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春和市豔陽高照,坐落在淩霄路上的80年代留下來的筒子樓裏,有一家“沈阿姨裁縫鋪”,門頭已經被風雨侵蝕得有些破舊,隻有窗台上的幾盆太陽花還盛開得嬌豔,仿佛在極力訴說著這幢樓、這家店的生命力。


    沈元惜穿戴好圍裙和套袖,如往常般在門口擺好石膏模特和樣衣,開啟一天的營生。


    這樣簡單又日複一日的生活,一晃,已三年。


    這幢筒子樓原本是春和市紡織廠的家屬樓,廠子早在2000年就關停了,好在政府修繕了房屋,並規劃成了小區,妥善安置了為工廠奉獻了青春的下崗職工和做好後勤保障工作的家屬,才使這棟樓的煙火氣息延續至今。


    今天是周一,沒什麽客人,沈元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她仿佛聞到了媽媽曬過的被子的味道。


    如今樓裏隻剩下一些當年從廠裏下崗的老人和外來務工的租戶在居住,沈元惜眯著眼睛看著手裏拿著早餐匆匆趕路的年輕人,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二十二年前。


    初見簡煜麒時,沈元惜隻有十歲,媽媽和爸爸分開以後,終日意誌消沉,白天打牌,晚上喝的爛醉,生活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打點零工。小小的沈元惜因為經常吃不飽,比同齡人要瘦小很多。


    那天放學回來,一個陌生的男孩子站在隔壁奶奶家門口,幹淨的校服,筆挺的身形,正仰著頭漫無目的地望著天空,夕陽映襯著他清秀的麵龐,微風拂過,是淡淡的帶點花香的洗衣粉的味道。這一幕讓沈元惜不覺地看得出神。


    “他是誰?是新搬來的嗎?”沈元惜好奇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你好。”


    男孩回過頭,看到幹癟又髒兮兮的女孩,皺了皺眉頭,或許是他的生活圈子裏從未出現過這類女生,因此冰冷又不失禮貌地回應道:“請不要碰我,謝謝。”


    沈元惜絲毫沒有意識到對方語氣中的嫌棄,繼續笑盈盈地說:“我叫沈元惜,你是趙奶奶的家人嗎?”


    簡煜麒別過頭去,沒有應答。


    這時奶奶從屋裏走出來,熱情地招呼他們:“煜麒啊,這是住在隔壁的元惜,和她媽媽一起搬來沒多久,小姑娘可好了,你們應該同歲吧,認識一下,以後來奶奶家也有小夥伴一起玩了。元惜啊,奶奶今天準備了紅燒排骨,一會做完作業來奶奶家吃飯呀。”


    聽到紅燒排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沈元惜兩眼放光,興奮道:“好的奶奶,我馬上做完作業就來。”說罷便飛奔回家。


    她瘦得隔著衣服都能看到肋骨,一件校服被她穿出了“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書包和鞋子已經髒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從垃圾桶裏鑽出來。


    簡煜麒看到她這副樣子,嫌棄又無語地翻了兩個白眼。


    畢竟他從小在國際學校接觸到的都是舉止優雅大方、衣著得體,待人彬彬有禮,對喜歡的東西也能保持三分克製、淡然自若的淑女。


    晚飯時沈元惜吃得狼吞虎咽,她已經一星期沒有吃到肉了。簡煜麒看到她的吃相以及她嘴角邊、衣領上的油漬,就覺得倒胃口。心想奶奶究竟為什麽覺得她“好”?


    “還沒有問你叫什麽名字,在哪裏上學呢?”沈元惜邊嚼著嘴裏的飯邊看向簡煜麒。


    “簡煜麒,金橋國際學校。”


    沈元惜不知道國際學校和自己讀的學校的區別,隻覺得“簡煜麒”像班裏女生私下裏傳閱的言情小說中男主人公的名字。


    “好好聽的名字,怎麽寫呀?”


    簡煜麒似乎能猜出她的成績不好,不屑地說:“跟你說了你也不會寫。”


    沈元惜默默低下頭,她已經習慣了被人瞧不起。自己來自單親家庭,爸爸已經去世了,媽媽沒了工作,帶著她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走到哪裏都被人說三道四。自己什麽都沒有,其他同學包括簡煜麒什麽都有,爸爸媽媽的愛,小康甚至富裕的生活,健康的同學關係。而她隻有一個不嫌棄她的朋友洛清瑤和一個還算愛她卻不負責任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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