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好的晨功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當然是一連串的尖叫聲啦。


    練功房裏。


    一位小師弟苦哈哈的趴在地板上,雙腿呈橫劈狀。


    兩隻手玩兒命的向前抓著地板縫,想要往前爬,兩條大腿內筋正被拉的生痛。


    喬西北一隻腳正踩在他的屁股上,使足了勁的往下壓,一邊笑罵道。


    “弱雞,你喊什麽?”


    “不拉筋怎麽練功?”


    “瞅瞅!”


    “我這才上去了一隻腳,另一隻還沒離地呢!”


    “你看看,你就叫的跟殺豬似的!”


    “丟不丟人啊?”


    尖叫聲沒了 ,兩行熱淚從小師弟的眼眶中噴湧而出。


    喬西北笑哈哈的抬起另一隻腳,也對準小師弟的屁股踩了上去。


    “嗷——————”


    身體好了大半的華夏已經早早的起床,整理好了被褥,還掃了地。


    洗漱完畢之後,小崽子興衝衝的跑去練功房參觀。


    經過這段日子裏,某位“油嘴滑舌不要b臉”的大師兄。


    一次又一次“狀似無意,實則有意”的跟他炫耀自己的武藝,健碩的肌肉。


    各種長篇大論練武的好處。


    以及不間斷的向他展示自己發達的肱二頭肌,胸肌,大腿肌等部位。


    我們軟萌可愛的華夏小寶貝終於被成功洗腦,變為大師兄第一腦殘粉。


    立誌身體養好,要跟隨大師兄的腳步,做他的第一弟子…………….


    …........的豪情壯誌,滿心崇拜。


    被這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嚇得呆愣在練功房門口,扒著門框瑟瑟發抖。


    “哎?華夏你來了?”


    “快來快來!過來,大師兄帶你參觀參觀!”


    喬西北望見門框邊露出半張臉的華夏,立馬堆起一臉陽光笑容,向著他招手。


    不得不說。


    喬西北這人的笑臉還是很有欺騙性的。


    他本身長得就高大,身形也好。


    一身小麥色略黑的皮膚,讓他看起來非常可靠威猛,武力值飆升。


    眼眶也比常人略微深邃,鼻梁高挺。


    再加上常年習武,五官和氣質湊在一起頗有些淩厲感。


    但這貨偏偏嘴唇微肉,牙齒潔白。


    所以當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會充滿了陽光暖男的欺騙性。


    如果....……..


    他這時………..


    不是站在一個滿臉熱淚,痛哭流涕的小師弟的屁股上,玩兒命踩的話....……


    本來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華夏被他這麽一喊,直接渾身一個激靈從頭皮麻到了腳趾尖。


    腦子裏就剩下四個大字:


    笑裏藏刀。


    孩子本想掉頭就跑。


    卻還是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大師兄早大師兄我還沒吃飯大師兄我先回去了”才跑走。


    喬西北撓了撓頭,心想這小家夥一大清早的胃口還不錯。


    華夏跑了幾步就氣喘個不停,於是停下來慢慢走。


    雖說身體已好了大半,但如風師父有說過,他身體虧空如今還很虛弱。


    囑咐他一定要徹底調養無礙了,才能開始練功。


    一想起練功,腦海裏那殺豬般的嚎叫聲餘韻還在....…….


    怎麽辦 ,大師兄好可怕。


    正在發愁自己要怎麽跟隨練功的問題,餘光瞥見不遠處拱門後麵,有個身影晃過。


    華夏定睛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什麽人。


    有些好奇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於是拐個彎走了過去。


    拱門後麵是一個小花園。


    平日裏,大家無事的時候就來這裏喝喝茶,下下棋,聊聊八卦吹吹牛皮之類的。


    “可現在是早功時間,怎麽會有人在呀?”


    “莫非是如風師父?”


    華夏邊走邊想著,走近些果然聽到了些聲響。


    隻是聲音好像略微有些遠,隻零星傳來斷斷續續的“嘭!”“啪!”“biu!”


    一會兒一個動靜。


    華夏實在好奇,從拱門向裏探出了頭,四下找著人影。


    可是腦袋眼睛轉了一圈,什麽也沒看到。


    正在疑惑怎麽回事的時候,背後被人拍了一下。


    “小崽子,找什麽呢?”


    華夏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顧一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了。


    “顧顧顧………..”


    舌頭打結了。


    “啊對對對,顧一,嗯呐,我。”


    顧一眯著眼,歪靠在拱門上,懶洋洋的哼唧了兩句當做回答。


    華夏抬著頭望著顧一。


    說不上來為什麽。


    從第一次見到顧一開始,華夏就對她有種莫名的畏懼。


    不對,懼怕!


    不對,敬畏!!


    敬畏感!!!


    這個人明明也是個姑娘,長得也像如風師父那般,又白又漂亮。


    可是這給人的感覺,卻跟如風師父完全不同。


    不,應該說。


    她和華夏曾見過的每一位女孩子,都不太一樣。


    “如果說如風師父是那種讓人很容易親近,跟任何年齡的人相處,都不會有什麽距離感。”


    “如同清風細雨一般的人的話。”


    “那麽顧一……”


    “大概就是那種,人人平等,管你大小,總之來了就死。”


    “看不出喜好,感覺不到溫度,卻自帶很強大的氣場,讓人不自覺的想在她麵前低頭,距離感超強。”


    “多說一句都能立馬給你削成冰渣子一樣的……..”


    “如同一把永遠散發著寒氣的冰淩椎一樣的人…....吧…………”


    “平時總是懶洋洋的,眼睛能半閉著就不睜開。”


    “但眼刀甩的,殺傷力極強。”


    “能吃能睡堪比大黑熊。”


    “啊!上麵這兩句是喬哥說的!”


    “膚色極白,比如風師父還要白上好多好多。”


    “喬哥說,都是因為她不喜見光,愛睡懶覺的緣故。”


    “平時也沒什麽話,能哼著說就哼著說,也不和大家一起練功。”


    “不過,跟喬哥和師父待在一起的時候,她話會多些,也會笑,還會調侃和諷刺…….”


    “………啊不是。”


    “呃,取笑也算笑吧……”


    “但是,大家好像都還蠻喜歡她的,聽說每次都會搶著跟她出任務。”


    “這是為什麽呢?”


    華夏腦瓜裏一頓亂七八糟,想的出神。


    他總覺得,顧一的氣場裏總是透著一股強烈的“生人勿近來者必死”。


    喬哥的氣場都比不上她的一半大。


    “至於師父的氣場….....”


    “如風師父不參與這個行列!她是另一掛的!!”


    “哎呀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麽!”


    華夏腦瓜子亂糟糟的。


    他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晃出去。


    顧一看著這小子的腦瓜頂,發現對方盯著自己半天也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突然又開始晃他自己的頭,怕不是犯病了吧。


    顧一腦子一抽,一巴掌照著華夏腦袋瓜就呼過去了。


    “啪”的一聲脆響,華夏石化。。。


    “唔,為什麽打我?”


    顧一:“..............我以為你犯病了。”


    “犯病了就打我?”


    “..........你好煩。”


    “.……………......”


    倆人原地罰站,尷尬了好一會兒,華夏懵圈地揉著腦瓜。


    顧一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總算想起自己是來問什麽的。


    “你剛才在找什麽呢?”


    華夏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似乎也才反應過來。


    “我剛剛聽到這邊有聲響。”


    “以為是如風師父在這裏練功,就想過來看看,結果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喔?行啊小崽,耳力不錯,這個都能聽見?”


    顧一歪嘴笑了一下眼神亮了亮,伸手拿出彈弓,打出去一顆小石子。


    石子穩穩的飛出去,打到花園正對麵牆上的一個小洞口,發出“啪”的一聲響。


    “!!!”


    “好厲害!!!顧姐姐!!!你好厲害!!!”


    華夏一看,眼睛都瞪直了,看顧一簡直在發光。


    小孩子能有幾個拒絕彈弓的誘惑啊。


    華夏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這個能不能教教我?”


    顧一心想。


    “呦嗬,剛才還顧顧顧,現在就是顧姐姐了?”


    “這個小崽子!”


    她甩了兩下彈弓上的皮繩,很隨意的說道:


    “彈弓我隻是拿來玩玩,解個悶子罷了,你想學,我可以教你打槍。”


    “還!有!槍?!!!!”


    華夏猛的轉過身,五體投地,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有啊,想學嗎。”


    “想!!!”


    顧一眼睛彎了彎,把手裏彈弓遞給他,往旁邊的桃樹下一指。


    “喏,拿著,先學這個。你去那兒撿些這麽大的小石子拿過來。”


    “好!”


    華夏開心的握著彈弓就去撿石子了。


    等他撿石頭回來,顧一已經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一把搖椅。


    一條腿盤起,另一條腿很沒型的大剌剌的伸在地上,整個人癱在上邊晃呀晃的。


    “打彈弓臂力,準頭和力度,缺一不可,你先練準頭。”


    “手臂端平,不許抖,平直打出去,打出十次平石子今天就結束。”


    “好!!”


    華夏一口答應,舉起彈弓,愣了一會兒又突然回過頭。


    “不過,顧姐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嗯?”


    “我之前好像還聽到了“嘭!”還有“biu!”之類的聲音,那是什麽打法?”


    “.......…………………….”


    等了一會兒,華夏沒有得到回應,他放下彈弓轉身過來看著顧一。


    “顧姐姐?”


    “.........”


    “……….那是我自己給自己“biu”著玩兒的........”


    “閉嘴練你的!”


    顧一滿臉黑線——————


    她承認,華夏真的是個有耐性的小孩。


    拿著彈弓一打就是一個上午,把她耗得搖椅都坐麻了,孩子還在練。


    她還算蠻喜愛這個小崽子。


    有時候顧一看著他的身影就會想,人真的是個很矛盾的個體。


    哪怕這麽點兒大的小崽子,還沒有經曆過太多的人生。


    就已經先一步知道了,如何背負著傷痛活下去。


    人的堅韌無分大小年紀,真的無法不叫人為之動容。


    華夏樂嗬嗬的笑臉從他不再痛哭的第二天就揚了起來。


    可他不再難過麽?


    短短大半月的時間,會有人忘記自己的父親麽?


    答案當然是不會。


    傷痛不可逆。難過不會散。逝去的無法追回。


    可那又怎樣。


    大家都清楚的知道,生活還是要靠自己過下去。


    小崽子身體還未恢複就開始練彈弓,一練一個上午不曾喊過一句酸痛。


    被彈弓抽到的手指都在發紅,也沒有叫好苦好苦。


    大家逗他,他也會“嗬嗬嗬”笑的沒心沒肺。


    有傷痛的人就沒有發自真心的笑容麽。


    要每日每刻都痛苦的活著,才算是痛苦麽。


    不是這樣的。


    背著傷痛過日子的人也有真心的笑和十二萬分的努力,還有略帶搞笑的日常。


    這才是真正堅強的人麵對生活的態度。


    他們不會遺忘傷痛,不會遺忘逝去的親人。


    但絕不會讓自己沉浸在傷痛之中無法自拔。


    真正的痛苦和珍貴,全都在心裏,不必在麵上擺出來做給誰看。


    哭是真心,笑也是真心。


    哪怕平淡,哪怕稀鬆平常,哪怕依舊荊棘遍地。


    那也是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給予自己這一場生命的父母的一生。


    這才是如風寨的第一課 :


    學會活著,哪怕在荊棘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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