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那女人目光空洞的望了望前方,似是在回憶往事,然後娓娓道來……


    女人講的很慢,很細。停停頓頓,斷斷續續。蕭旭倒也不急,仿佛在聽說書先生講話本,就差手邊來一壺茶了……


    …………


    鄭旦坐在幹屍旁邊,盯著那耳室,逐漸睡意襲來,然後真還就打了個盹。


    等醒來,發現自己竟靠在那幹屍的肩上,嚇的一個激靈,瞬時彈跳而起,對著幹屍慌亂道:“前輩,前輩,對不起啊。晚輩不是故意的。”


    鄭旦說完這些,又坐回旁邊,繼續和幹屍聊天,“感覺天都亮了,前輩啊~看來我是要在這裏陪您了。也不知道您魂魄飛升沒有,我要是像您這樣打坐,能飛升嗎?”說著也學著幹屍的手勢,有模有樣的打坐起來。


    盯著幹屍那手,鄭旦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特別之處。鄭旦自己捏了個蘭花指,發現食指、無名指和小指,都是微曲的,再看那幹屍,無名指和小指微曲,但是那食指卻繃的直直的……


    鄭旦順著幹屍食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正對著左側耳室那麵正牆。於是鄭旦起身去看那麵繪著壁畫的牆。來回觀察了幾次,發現那食指正指著壁畫上的那扇黑色的門……


    鄭旦悟了,突然想到了什麽……為什麽前輩的手突然下落了?難道這是一個生門,能出去的門?前輩給自己指了一條生路?但是轉念一想,這門是黑色的,而且按壁畫所示,門後是刀山火海,獠牙惡鬼。


    鄭旦想了想,橫豎都是死,不如試一試。不是說生門即死門,死門即生門麽。思及此,鄭旦找了一塊掉落的石磚塊,砸向那黑門。


    一下,兩下,直砸了十幾下,“轟”的一聲!真的砸出了一個洞。


    鄭旦把旁邊的石磚扒拉了幾下,露出更大的缺口,裏麵黑乎乎的,好似一個通道,隱隱能感覺到流動的風,鄭旦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提了提衣袍就鑽了進去……


    好似又想到了什麽,慢慢退出來,走到幹屍旁邊,作揖道:“多謝前輩相救,等晚輩出去,定履行諾言!”


    鄭旦仿佛新生,在那黑漆漆的洞穴裏快速爬動,七拐八繞,終於看見了一點亮光。那是生的亮光。


    鄭旦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朝那亮光繼續爬去。


    近了,更近了……


    刺眼的陽光直射的鄭旦睜不開眼。終於出來了……


    鄭旦拽著洞口的草,爬上來,一屁股跌坐在地,不禁感歎道:“陽光真好。活著真好。”


    “嘶~嘶~嘶~”


    鄭旦還沒高興兩秒,便瞥見一條銀環蛇上到他的肩頭,嘶嘶的吐著信子。


    鄭旦一動不敢動,內心狂吠,“我怎麽這麽倒黴?不是幻覺裏說的有蛇麽,怎麽真的有?還是這麽厲害的毒蛇。而且還是白天出沒。


    哼~哼~怎麽辦?怎麽辦?”


    鄭旦在心裏問了自己無數個怎麽辦,然後……然後那蛇,一下就咬到了鄭旦的脖頸!


    鄭旦“啊”的一聲尖叫,一把抓下那蛇甩在一旁,退著靠上一棵樹。鄭旦捂著自己的脖頸,真的無奈到了極點。


    隻是片刻,鄭旦便感覺四肢逐漸乏力,頭昏眼花。麵前的土丘一會一個,一會兒變成兩個,一會兒又變成三個。


    鄭旦心裏直呼完了,完了……吾命休矣!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穿越重來?要是能,一定得換個好存活的地方,離這大雍遠遠的!


    …………


    聽故事的蕭旭,似是聽到了什麽,隱隱有些不安,於是起身,抬起右臂,射出兩隻袖箭,直接結果了那兩個人彘的命。抬腿欲走向石台,左腳卻被一把大手突然抓住,回頭一看,是那黑衣人已然蘇醒!


    蕭旭甩開那血呼拉碴的手,甚是惱怒的去看自己的靴子!但見那黑衣人爬起來,兩手抬起地上的大鐵斧,砍向蕭旭。


    蕭旭兩根手指輕輕一夾,便夾住了那砍下來的斧尖。黑衣人用力的拽了幾下,那大鐵斧卻是紋絲未動……


    隻見那黑衣人,喉嚨裏發出類似野獸的咆哮聲,甚是狂躁,放棄了那鐵斧,又抓起石台上一把血跡斑斑的砍刀,再次砍向蕭旭。


    蕭旭扔下鐵斧,看了一眼那兩指間暗黑的血跡,滿是嫌棄,於是這次並未用手去接,而是一個閃身,便躍至了石台另一側,然後在石台那人衣服上擦了擦手……


    於是…你追我閃,直累的黑衣人氣喘籲籲。


    蕭旭覺得甚是無趣,於是抬起胳膊,就是一箭,直射進了那黑衣人的眉心!


    黑衣人戴著的麵具,瞬時從中裂開……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一隻眼突在外麵耷拉著,另一隻小的隻有一條縫。額頭上,臉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膿包,嘴像兔子豁了唇,歪扯著……


    這張臉,隻能說是,五官堆砌而成……


    那人立在原地,血液順著鼻子滑下,掉在地上……然後,身體直直的向後倒去,“通”的一聲,扇起一陣灰塵……


    蕭旭並未抬眼,拽了那石台上的人,朝那洞口而去。


    上得地麵。蕭旭可不想腳沾地麵了,於是扯著那人的衣領,一個躍起,空中輪點幾下,再借樹幹使力,在空中行走……


    走過一處,好似看到了一個金色的光點,與這荒土、綠草,甚是違和,而且那一片草地看起來雜亂無章,多有拖拽痕跡,於是蕭旭下得地麵,將那人放在地上,走向那個金色的東西。


    這是一個金色的香囊!蕭旭拿起這個香囊,暗道一聲,“哥哥!”


    蕭旭急了…哥哥這是跟著來了!過了這麽長時間,哥哥會不會出了什麽意外?


    思忖間,蕭旭順著那雜亂的草叢一路找去,直找到那個洞穴。蕭旭不及多想,一躍而下。


    進得墓室,蕭旭一眼便看見那耳室牆上的孔洞,新的痕跡……於是一個轉身,又躍出地麵。


    蕭旭在樹上來回穿梭,著急的尋找。


    終於看見鄭旦了!等蕭旭來到鄭旦身邊,鄭旦的眼睛還是睜開的,眼瞼下拉,一動不動,四肢無力的癱著。


    鄭旦也看見蕭旭了,就是好似有好幾個蕭旭,晃來晃去……


    他想說點什麽,但是他好像嘴僵住了,扯了幾下也就微微動了動……


    “哥哥,你中毒了?”


    “嗯嗯嗯……”鄭旦心裏如此回複。


    蕭旭取了一粒藥丸,捏開鄭旦的嘴,喂了進去,發現周圍有很多蛇,蕭旭有些心急,猜想大概率是被蛇咬了,可是,並沒看到傷口。


    為什麽呢?因為這銀環蛇毒牙很小,咬了人,幾乎看不到傷口,且不紅不腫。極容易被忽視。


    “哥哥,咬了哪裏?”蕭旭急問。


    鄭旦扯了扯嘴角,含糊不清得吐了幾個字:“我……幾…”


    蕭旭立馬檢查起了鄭旦的脖頸,果然看到了隱隱的傷口。於是蕭旭俯下頭去,覆在了那兩個幾乎看不見的小洞上……


    鄭旦感覺到了一股酥酥麻麻。趕緊扯著嘴角,斷斷續續道:“別……吸……這不……科…學。你……也會……中毒。”可能是那藥丸的作用,鄭旦竟然感覺身體機能正在恢複。


    蕭旭吐了幾口黑血,感覺差不多了,邊開始檢查鄭旦的身體,邊說道:“哥哥,省點力氣,別說話。”


    蕭旭望著鄭旦那沒有血色的臉,臉上還有幾道紅紅的擦痕,又露出心疼的神色。目光下移,又看見鄭旦的手腕還在隱隱滲著鮮血,於是小心翼翼拿起那白皙的手,慢慢拆開已經浸滿鮮血的手帕。


    一道道不規則的傷口,腫脹的翻起皮肉,觸目驚心。


    蕭旭的心仿佛被抽動了一下,甚是疼痛。蕭旭幫鄭旦撒了止血的藥粉,簡單的包紮了一下,便攬起鄭旦的腰,將鄭旦的胳膊搭在肩上,又找到那斷腿的人,一手攬著鄭旦,一手拽著那人疾步回城。


    鄭旦失血過多,已經昏迷了,也可能是看到蕭旭,最後那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了。那沒有血色的臉,貼著蕭旭的脖頸,冰冰涼涼……


    進得皇城,蕭旭把那人丟在府衙門口,便抱著鄭旦回了“一家飯莊”。


    鄭旦又昏迷了兩日才醒,一睜開眼便看到蕭旭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打瞌睡。


    鄭旦一骨碌坐起來,望著蕭旭急道:“蕭郎,你是真的還是幻覺?”


    如此說著,鄭旦就一巴掌打在蕭旭臉上,然後又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然後覺得挺疼的,高興的喊,“哎呀。是真的,是真的。我還活著呢。哈哈。”


    再看蕭旭,又用舌頭舔了舔那被打疼的臉,幽幽道:“哥哥,你別太過分。”


    鄭旦瞧了眼自己被包紮的整整齊齊的胳膊,嘿嘿道:“對不起,蕭郎。你是不知道。我在那墓室,中了幻覺,幻覺裏是你讓我剌手腕的。我就是看看是不是又是幻覺。嘿嘿。”


    蕭旭注視著臉色蒼白還笑嘻嘻的鄭旦,一本正經的說道:“哥哥要答應我,以後不能一個人出門。”


    “嗯。我再也不一個人出門了。”鄭旦甚是乖巧的說道。


    蕭旭甚是溫柔,“以後,我會多陪哥哥的。”


    “你那麽多生意怎麽辦?”


    “生意交給手下的人一樣能做。再說~生意哪有哥哥重要。”蕭旭說著,摸了摸鄭旦的頭發。


    “哇!蕭郎你真好。”鄭旦竟還往蕭旭懷裏蹭了蹭。發生了那麽多事,鄭旦總覺得,在這個人的懷裏,總是那麽令人心安……


    蕭旭端詳著這個似是有點主動的鄭旦。忍不住在鄭旦的頭發上,落下一個吻……


    鄭旦猛的起身,摸了摸頭,問道:“蕭郎,你是不是親我了?”


    蕭旭還沒想好怎麽說,便聽鄭旦激動道:“蕭郎,你不會是把我當兒子養吧?就是那種慈父疼愛弱智大兒那種,而我就是那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


    蕭旭真的被鄭旦這種清奇的腦回路整不會了,用指腹擰了擰眉頭,猶豫了一下,認真的說道:“哥哥,我喜歡你!”


    自從鄭旦出現,蕭旭的心就被鄭旦牽著走了。鄭旦親近皇帝,他也會吃醋。看見鄭旦,就會莫名其妙的心動。這麽久相處下來,蕭旭認真得審視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歡鄭旦。之所以一直都不敢說這四個字,是因為鄭旦明確表示,他是個直男。蕭旭害怕,太快了,會嚇跑鄭旦。但是看鄭旦這種似是越來越歪的想法,實在令人頭疼。


    但聽鄭旦道:“哎呀,我知道。蕭郎,我也喜歡你。我也喜歡皇上。嘿嘿。你倆都是我的好兄弟。”


    蕭旭無奈扶額……


    “對了,蕭郎,你跟著的那人到底是什麽人啊?他扛著的是人嗎?”鄭旦突然想到那個黑衣人,便問道。


    蕭旭給鄭旦遞了杯水,說道:“他是一個食人魔。還是一個畸形人。”


    “啊?然後呢?”鄭旦又來了興致,身體坐直了些。


    “有一個女子,被逼嫁給一個殘疾人,於是她的哥哥帶著她逃婚。不小心掉在,類似你掉下去的那個洞穴裏。起先他們出不去,以掉下去的動物為食。後來……”蕭旭頓了頓,繼續道:“生下了這個畸形的孩子。”


    “啊?”鄭旦驚訝道。


    “嗯,後來雖然長年累月掉落的土,樹枝,石塊什麽的,堆積起來可以上到地麵了。但是這個孩子,畸形且有些病症,將他們二人砍手腳。無法逃出。”


    “啊!這。是不是太殘忍了?”鄭旦呲著牙。


    “估計周邊縣城都發生了多例失蹤人口。人們不敢再在晚間出門。這人就開始在皇城下手。才被發現。”


    蕭旭簡單的敘述了一下。又問道:“哥哥你呢?在那墓室發生了什麽?”


    想到墓室的事情,鄭旦急急與蕭旭說道:“蕭郎,你能通知國師來嗎?那個前輩可能是國師他們的祖師爺。我答應了前輩,要是我有幸逃脫,就讓國師供奉他的遺體。”


    蕭旭“嗯”了一聲。對著鄭旦溫柔道:“哥哥,吃點東西吧。你應該餓了吧?”


    蕭旭這麽一說,鄭旦還真感覺餓了,於是鄭旦像個弱智大兒一樣,撒嬌道:“我要吃蕭郎親自做的飯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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