾倍。另外,對付陳小麗這樣忠於愛情的女人,也隻能是誘發其潛在的欲望,從而一舉攻破。在攻心術方麵,茱莉更加是個好手。這些年網絡在金豐集團手下的很多人,都是被她輕鬆搞定的。


    從東方都會出來,金豐直接驅車到了雅苑景城,這可是茱莉蝸居的地方。恐怕連金豐也搞不清楚這裏到底算不算是自己的家,又或者隻是一個發泄性欲的地方。茱莉隻裹著一件浴巾坐在沙發上看著無聊的泡沫劇,對於金豐今晚的到來多少有些意外。


    茱莉懶洋洋的說道:"你怎麽來了,也不打個電話?"


    金豐道:"怎麽,今晚有其他人要過來陪你?"


    茱莉嬌聲道:"去你的,我雖說不是什麽正統的女人,但是也有自己的行為底線,至少現在還沒到那種饑不擇食的地步。"


    金豐微笑道:"聽你的意思是以後有可能會發生了?"


    "隻有天知道……"


    金豐繼續說道:"陳小麗那邊的事情你安排的怎麽樣了?"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對付這種女人也不能太過著急,否則會弄巧成拙。"


    金豐淫笑道:"有了你的安排我自然不會擔心什麽。"說著,便一把扯下了茱莉的浴巾,兩人隨即糾纏在了一起。


    茱莉低吟道:"你真的對陳小麗沒一點想法?"


    金豐道:"除了你沒有人會讓我總是如此興奮。"


    "那你為什麽不和我結婚?"


    金豐放緩了動作,抬頭看了一眼茱莉道:"因為我更喜歡現在這種微妙感帶來的刺激,你不喜歡嗎?"


    "喜歡……"說著,呻吟和喘息替代了這種無聊的問題,因為他們彼此誰都知道,兩人之間根本就存在著一種無法逾越的婚姻屏障。在茱莉的內心深處即便是真想和金豐廝守一生,也隻能是一閃而過的念頭罷了,至於金豐恐怕根本就沒有想過這麽遙遠的事情。茱莉之所以讓他始終偏愛,正是因為她能理解這個男人,能包容這個男人,甚至從來都沒有迫使他做出任何承諾。


    ……


    第二天,濱江中學的校長於長忠突然將陳小麗請進了辦公室,笑嗬嗬的說道:"陳老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周末學校將派你參加全市優秀教師互訪會,這可是由我們濱江幾家企業自發組織發起的。"


    陳小麗詫異道:"互訪會?於校長,您是知道的,我是不太喜歡湊這種熱鬧的,再說孩子們正在複習的關鍵時刻,我這個班主任哪有什麽時間呀。"


    於長忠道:"這不僅僅是你個人事情,對我們學校來講也是一次非常難得的機會。要知道這次互訪交流是要走出濱江去祖國開放最前沿深圳。"


    "深圳?"


    於長忠點頭道:"是呀,這些年我們總是在提倡素質教育,其實說到底我們還是走的應試教育的老路子,這次剛好有這麽個機會走出去看看,學習學習,非常難得呀。我知道你舍不得學生,就幾天時間不會耽誤孩子們的學習,放心吧。"


    陳小麗疑惑的問道:"怎麽之前一點消息也沒有呀?"


    於長忠道:"我也是剛剛接到的通知,你回去好好準備準備吧。順便也可以出去走走,今年你肩上的擔子實在是太重了。"


    於長忠自然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年來所經曆的諸多苦難。中年喪子,卻依舊堅強的站上講台,身為市長夫人的陳小麗確實已經成了濱江中學教師隊伍中的楷模。


    陳小麗還是遲疑的說道:"於校長,您看這事兒能不能讓給別人,我們學校能力強的老師很多,我覺得……"


    於長忠道:"人家可是指名道姓讓你去的呀,我就是想換人也沒那權力。好了,陳老師你就別想那麽多了,參加好這次互訪會也是學校交給你的一項重要的教學任務。"


    陳小麗苦笑道:"看來我是推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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